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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乱法自然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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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册已在方凌手中,正是之前朱紫珊让他抄的那个曲谱。

他转头看向站在左侧的朱紫珊,带着询问与不解的目光。

朱紫珊双眼含泪,小脸涨红,咬着嘴唇不语,另三个少年神色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朱锦泰、朱锦山兄弟俩的脸上还有一些之前嘲讽的痕迹,垂首站在门边的张运敬并不知道刚才那个瞬间发生了什么。

朱洪鼎很清楚长子的修为,却看不出眼前这位少年的修为是何境界,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认为方凌具备任何修行境界。

然而方凌看似随意的应对,以及那种隐不可测的气息,又不得不让他认为方凌或是修了某种极为另类的法则,已经超出了的他见识。

不然怎么解释呢?

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经过他们朱家的那股神识就来自这个少年。

想到这里,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朱紫珊反应过来,围着方凌转了一圈,上下看了看,急切地问道:“小方凌,你没事吧?”

如果不是当着家中长辈的面,她就上去拉住方凌的手了。

方凌说道:“没什么啊!”

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随意而为的举动,给他们带去的震惊。

他看起来是不动声色的轻松,不过在他从那道轨迹中“抽取”书册的时候,手臂麻了一下,胸口也感到一阵压迫,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所以面对朱紫珊表现出来的关心,他有些感动。

朱紫珊放下心来,目光落到他手里的那个书册,忙扭开头去,面色羞恼。

老人开口说道:“先说说吧。”

朱世文对父亲的口气相当不满,这太有失一个家主的威严了,而且说与不说,现在的朱家岂能再容下这个少年?

方凌揖身说道:“这是我抄录的。”

朱世文显得不耐烦,声色俱厉地说道:“这般轻易地承认,看来你是做好狡辩的准备了。”

老人出声打断他的话,说道:“且听他说完。”然后又对着方凌说道:“你再看看,你确认书中的内容都是你抄录的?”

方凌心想,我何来狡辩了?又有什么值得我狡辩的呢?不过是一本抄录的曲谱而已。

他打开书页翻看,忽然看到一幅不堪入目的图,那是一幅春宫合欢图,方凌虽是懵懂少年,那一瞥之下,也是看得面红耳赤,随即明白过来。

方凌头有些大,断断续续地说道:“前段时间,紫珊小姐说想学这首曲子,我就抄录了下来,后来是由张运敬转交紫珊小姐的,我确实不知那幅图为何出现在里面。”

“事实摆在那里,也容不得你狡辩。”朱世文鄙夷地说道。

方凌转身看向仍站在门边的张运敬,皱着眉头说道:“你干嘛要栽赃我呢?”

张运敬神气活现地说道:“你自己干的好事,需要我来栽赃你吗?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反过来诬陷我,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我妹妹从未见过这本曲谱。”朱锦杰说道。

“是啊,是方凌让我转交的,一本曲谱而已,他准定以为我不识字,不会在意里面的内容,却不曾想被我无意中发现了,我觉得不妥,前后思量了好久,才交给大老爷的。”

“那好,你讲证据,那么你怎样证明不是你从中做了手脚呢?”朱锦杰追问道。

张运敬一时语塞,偷眼看向朱锦泰兄弟,然后说道:“你要我拿什么证据?反正不是我。”

朱洪鼎突然沉声说道:“张运敬,你可知错?”

张运敬闻言,双腿发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瑟瑟发抖,形如筛糠。

“想必你是知道这种行径的下场,但量你也没这个胆子做这种勾当。”一直少言寡语的朱世武说道。

朱世文本来听到父那样说,心中就有不服,再听到朱世武这般言语,脸色一阵红白,更加难看起来。

说道:“世武,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受别人指使?为了一个下人,他弟兄俩犯得着吗?倒是朱家的门风被人辱没没了。”

面对兄长的含沙射影,朱世武一声冷哼道:“倒要让父亲看看是谁辱没了我们朱家的门风。”

朱洪鼎心里十分明镜,一声叹息,“都打住吧,此事休得再论,至于张运敬,就逐出朱家吧。”

脸色难看的朱世文,用眼剜向方凌,但迫于父亲的话,也不便再说什么。

他脾气暴躁,但也不是愚蠢之辈,这时脑子已转过弯来,父亲只说把张运敬逐出朱家,而没有继续深究,那是给他台阶下,心中忍不住骂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朱洪鼎看着站在两旁冷面相对的两个儿子,心中一阵难言的失望,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方凌。这个小家伙给他的困惑太多了,虽然还不至于像长子那样认为方凌的存在对他们朱家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但诸多的不合常理,着实让他心生不安。

他猜测方凌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造化,可是,那究竟是怎样的机缘?几乎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方凌证得清白,朱锦杰兄妹俩十分高兴,但碍于在家中长辈面前,只是和方凌相视一笑。

朱锦泰兄弟俩对张运敬偷眼投过来的乞求,则是一脸“不关我事”的模样,仰头看着空气。

在他俩看来,父辈们有点小题大做了,什么家风门风的,不过就是个恶作剧罢了,方凌那小子运气倒是不错,年迈的爷爷怎么一点都不糊涂呢?眼光还贼亮,三言两语就看出了端倪。

可是一向不问家事的二叔伯,今天表现的格外关切,难道他真要把那个臭小子看成未来的女婿?一个放牛娃子,门不当户不对的,这算什么事呢?

张运敬眼见求助无望,被逐已成定局,便不再多言,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心中暗自盘算:“这次有点亏大了,没搞成小凌子,自己却落个奸人的骂名,还被逐出朱家,好在另有赏钱,二老爷也早作了安排,且按他先前说的,去望月城,去他掌管的铁晶矿上落脚,嘿嘿,听说那里随便找一个差事干,都有油水可捞,可比这里强多了。”

他一路盘数自己趟这个浑水,是否划算,心想:“二老爷好像早就给我算准了退路呀,所以提前写了那封信,真论起手段和谋略来,脾气暴躁的大老爷,和心思缜密二老爷真没法比呀,老家主总有伸腿的一天,那以后谁当家主,现在还真说不准呢!我可得把眼睛擦亮,跟紧了。

张运敬回到住处收拾好行囊,怀揣着那封信,带着那笔丰厚的赏钱前往伏牛山正东四百里外的望月城。

那两个小厮不大明白,平日里混得人模狗样的张运敬,怎么这一进一出的,转脸间就被撵滚蛋了呢?还哼着小曲?那心花怒放的样子,几乎都写在脸上了,倒像有了更好的前程似的。

张运敬自然不会和别人说他要去哪里,当然,他也没能走到望月城,因为在半路上,他就被人从后面一掌爆体了,死得连骨渣都不剩,可怜的他,死前还在幻想,凭着那份赏钱,可以在望月城讨一个不错的媳妇呢!

朱洪鼎屏退众人,只留下方凌,和善地说道:“我本是依祖训而为,善恶是非总是要明辨的。”

方凌说道:“我与养母承蒙朱家多年照顾,养母在世时,常念叨爷爷您人善,也教诲我,做人行事要磊落,不可有奸恶之为,不论有怎样的误会,朱家待我,都有一份恩情在。”

老人微微点头,心中暗暗赞许,说道:“与人为善,本是应当,能帮人时,帮衬一把,自有福报。”

随后又说道:“我听紫珊说,你离开朱家后园学堂后,在碧莲峰下的一个学堂读书?”

“是的,受楚孤先生教诲。”方凌对此没有隐瞒。

“你的道法修行也是受他所教?”

复姓楚孤本不多见,朱洪鼎搜遍记忆,也没有找到对上号的,以他的阅历,判断方凌说的楚孤先生未必用的是真名。

方凌点头称是,不过,他心里不太确定,并不是说楚孤先生没有具体教过他什么,而是觉得自己初入修行之门,哪里能称得上道法修行呢?

朱洪鼎心知方凌除了楚孤断的传教,必定另有不为人知的机缘造化,但他很有分寸,没有再问下去。

他可不想被人看成一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老头,虽然他不想装,但他一向很看重颜面的。

“你的神识很奇特,之前你神识离体,是好奇心驱使吗?”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就是想了一下,没想到神识就出去了。”方凌不好意思地说道:“爷爷,我不是故意的。”

他这句话当然也包括之前用神识震散朱洪鼎紧追的目光。

朱洪鼎听到爷爷这两个字,感到十分受用,至少比朱锦泰、朱锦山那两个难成大器的免崽叫他强多了,他越发表现出对方凌的喜爱。

一方面是因为方凌的天赋异禀,实在是他生平仅见的修道天才,前程不可估量,另一方面则是一种示好的手段。

朱洪鼎捋着胡须呵呵笑道:“没什么,你只是好奇,并无恶意,挺好!挺好!不过,你对神识的掌控与法则境界,十分有悖常理,有很多令我不解的地方,超出了我以往的认知。”

方凌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不知道面前的老人是从何说起的。

“比如神识,你能震散我的目光,显然你的神识是具备攻击能力的,但却没有凝形,这让我十分诧异,所以之前我根本无法判断是不是你。”

方凌再次躬身表示歉意。

“呵呵,你这娃儿倒也诚实,真不承认的话,我也只能作其它猜测了,另外,你和世文交手,他已踏入辰聚境,却奈何不了你,可是,你身上连观法境的气息都没有,从你们交手的那一瞬间,我又觉得你所修习的法则,好像不在五行之内。”

方凌心想:“我有那么厉害吗?没有吧?五行法则,我即便有,也只是皮毛啊,怎么还说脱离五行之外了呢?我什么时候和朱世文子过手啦?”

他想了一下之前的细节,好像是在他接那本曲谱时,因为对方那种眼神令他不舒服,很不习惯那种时间仿佛静止般的等待,就随手把册子接了过来。

他“啊”了一声,“辰聚境?我和辰聚境修为的人交手?这怎么可能呢?而且当时我也没有用什么法则啊!我也没有啊!爷爷看错了吧?”

方凌的反应,朱洪鼎并不感到意外,这更加证明了他心中所想:方凌虽受那位楚孤先生教诲,但着实另有奇遇,以至于连他都无法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他想到朱家虽有千年底蕴,但这数百年来人才不济,已显败落迹象,再看到眼前这个青青涩少年,心中由不住地感叹,于是就有了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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