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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也不用畜犬防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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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玮这几名文武幕僚本来还有些自矜,但是彼此引见后,便收起许多轻视之心。尤其是武人性子都是耿直率性,听闻雷厉、源净等集真九霄大半也入列承公幕府,诧异之余更是兴奋,面对名不虚传的雷厉本人,这三名武将也并未自恃官身,而是衷心交结。

不过这茶憩时间不是武人们逞名的场合,只要是文臣贵人在此,文人雅会才是主题,而武人们或许连列席其中的资格都没有,也是士悦、横玮等一众庆康新党大多有着边帅经历,这才使得武人们大多与积极勃发的新党亲近,而新党诸公此时早已不是当年那初出茅庐的天真稚子,久居边地,流连地方的他们已经意识到广大基层官员与青壮武臣才是他们将来的倚仗,因此更能放下身段,彼此交结。

比如如今这横玮居中安坐榻上,文官用交椅位列左右,武臣用杌子环坐对面,而文吏东西用墩子列席的局面,这是为守旧官僚所不齿的。

“子行,如今汝常伴驾君王,文辞流传于外的可就是凤毛麟角了,最近可有所得,也让我等拜读珍赏一二。”

紫舒輈是个清雅洒脱之人,也不矫揉造作,

“多是游戏之作,偶随人情强赋,微末文字故事,难当诸公品评。不过前时端午,于东京金明池小游,倒是做了首小令。”

“哦?可是那首浣溪沙么?”

“这等游戏之作,也传到子淳兄耳中了?”

苍龙固也不接话便将这《浣溪沙端午》吟唱出来,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唱罢还不忘了调笑紫舒輈,

“子行,这首小令不知是思念了哪位佳人?”

“子淳兄,家兄心中还能思念有谁?若非嫂嫂身体孱弱,恐难适应会稽时令,家兄也舍不得留嫂嫂调养于西川星宿海南的故里。”

紫舒軏与兄长感情深笃,也将妻子留在故乡与嫂嫂作伴,只是嫂嫂自从生育长子之后,身子骨愈发不清爽了,因此来京城团聚之事也就耽搁下来。

“怎么?十七娘子身子竟是深沉若此?”

横玮这句话便看出了几人之间的情谊,

“世衡,”

冷不丁,横公这话竟是对宗淑说道,宗淑本来陪座末次,急忙走到中庭见礼,

“某来时,幸能与令尊明逸兄文会数日,才晓得令堂乃是西昆仑豹林谷宏慈院住持,乃是云霞派当代女医仙,毕竟西昆仑与星宿海即便是绕道通途也是毗邻之地,可否请动令堂为子行之妻调理一二?”

横玮言辞恳切,即便对于少年郎,也是毫无倨傲之态,再看他那和颐面貌竟还流露出些许歉意,许是因为冒然提出此议而赧颜,但又透着几分坚决,也流露出不容拒绝之意。

宗淑闻言先是一愣,毕竟涉及父母,哪有子女替父母做主的道理,但是当面对着上官请求若是婉转延宕那也是大为不妥,转瞬也有了主意,

“横公,大缘由还需三才良吉,如今幸蒙天时运至而忝列诸贤之侧,又蒙应天府地德庇佑而雅会于此,但若无横公福泽荫护,吾等与子行先生又哪里能有如此机缘。何必贤夫人辗转,且由吾行书一封,请家慈遣合适人手往家中去迎接,若是能省了千百里行走那是最好,若是有缘往宏慈院一行,路途上也能照顾一二。”

紫舒輈、紫舒軏闻言急忙起身向横公与宗淑致礼,言辞间激动喜悦之情难以自抑,

“若非幼公提及,我岂不是与正神失之交臂,”

转而又对宗淑说,

“世衡,明逸先生面前,我等都是弟子辈,因此咱们之间也是平辈之友,此番着实要麻烦世衡了,吾在此代拙荆拜谢了,也请世衡把晚辈这份感激先书报令慈,异日,吾当往西昆仑当面报谢!”

宗淑见他二人一躬到地,急忙侧身,也向西北方下拜,这是人家拜谢母亲,他不仅不能当面承受,也要陪着。

“呵呵,确实是缘分,”

横玮更是仔细多看了宗淑几眼,果然才子类其父,不只是看出了某得心思,还因势利导为自家又添了人脉,此子何止是小心谨慎,实在是冰雪聪明,虽然其对于官场中人充满提防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待他长成深入仕林,实在是个做官的好苗子。

“子行,你若有意,何如与世衡交帖为至友?也在世衡家书之后附会文帖,如此也是一段佳话,岂不最好?”

说到这里,宗淑倒是更为诧异了,何止是他,在座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如何听不出横玮对于宗淑的提携之意?这番做作,只怕横玮对于子侄也未曾做到此处,即便宗淑乃宗放嫡子,何至于横玮如此折节下交?

几人还琢磨中,横玮又说话了,

“等这里事了,某便让几个不争气的儿子过来,也请动承公麟子,咱们便在这应天府看这你们这些青年才俊为这尨山再添新韵!”

营丘栿心里咯噔一声,再看莱观、芦颂也并不似别人都是一脸喜气,而是略带凝重之意,便知道他们也明白了横玮的意思。

这是要为庆康新党增添新兴力量啊,只要他们这些年青一代的翘楚们都来到丹阳城,那便是旗帜鲜明的告知慈圣,新党必能与旧党分庭抗礼,也是让官家明白未来朝局应当倚重哪些人。

毕竟如今的丹南路不仅是承、横二公互为犄角,更因士悦学士即将退养于此,而成为在野新党诸人的团结之地,这里但凡大动静都是庆康诸公在挑动朝廷格局。

只是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绝非平常人所能改变,时也势也,阻碍大势者必将为时代裁汰,而他们这些人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紫舒輈是天子近臣,宗淑是经抚司干办,横玮这么一番联络,倒显得上下一团和气,也让外人都看到所谓庆康党人绝非昔日的纯良善人,已经是洗尽铅华的博奥君子了。

走走停停,黄昏时大队人马才来到太丘县,城门外已经与来时不同,北门两边城墙下一排长枷锁拿了不少人,只看这些人也是各色杂陈,有短褐打扮的走卒贩夫,有布衣襕衫的行商客旅还有青襦小帽的仆役家奴,炎夏日里便是不让他们饥渴,也断不会让他们留有余力挣扎,一个个触头丧气,哭丧着脸的哀告。

招来看守节级来问,便知道这乃是今日里于太丘县内抄查出来的生面孔,所谓生面孔也不是贸然而定,乃是今日里才目的不明跑出来的各色人等,皆是往太丘县城私下打探中,为乡人检举而拿获,颇有些趾高气昂的,如今被上了枷号,大半日下来也都老实了。

诸人都点点头,不用多想,便明白这些人都是丹南地界里派来打听底细的,看看这么多人,只怕不都是官府底细,许多还是豪绅家奴。

前面的旗牌官来报,经抚司仪仗已经在城门便桥处迎接,只看是公良先生已经率领齐备仪仗等候着了,这等仪仗能张罗起来,必然是营丘大判的本事,果然这位官人也陪着一起过来等候。

营丘潭的姿态远胜公良吉符,其实原因无二,公良吉符代表的乃是承公,虽然原则上经抚司与都转运司互不隶属,但是原则上路监司也是有高下之分。

国朝之初,太祖为了涤荡前朝弊政,又有感于大綦制度过于直白简约,因此将官员的官职、差遣、散阶分离,尤重差遣,而本官只作为定品位与俸禄,但是与差遣结合便有荣衔差异,而文臣至地方差遣便以使相、路监司为贵重,宰执出地方则为使相,非四京四辅不可安置,而路监司如今有四京四辅为治所,有京畿、丹南、苍南、海东、京兆、丹北、山南、关西八分路,其差遣国朝之初设宣抚使司,因权责贵重而不常设,如今便以经略安抚司为最高常设监掌军事路司机构,国朝之初又设发运使司,执掌一路粮税、财货运转,后分其权责而设转运使司,将税利三分,地方留存,中央供奉之外由其监察,后又收地方财政于分路而设都转运使司,由此约定俗成以经抚司、安抚司、都转运使司、转运司、提刑司为上下之序。

因此公事上,公良吉符代表的乃是经抚司,其位列抚僚次席,当然应该与都转运使司保持若即若离的姿态。

而营丘潭则不同,随着栾大判停职待参,他已经是应天府知府承公之下唯一副贰,也是实际上的政务官,与都转运使司打交道的日子还长久,尤其涉及税赋核查与提防开支审计,更倚重都转运使给予方便;更何况,营丘家与横玮还颇有渊源,若非横玮昔日谏罢四相,营丘潭的堂兄,营丘家嫡子营丘灏也因势利导而拜相,因此于公于私,营丘潭都是对于横玮的到来最为热忱之人。

随着两支队伍会合入城,全部的焦点都集中在承、横二公晤会上,随着二公与几位官人、亲信转入后堂,其余人也就告退而出。

宗淑几人也由六郎引着先来探视十一郎,然后才借机出了县学与彰小乙碰头,辗转便来到且近的一处院落里,这边是他们临时聚会地方。

其实这也并非宗淑等人私下筹画,而是幕僚们都是按着需要临时安排居所,比如营丘栿也寻了一处方便小院,而今日里也收拾了县衙招待横公修整,至于元知县也与横公的幕僚们一般,也在县城内找个临时院落休息,而这些院落也多是城内商贾宅第,一个个的低眉顺目的奉承,哪有半点不愿意的意思。

宗淑他们进了院子,只看柳瑒已经在此等候,又等了一会儿,智全宝与芦颂陪着蒲扩也进来了,除了鬼瞳返回仝家传递消息,十一郎还在疗伤,其余人把这小院挤得满满当当。

“秦越,敬玉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长话短说自然是直奔主题。

“跟着他们往南走了七八里,队伍便分作三路,一路是那两个察子押解巫不同继续往南,应该是要将此人押解入京勘问,另一路便是营丘栿兄弟返回太丘县,只有一路乃是京城禁军一对马军接应,那敬玉博也换了战马还披甲遮面一路往西疾驰,幸亏我骑着神特,远远跟着,他们行便跟着走,他们歇我也陪着,最后亲眼看着这些禁军将敬玉博送入蓼谷县西面六十里处峡谷中一处军营中,”

柳瑒虽然略显疲惫,但是依旧将一切细节娓娓道来,

“这处峡谷两边乃是绝壁,峡谷北口用简易营寨紧紧扎住,防守森严,两侧凡能走人马地方,都有人把守,我待到半夜尝试从东面山崖寻路去窥探,也是侥幸略窥全貌,这峡谷呈纺锤状,两头最窄处不过百步,长约四五里,中间最宽处也不过三百余步,峡谷前后都有营寨把守,而其内也有栅栏隔绝道路,将中间一处营帐也是围住了,其中车马甚多,如此来看,这是将敬玉博送至其父身边了,久未现身的东丹使团就在此处!”

柳瑒探查的仔细,结论也是有理有据,如此看来,承公让这敬玉博过去,看来已经有了对应方略,而那边只怕也释放了许多有利信号才是,再看这使团所在,若是正大光明启程,到达丹阳城也不过是八十余里地,摆开仪仗缓行也是半日内便到。

这边说罢,几人更是基于蒲扩那边释放消息,而蒲扩这边也未让大家失望,只是带来的消息实在说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介文师兄,你怎么入了横公的幕僚班底,这几日究竟发生了哪些事?”

即便心急如焚,宗淑也还是循序渐进,

“三郎,且容我把这些时日陪伴师父身边见到了那些事物都说个明白,再将师父的口信带到。”

原来,那日宗放、虢玩只带着蒲扩、蛇继先,还有朝云、宿云、禅云扮作随从一起与柳文质到了还处于戒严状态的新市城。

船队凌晨才进入港口,便被新市缘海巡检错认为是来支援的水师,原来就在昨夜戌亥相交之时,前一日港口二三个货栈仓库火起,然后便是这些货栈仓库的东家、掌柜宅子也燃起大火,即便是潜火队往来及时,这些地方也是被烧了大半。

奉了都巡检使之令,只怕是贼人煽风点火,打算趁乱出逃,因此调配更多人手封锁内外出入,并巡查城中紧要地方,为了防止贼人浑水摸鱼也不敢发动各里巷的壮丁,只用衙役、巡丁与驻防水陆厢军,如今人手已经是捉襟见肘。

别人不知道其中底细,宗放、虢玩等人如何不晓得是朔云汇合了城内留守云仆已经做成此事,借机蛇继先也不率队离开,便用船队在水门、海闸之外再做了一层围堵,如此贼人无论如何也休想从水路上逃遁。

得了缘海巡检的准信儿,确定戒严以来无片舟出入港口,几人才随着柳文质来见新市知监横玮,有柳文质在侧,宗放与横玮也只是叙旧,一件实务也未涉及,而下来彼此便心照不宣起来。

一方面,横玮命御芝茸、柳文质二位巡检使分管海陆巡查事务,便让柳文质率着马队在城外驻防,巡查毗邻草市等要地。

另一方面,还是防着其他朝廷耳目,横玮便用安熙来与宗放接触,这边宗放也只能安排蒲扩对接,如此宗放才将许多实情相告,而横玮也并非是两眼一码黑的不知道边疆风险,二人如何配合翦除贼人城中党羽实情暂且不表,只说第二日,便有消息通过蛇继先送了进来。

说到这里,蒲扩神情颇为凝重的看向柳瑒与三娘,又看着仝维,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启齿。

他这番神态,立时让众人心中咯噔一下。

“莫非中山那边有了变故?”

饶是芦颂素来沉稳,也急忙开口相询,也是他与蒲扩同窗多年更为熟稔,便是催着学长以实情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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