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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此去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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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青嘴獠牙戾气鬼脸提留一把钢刀,于身后穷追不舍,柳珋拼命遁逃,却不管逃往何处都是摆脱不得,奔至一树下,迎面来一赤面长发鬼也握钢刀,哇呀呀呀举刀便劈,情急势危,柳珋摔倒在地,钢刀将至脑袋处,一颀长身形自树上跳下,双手持剑护于身前。

“汪兄救我!”

一声疾呼,似是于硬处翻滚数下,实感后背小腿一阵疼痛,不由睁开双眼,环顾四周靠于一石壁,悄抚心口:“原是一场梦。”

柳珋此时窝在一山脚石壁处小坑内,身前些许翠枝大叶挡住,应是汪毓所遮,后背裹一蕉叶时有清凉舒适之感传来,小腿处也有浓绿色覆上,疼痛不似先前,应是草药效用。身旁有些野果肉干,只感腹中一顿饥饿,当下也不顾虑,双手连塞狼吞虎咽,

“醒啦?”

自外传来熟悉声音,小麦色厚实大手伸入拨开枝叶

“若疼痛有缓出来无妨,我已探过,四周并无鬼手门踪迹。”

攀上大手,柳珋借力钻出小坑,待离得坑内叶被,日光狠狠刺向双目,眼不由得眯起,粗略估算日挂高度略低于昨日,且高温更甚,猜料此乃第二日:“汪英雄,我难道睡了十多个时辰?”

“柳兄叫我汪毓便好。十一个时辰不到,你若再是不醒,我也要强行叫醒了,伤口不浅身体尚虚,睡此多时又不曾食饮,如此也叫我担心。”

将柳珋扶至一树荫下,汪毓于旁用短剑收拾着野味——草绳穿过鱼嘴串起约莫十六七条小鱼。

“趁着日毒,我将此些切成鱼片,放于石块上烫熟便于储备,非必要不生火,以防烟雾飘出叫鬼手门的人看到。”

“这是自然,汪英……汪兄考虑甚为周到。”

“来,这碗鱼汤喝了,身子尚虚得补上一补。溪水滚石烫熟,放了些野薄荷与莓果,不晓得你可喝得惯。”汪毓端过一片蚌壳,内盛热汤还有几丝鱼油漂于其上。

“溪中水烹溪中鱼,妙得很。”柳珋接过,喝上一口:“滋味实佳,鲜而爽喉又有野莓酸味混杂其间,口中留香回味无穷。”吹了吹鱼汤,三两口喝完,热汤下肚,腹中暖流充盈,精神也再为之一振。

“汪兄,当日你被鬼手门堂主掳走,下落不明,柳剑派众师兄弟,可都担心得紧。承惠师兄两旬不曾回帮,便是一直在外寻你,之后子瑾师兄,镛师兄也都先后外出打探,便是希望能得个一言半句关于你的下落。是月承惠师兄又外出寻你,既你救我于虎口,这便随我回了柳剑派吧,我当求得师父出面代你讨得化气散解药。”

不曾想柳剑派仗义若此,那日被候知客所救已近昏迷,自是不知柳承恩柳承惠援手破开郭磊贾峰流暗器,待醒来时只见开瑞于一旁服侍,然后便是候知客送来短剑子母剑,不曾看到半位柳剑派身影,当时只道自己未应柳承恩收徒之请固且袖手旁观,虽不明说但已有忿忿,对柳剑派实存怨气。可如今听柳珋所言,原是一直未曾放弃找寻自己,倒是自己狭隘了,当下心头暖流流过,甚是感动。

“承柳兄所言,怕是去你派才为当下首选,本打算去万剑宗,可我除花宗主一人外便再不识得剑宗其他人,且又听说万剑宗近期似有事端发生,原先倒想观望一番,不过既遇柳兄,那便先去柳剑派叨扰数日,还望不要嫌弃。”

“汪兄哪里话,嫌弃一词从何说起,莫说我与掌门亲女静芝师姐性命,便是子瑾师兄与镛师兄柳叶二剑当日也都蒙你所救,你于柳剑派之大恩可了不得,师父,哦,便是柳如是掌门,他是我师父,也都让门中弟子探你消息,可盼着能与你相见一番。”柳珋丢掉手中蚌壳,复语:“至于万剑宗,我倒是劝你不要去的好,师父也不让我去找花伯伯玩了,我都半载多没有见过他了,也是想念得紧,料定有何事端,不过你也莫要担心,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不对不对,吉人天佑之,善者神助之,任尔东西南北风,花伯伯一剑破之!”

“嗯,于此我倒不担心,前辈的武功才识我且领教过,如今越是钻磨武艺越是觉得花万剑前辈剑道高深,我倒想拜他为师。”

“啧啧啧,且怪当初不愿做我承恩师兄的入门大弟子,原是要去花伯伯处研习更精妙的武功,怪不得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柳兄莫要胡端猜测,说来你也许不信,我与花万剑前辈五年前有约,便是我可于他处讨习剑招,此次出山便是奔着万剑宗去,可敢有二心?再者,入柳剑派还需改姓柳,且不说我爹娘尚在,便是祖宗之姓,万万改不得呀!”

“噗,静芝师姐总说我脑迂近朽,我看汪兄弟也差不多少。我便是开个玩笑,又何须当真。说到改姓之事,实属无奈,一则我门素来传亲不传疏,二则柳如是师父视徒若子,派门即为家门,六剑师兄当初也都是师父年轻时捡来的孤儿,赐己姓柳,抚养长大并传一身武艺。师父为人善良正直,凡有双亡遗孤穷困卖子者,都会领回派门,质优者收为内门弟子,平庸者收至外门,不适练剑者安排做些碎散活计也都不如何辛苦,设塾教书天理运常也都不误了我们,说是改姓,倒不如说是救了此些孩子,不然,这兵荒马乱的不平世道,如何能活?相伴学艺又难免有互生情愫者,师父倒也豁达,大手一挥‘凡情至深挚甚,我便不做阻挠,此后但只合乎纲法伦理,派内结合无何不可,总好过被外人骗了去!’自此宗门内部互为联姻,柳柳结合自是柳姓,如此至今,倒一直无外姓,久而久之便有‘入我柳派,姓我柳姓’之律。”

“那日所见沧浪剑拂水剑莫不豪气,原来掌门便是性情中人。”汪毓听过改姓缘由,想到先前还竟用身体发肤祖宗赐姓堂而皇之来驳斥对方,真当羞愧。山巅高处风景实好,前辈倚技撑枝散荫泽被后辈,当也是壮阔之事,听得汪毓此时豪气顿生,也对大家席位心向往之,那便是“汪帮主”“汪门主”此类的叫着,听得都叫人欢喜。

“那柳兄姓柳,是……”

“嗐,我也且乱世孤儿,于己身世一概不知,自小跟着花伯伯长大,学些内功心法拳脚剑招,却一直不如何出彩,后来花伯伯将我带到柳剑派处,说我骨脱羸弱不适合修万剑诀,随师父修那柳剑,师父起初不愿意,可被花伯伯不知于耳边何些言语,直听得喜笑颜开,连说我天赋异禀可造之才,当下问我可愿改柳姓,既花伯伯授意我又如何驳得,便不叫花珋叫柳珋,我倒觉柳珋更好听些。年龄最低,自是被众师兄师姐唤作小师弟,当都格外照顾我。可我于柳剑派学剑也有数年,虽说比万剑诀好修些,却远远比不得师兄们,看来师父当日赞我天赋当不得真。”

汪毓听得柳珋也是苦惨出生,哪像自己双亲健在于爱意浇灌中长大,当下悯从心生。

“汪兄如何?这半年我派除几位师兄外,里里外外也派出不少师弟师妹打探消息,独眼壮汉与俊秀青年倒也挺可辨识,却都是寻着不得。”

“以此辨识断然是找寻不得了,候知客将我送至一处后,便不再随我左右,等我恢复以后送来铁剑,我也未曾再见一面。此后我便在一乡村处干些农活,与寻常农家人一般隐于田林间,为避鬼手门自是谨小慎微,外人且如何能找得。倒是不曾想让贵派费心至此,如此倒是有惭愧。”

“难怪这次所见汪兄壮实不少,肤色也黑上许多,叫我第一眼是不敢确认,还道哪里来一好心庄稼汉救我性命嘞。”

“说是庄稼汉便也真切些,因无内力可使,每日便于忧愁烦恼中活过,就盼着天上掉下那解药。后来融入村郭,随同做些农活,慢慢竟叫我悟出一套剑招,共有七式,被一前辈好友起名‘杂家七合’,若不是柳兄此时受伤,我定是要与你讨教一番的。”

“不可不可!君子动口不动手,便是汪兄不具内力,光那剑招我又如何挡得,我当是知道自身斤两,连静芝师姐都说我是描金粪桶不堪所用。不过我志亦不在此,便想读些圣贤文章日后捞得半点功名,再回我柳剑派做那私塾书生,叫我后辈谦谦君子人人端正。”

柳珋此时闲适淡然,靠于树躯之上枕着双臂,或许认为自己潇洒不羁,可在汪毓看来,无疑烂泥扶不上墙,好人前辈柳如是两位高手的门派功夫不去研习,却还立志做那教书匠,满口之乎者也的酸文,白眼都要翻到肚子里去了。不过人各有志,汪毓也不强求何些。

“那你是如何到这荒僻之处,还被鬼手门擒住了?”

“哦哟,坏了!”

汪毓此言一出,柳珋仿遭雷劈一般从地上跃起,发力过猛小腿疼痛抖个不停,按住膝盖右手狠拍脑门

“我把静芝师姐忘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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