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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三尸六贼都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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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阁老的继承人,只是按理说你不该知道我!”

仝维这会儿又差点跳起来,这一波三折让他这颗年轻的心脏也受不了。

“该知道的我总会知道,云逸不是万不得已,绝不会露面,我原以为父亲说这里有云逸等我,没想到竟是您!”

“我既然现身,便是一刻都不能耽搁,咱们还是说正事!”

三郎点了点头。

“我便来说话,你们不必打断我,等我说完再问吧!”

参不烦收拾起不羁模样,又是一副柔和的账房先生姿态,

“我便是配合瞻云稽查走私案之事,那是因为去岁初阁老已经发现了那对头有稳定而巨大的资金来援,而且这资金就在大肇之内,顺藤摸瓜也只是发现了一家人都死绝得海商,但是人即便死了,过去的痕迹还在,就比如海路难测,但总是有迹可查。”

参不烦顿了顿,接过老道一杯茶,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瞻云手里有多少证据,我这里也有一部分,到时候你去取。瞻云本意是由我放出他行程消息,然后将贼人一网打尽算是给横转使一份大礼,也是敲山震虎。谁知道他安排的后手竟然成了贼人的后手,那一夜你们出发后,我便轻身上路,岂料这伙人不仅不是援军,还为贼人送来许多军械,若非我见机行事,当时也就交代了!”

“参四叔,你慢些说!”

仝维说道。

“慢不得啊,”

三郎哀伤的看向参不烦,

“参四叔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

仝维这颗心是揪着放不下来了,

“唉,”

紫芝真人摇了摇头,

“我也只能帮他续了这半日的命数,即便是早些诊治,也是无力回天了!”

参不烦摇了摇头,

“行船大半辈子,竟然在这小水沟翻了船,那人下了毒,而我又是潜水才逃了出来,这毒物入了心肺,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本来我是等着你们回来的,但是真是不成了,若是不赶过来许多事都耽搁了!”

“参四叔,”

仝维踉跄过去拉住老人的手,又看向紫芝真人,紫芝真人摇了摇头,

“老道今晨便为善信诊治了,此毒如只是入了肠胃或还有救,而从气管入肺,虽不是见血封喉,也相去不远,毒气逼入心脉,真的是回天乏力!”

老道看向三郎,

“你是闻到了那续命香的气味了?”

三郎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这香气,我才把许多事情续了起来,参四叔,害了你们的究竟是谁?”

参不烦摇了摇头,突然整个人表情都僵直起来,硬挤着牙缝说道,

“我的大限快到了,三郎君,凑过来,这话只能你知道!”

风鸣急忙将踉跄的三郎扶到近前,仝维也帮着参不烦凑到三郎耳边,只看他气弱如游丝般,喃喃之音,便是宗淑也需努力去听。

最后参不烦转向仝维,那只手使劲抬起,却猛地又松了下来,再看人已经去了。

一切都是这么突然,几人都觉得恍惚得很,风鸣劝住仝维坐下,而三娘也被惊动,急忙进来又与风鸣一起拉起三郎。

三郎压抑着接二连三的诀别,对风鸣说道,

“师兄,麻烦你了!”

风鸣点点头,明白了宗淑的意思,便俯下身子抱起了参不烦的尸身,往屋内走去,若是不尽快妥善安置,这身子姿态便不好看了,总归让故人也保持着风范,这样生者才能心安。

正说着话,一众人已经用过了午食回来了,蒲扩、芦颂二人也跟着一起来了。

闻之了参不烦之事,众人也都是唏嘘不已,至于仝氏弟兄们则沉浸于哀痛之中难以自抑,然而,如今并无多余时间让众人耽搁在这里,尤其是芦颂与蒲扩。

今晚便是经抚司与都转司设宴款待东丹使团的时候,蒲扩与芦颂不能耽搁这等要务,至于风鸣也是如此,如今宗淑受伤,虽有霄春臣临时顶着,但是风鸣若是不在,只怕惟公出行也难保周全。

于是他们三人率先下山,风鸣还安排蒲扩与芦颂的随员,将蛇继先、参不烦的尸身带下去,山上固然清凉,但毕竟是暑气日盛,不如都先妥善安置在府衙冰窖中,这边已经派人通知蛇继先家里与族人,如今仝家那边也要报之,仵作这边做了记录,家属来了也好办理。

尤其是蛇继先,按着蒲扩的提醒,务必手续周全,如此朝廷的旌表下来,以后也不会再起什么波澜,所谓身前身后名,这身后名尤其重要,毕竟死者无法再为自己邀功和辩护了。

风鸣他们下山而去,反倒是梅儿安之若素留了下来,她此行只是让风鸣作桥,既然已经见到宗世衡,接下来才要谈正事。

人来人往,人聚人散。

午后,三郎也婉拒了再回上院小住的安排,如今身体并无大碍,不必因为自己再扰乱整个道观的秩序,也在中院寻个安静清幽的院落住下了,如此也方便无人打扰的谈话。

比如此时,就是四个人围坐庭院门廊下饮茶,因为三郎的伤情,三娘按着老道给得药茗方子来烹制,总之是聚血气养元气的功效,旁人也能引得,只是需要掺入清水与两味药来将茶性调的中平些。

四个人先喝了一会儿茶,梅儿看了看柳瑒,又看了看宗淑,宗淑还未说话,柳瑒先开口了,

“你今日可莫想将我调走,清鹏是个老实人,所以我不担心你能掺什么沙子,”

柳瑒指了指三郎与三娘二人,

“他们两个,三郎是面冷心热,最见不得人叫屈,另一个是古道热肠,什么事都爱掺和一脚,这两个绝顶般配,放到一起最容易吃亏,我可是要盯着些,否则不好向先生交差!”

宗淑他们几个错过了饭点,幸亏老道也是向来不守规矩的,也弄起了小灶做了几样点心,这时候他们四个便是佐茶用些点心。

对比昨日宗淑那个吓人样子,如今算的上是大好了,毕竟是少年底子壮,又是紫芝真人这等天下一等一的名医主持诊疗,还有各等名贵中草药随取随用,等不了几日便又是一只精健乳虎了。

而此时说起话来虽然轻声轻语避免牵动伤口,却也有了些中气,

“梅儿娘子,我与秦越乃雁序之情,我于三娘更是桑间之咏,一点犀通,咱们有甚么只管讲来,清鹏师兄既然能带你来见我,凡力所能及的,我必有交待。”

三郎说了个活话,虽然留有余地,却总比把话说死了强。

“三郎君,既然如此,我也有句话说到头里。”

“但讲无妨。”

“那便是有三件事有所请,其一乃公事,其二乃私事,其三乃是与你有关之事,这件事放在最后绝无虚言诡语,也并非要挟恫吓,实在是三件事一脉相承,顺序使然。”

“第一件事,便是请三娘帮我一个忙。”

“此事你该直接问三娘,我如何能越俎代庖?”

“三郎方才不是说你二人不分彼此吗?”

“这话该反过来说,三娘但有所命,我莫有不从,反之则不可,我何德何能喧宾夺主?”

宗淑暗讽此女当着他们的面还耍小聪明,果然柳瑒在侧是对的。

“只是我与三娘素无私谊,如何能冒昧呢,还不是借着你们兄弟二人的势,才敢兴起这个念头。”

这话说的客气,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什么叫私谊?难不成你我之间有私谊?还是你与清鹏师兄?

“事情不能这么办吧,即便是至交好友,也不能如此模棱两可的拜托人,否则岂不是置他人于两难之地?”

柳瑒在旁边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

“何况娘子也说了彼此并无私谊,那便公对公的说清楚如何?成与不成只在事情上不在人情上,岂不善哉?”

“也罢,我刚才也说了,第一件乃是公事,本来就是找诸位帮忙,也没什么不可言明的,便是请三娘子协助我去审那被捉那的妖女,只这一件事,实在是少不得妹子帮忙!”

方才说没有私谊,这又叫上妹子了。

“这是个什么说法?”

宗淑皱了皱眉,他是听风鸣提起这些事的,只是没想到此女请三娘是做这等事,这又是打什么主意?

“实不相瞒,我们现在审问遇到了瓶颈,这妖女不配合的很,所以我们也想另辟蹊径。”

涉及三娘,三郎责无旁贷,许多事情必须挑明了,

“若是我没猜错,这妖女与皇城探事司关系不浅吧?”

三郎是见过那个被智全宝用弹弓打伤了肩头的邪教妖女的,虽然没能说上话,却也知晓此女不比其余江湖贼匪,乃是与那道人同是邪教人物,而且也是有些根基的。

至于三郎为何如此笃定,那便是金曜星君与梅儿关注此女尤胜那道人,还安排梅儿专审,其中许多事情看来真要现在说清楚了。

“不错,”

梅儿果断认了下来,

“她也是昔日梅儿之一!”

柳瑒闻言都有些坐不住了,

“你们月曜放出来了多少人,只是梅儿已经有两个出了问题,其余人可还靠得住?”

梅儿也不看着柳瑒,眼中似乎只有宗淑与三娘,但是嘴里面却是如数家珍,

“咱们月曜宣宗朝以来都是用梅儿做名字,私下里也是有前缀的,比如姊妹间我的花名便是‘刺梅’,至于放出的梅儿还活着的有十七位,之前月曜放出还活着的十一人!就是因为这个梅儿涉案,我们才看是一个个查验放出之人,只是迁延日久,何况人数众多,我们等不起也等不得。更何况,”

梅儿停下来,饮了一杯茶,示意柳瑒满上。

柳瑒此人最擅长的便是能屈能伸,如此好文章怎能没有下文,莫说斟茶倒酒,以至于摩顶放踵也未为不可。

“更何况,咱们月曜放出去的女子,许多婚姻还是相当美满,比如曾经改造过府衙后宅的那位府尹,其夫人便也是其中一员!”

“莫非这次府衙伏尸案还另有隐情?”

三人都不傻,一点就透。

梅儿点了点头,

“许多人出了宫彼此间还有些联系,唉,”

梅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话说咱们这皇城探事司履职时却是都是尽心尽力,只是人员往来频繁,还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撒出去之后就是如断了线的风筝,再回头看其实也是个大眼儿的篦子,筛不出也挡不住!”

这话没人接,柳瑒乃是外人,三娘不只是外人更是他国刺奸,至于宗淑自家事自家清楚,也不好接话,只听梅儿一个人啰嗦,

“可是连我都看得清的事,为何无人重视?便是我也是有朝一日出宫的,难不成还自找麻烦,以后都活在别人设下的藩篱中?只是若什么都不做,这两个梅儿也只是我们看到的,将来几何谁又能知道?”

“这个梅儿说了多少?”

“说了许久她与许多月曜察子的过往与现在,否则我们为何难做呢,又为何我一人前来,却又要请三娘子来帮我!”

“你们离京前就已经知晓贼人都有哪些人了?”

“你还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意思,因为聪明人最容易主动陷入某个话题或事件而不自知,他们知道的越多就越难脱身,又过分迷信自己的聪明才智,反而成为别人最有力且最廉价的工具。

“想必经抚司已经知晓了其中许多拿不到台面的交易,有权势的不在乎钱财,有钱财的却自以为掌握一切,熟知都被这些又想要权又想拿钱的邪魔外道把局面搅乱了!”

梅儿似乎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

“如今看来没有人全输,却也没有人全赢,获利最大的便是经抚司与白莲教,怪不得那道人与承公相谈甚欢呢!”

“这等妄言不说也罢,惟公何等人物,若非你们牵连,哪有这等人坐在那里大放厥词的机会,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经抚司拿不到自己想要的,这件事就完不了,都转司、中书舍人们以及京城还有许多人也都看着呢!”

“这也是许多人看不透的地方!”

梅儿来寻宗世衡,便是如今只有这位能毫无顾虑的把许多说不得的事摆在台面上,梅儿不由得佩服金曜星君,竟然不去找公良吉符、营丘潭这些人,反而让她来寻宗世衡。

如果之前只是欣赏此人,现在不禁有些佩服和忌惮了,小小年纪,不只是勇悍不畏死,更是狡猾如老狐,深沉如渊,迅疾如雷,若是由此及彼,再想到他的父亲,更是让她们这些后辈难以揣测,这等人物又当如何?

略微失神,梅儿继续说道,

“经抚司将走私大案人犯毫无迟滞转交都转司,将妖人作乱案转给咱们,将学政革弊交给了二黎为首的丹阳世家,将清军拣阅交给了中书,至于东丹使团也是全力支持客省与主客司,承公究竟想要什么?”

宗淑闻言却是乐了,摇了摇头,

“这便是你们与惟公的差距了,你们看事情利弊只在乎自己这一脉或者只看一时,我等虽然跟随惟公时日甚短,可是知微而见着,惟公乃是社稷柱石,如何在意这些微末之物,走私大案涉及赀财如何丰厚也该都转司查抄转运以归国用,妖人肆虐如此难道不该你们御前奏报以为钦案?至于学政、军务、外事难不成所托非人?”

宗淑正襟危坐,正言道,

“你不妨提醒金曜星君,坐在京城太久了,只看到了台子下面的蝇营狗苟,许多能臣贤才远在山野作逸客,不依尘亵弄圣心!”

“大胆,你,”

梅儿没好气的说,

“便是作文臣,也该知道分寸!”

三郎这说话的口气来看,终于抛弃了武人那种为官战战兢兢,做人虓勇彪悍的模样,看来他已经做好了走另一条艰难却永无止境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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