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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万里云屯瓜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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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淑等人面见此老人,急忙下拜,柳瑒、虢三娘与智金宝不明就里也跟着下拜。

“起来吧,也就是三郎,咱们爷俩是多久没见了,还有几位小友是生面孔,是谁的后辈啊?”

这老人也不拘礼,还是急着洗手,雷厉忙把铜盆捧起来方便老人使用,而源净也抽出怀中巾帕双手托着候老人使用,宗淑让三人起身,来介绍此老人。

原来这老人这不道不俗的打扮,加之不修边幅的发髻胡须,但实打实是宗淑他们的师叔,当然不是集真观同门师叔,乃是清虚宗复真观的掌院主持。

只是此老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次拜见此老还是师尊亲子也是宗淑的师兄金鼎客十二岁‘安太岁’才见了一面,概因是师尊与师母聚少离多,而师母怀胎之时,师祖突然登仙,师尊仓促接替掌门之位,尘俗之缘尽断,以至于金师兄自幼身体孱弱,才在这‘安太岁’时请了宗门师弟,复真观紫芝真人来扶持。

这位紫芝真人便是扶摇子同门师弟广逸真人嫡传弟子,也是衣钵传人,而紫芝真人不仅道理修为纯正,还传承下来其师门道医精华。

只是这位宗门师叔经历却颇耐人寻味,昔日广逸真人以绝伦道法及精湛医术,治愈了太宗内外创伤,因此复真观虽然当时名声不显,却一跃钦定成为纵横天台山所有道观总领,因天台山又称当峹,故有当峹道门总领之称,而广逸真人也成为当峹清虚宗诸院总掌院。

至宣宗朝,广逸真人奉诏遣弟子晋怀隐往东京任尚药奉御,因其医术高明,累迁至翰林医官使,虽然只是七品,却是仅次于主管翰林医管局的诸医官之首,隶属翰林院也是清贵之官,出入是宫闱,往来皆权贵,官卑而位高,人微然名显,更加之其学问通今博古,和睦同僚,于是明元年间便在前人基础上,与同僚共同整理编次各类方剂万余首,编列成卷,而得宣宗亲自作序,是为《明元圣惠方》。

但是之后蹊跷之事便发生了,庆康三年宣宗沉疴良久,晋怀隐亲侍汤药于御前,却突然获准出宫去京返回复真观,而就在他离开大内旬日后,宣宗就昏迷不醒,直至崩逝再未醒来。

而晋怀隐返回复真观不久便接替主持之位,自此便深居简出、少问世事,听说那次前往西昆仑,也是这位师叔十余年中罕见之事,莫说师叔如此,复真观也是如此般闭门却扫渐渐淡出人们视野之外,若非今日天罡羽士重出江湖,恐怕世人都忘了他们的存在。

因此,宗淑见到这位同宗师叔,更是天台山名义上的道门领袖,竟有些不真实的恍惚感。

“你这小子,可比你父亲稳当,便是他青年时,若是碰到我也不免问东问西,你这小小年纪把许多事都憋在心里,可知过思寿不久吗?”

老人擦干了手,让源净把巾帕扔到水盆内,一会儿有人拿出去用沸水濯洗,当然源净再粗疏也不会再拿来用了。老人自顾自的将双手放在香炉上香薰,边仔细熏到每个地方,边说话。

“师长面前,哪有小子说话的地方,早知道师叔出关,弟子当早先来问安!”

宗淑恭恭敬敬的说道。

“呸,说起话来和你父亲一样滴水不漏,好好地随他下山,却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话说到这里,宗淑也不好搭话,所谓话说一半,便是半真半假。有句话是真的,宗淑他们这么久都没想到复真观还有这份渊源,别说是他,就算久居此地的土着智全宝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师叔的存在。

“不说废话了,随我来看看吧。”

老人不慌不忙,余者也只能小心伺候着。

穿过正殿来到后面道士们的居所,只看这处房舍也该是某个法师房间。推门而入,还有两个道童在内,看护着床榻上躺着的人,窗枢都合上了,只觉得有些闷热,若非熏香一直点着,还掩不住血腥气,至于香气与药气混合,也不冲突,反而有些相得益彰,几个人进来还觉得自身元气也止不住的快速恢复。

“若不是用这定魄复元香来加强其心力,只怕早就断了生机!”

此人其实伤口只有一处,就是巨阙穴附近,如今这里被紧紧缠上,看不出创伤如何,再看此人面庞,除了元二儿,还能是谁!

“元二儿哥儿!”

先喊出来的是智金宝,他实在想不到元二儿怎么躺在这里,然后才想到他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胖财主急的跳脚,又是作揖又是下跪,被旁人急忙拖起来。

“我这兄弟这是怎么了,老神仙,千万要救他性命,咱就是倾家荡产也不在乎!”

老人不耐烦了,他都隐居这么多年,最烦聒噪,

“哭丧还早呢,他若是死了我放在这里作甚,你们也把他管住了,让他和弄伤者,那才是必死无疑!”

听了老人这么说,智金宝才稍稍心安,再问起原因。

老人禁住诸人说话,一起退出房间,来到外面小院亭榭下说话,这里是道士们日常打坐地方,就着蒲团坐下说话,以免打扰伤者休养。

智金宝甚是乖巧,明白自己再不离开便是冒昧了,还是老人照顾其颜面,麻烦他到院门外盯着,若有人找来,先来禀告。

前因种种那就与三娘、柳瑒有关了。

原来元二儿赶到紫霄观还比三娘晚了一步,只是三娘乃是女子,便在前殿与正殿中间的配殿内休息,听得元二儿与道人说话声音传来,才起身来看,果然没错。元二儿也诧异三娘为何来此,一番交流才明白,随着智全宝他们离开,步粮主便安排庄子与族内男丁都装备起来,小心防备,主要路径都拿木栅拦住,禁止出入。

等到第一批可疑之人被押到庄子里,步金莲先坐不住了,由不住担心丈夫安危,毕竟若是贼人中有松二郎等人,只怕智全宝三个人也难保周全,便想要往蓼谷县一探究竟,被步粮主拦住了,退而求其次,三娘眼看庄子里面护卫森严,自己留在这里也显不出手段,便主动请缨往紫霄观,大伙儿约定的聚合地方,来催促大伙儿尽快往山里探查动静。

因此三娘还率先抵达,才让紫霄观知道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元二儿还纳闷怎么紫霄观知道自己来意,见了三娘才明白其中缘故。

紫霄观虽与集真观也有千丝万缕联系,却绝非是个习武的道观,否则也不会被人欺负到在城外立足,幸亏自上次擂台智全宝大获全胜,紫霄观除了销售石材外也算发了笔横财。紫霄观主持也不是个贪财吝啬之人,一停拿来架桥修路,一停用来周济城外贫户,最后一停才用在道产上,其中也把练武提上日程,不仅留用了那代表紫霄观上台襄助智全宝的道人做了教练,还选拔了几个年轻道人和童行练习武术,事到如今也有七八个能使棍棒的可堪一战。

二人又等了一阵,才等来柳瑒他们四人,眼看着时辰匆匆而过,索性不再等元三儿带着援兵过来,这紫霄观主持也算仗义,毕竟一路上还不知遇到多少宫观同道,亲自带人随他们进山。于是元二儿与柳瑒他们六人加上紫霄观道人也是六人一起上山。

走到了太晖观,按着智全宝事先说的路线,他们便要往岔道拐,可就是这时候,正逢太晖观斋礼告一段落,几个小道童出来往崖下撒倒香灰。柳瑒这人好说话,便没话找话说,这一聊不要紧,才知道营丘栿他们一行人没去龙池曼,而是从这里一直上山了。

几人仔细盘问才明确无误,因为这几个小童作斋时没资格往前面去,领命在山门处看门,亲眼看到也亲耳听到营丘栿一行上了山。

确认了这个消息,几人犯了难。一来,自己人少,贸然上去真要是有事,不知够不够用;二来除了元二儿,大伙儿都与营丘栿没交情,万一没事发生,只怕是自找没趣;三来,万一智全宝他们去了龙池曼没见到人,便是来紫霄观会合,也要路过这里。因此,众人商量了个法子,一拨人继续上去,如果遇见了外人便让紫霄观主持出面,若能碰到芦颂、智金宝更好,另一拨,则留在太晖观等着智全宝他们,万一有事,也是个接应。

于是柳瑒、三娘及仝家三子,还有紫霄观主持领着个小道士,一行七人往上走,而紫霄观众道士与元二儿留在太晖观,之所以元二儿留下来,也是万一他弟弟率人上来,也需要他来协调。

而柳瑒与三娘见到源净将太晖观主持人头扔出来那一刻,便知道事情不对了,仔细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元氏兄弟身影,更感大事不妙。

果然,留在太晖观诸人都出事儿了。

“我们赶到太晖观,除了这位弟兄尚留着一口气,还有的就是几位道长尸首,这位弟兄我们救了下来,其余几位还留在太晖观内。”

雷厉一旁说道。

原来他们这一路是按着师尊书信直接到了复真观。复真观上下还纳闷,又有些期待,以为是集真观看着复真观衰败前来清理门户,要拿自家掌门问罪呢。双方本以为复真观主持闭关不出,到头来还需把洞门砸开才能相见的局面,岂料雷厉自报家门后,紫芝真人很快的就把闭关修行的山洞洞门打开了。

不止如此,当紫芝真人传召三十六天罡往正殿前院集合时,这天罡之首,也是复真观武修第一人都不禁左右开弓扇自己的脸,扇完自己扇徒弟,扇完徒弟扇师弟,这才确认不是做梦和幻觉,到了前院看到了百闻不如一见的掌院,才明确不是有人假传圣旨。

当听得掌院让自己率领三十六天罡全副武装出战时,不只是他,所有人都是老泪纵横,还把雷厉他们三个哭蒙了,还以为这些人是贪生怕死不愿意出去呢。然后再看三十六人一个个红着眼睛,拎着水桶揣着干粮,拿着早就整理好的装备,兴冲冲的就要出发才知道自己想左了。

这一个个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少的也习武十年,最长的都练了十五年了,都想着一身功夫,这一辈子是用不上了,岂料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饶是他们三个招呼紫芝真人骑着马前行,都赶不上这三十六天罡的步速。就在他们三个不断夸赞师叔教导有方,道友武力充沛时,这老人脸不红心不臊的说道,他们跑的这么快,是想尽快离复真观远些,生怕我中途反悔,再把他们召回去。

所以说巫不全输的不冤枉,谁能想到他这么一批江湖上的精锐,碰上了一群饿了十几年的猛虎?若非是道法修为还能收拢心性,只怕三十六天罡能把已经死透的匪类一个个撑起来再杀几回来过瘾。

也因此一番鏖战后,凡是被派出去跟着智全宝、熊暠继续追捕残匪的天罡羽士都似得了宝箓仙丹般兴奋难以自抑,跑的比两员猛将还快。

当时他们这一路因为赶得快,以至于到了太晖观时,那贼老道还没机会把所有人害死。当时也有几个贼老道党羽前来煽动闹事,话还没说完,脑袋就来了个脱体法术,只是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了。太晖观虽然是个大宫观,也有三百来人,但是此地乃是个修行所在,除了修行的大半精力也都花在迎来送往旅客宾朋上,做买卖拉生意的手艺精通,刀枪剑戟是一样不会。

更何况集真观本来法统上就有权管调天台山各道观重大事务,管理十方丛林便是其中大事务,即便是杀了这主持,那也是呈报应天府及东京道录司的事,怎么判如何判已经与太晖观无关。因此,紫芝真人只让源净留了自己的伴当,便带着所有人继续上山,这才有了后面事情。

看来巫不全倒没骗人,元三儿一直没来,看来凤尾埠果然出了事。几个人不禁后怕,若无师尊先见之明,以巫不全的布局,只怕现在承公以下全都做了古了。

再听得三娘他们一行往上走,不想这玉虚宫几位从大晟来的道人,还与虢氏师门有故交,因此才入了观内,细聊之下,听闻柳瑒出身,这主持更是热情。就在他们准备告辞时,前殿那边就乱了起来,虽然他们五人不认得松二郎与巫不全,可是紫霄观主持认得,眼看贼人势大,见人就杀,四处放火,还是仝三郎江湖经验丰富,便在正殿后门处先放起火来,阻断贼人冲过来。

万幸因为招待柳瑒他们,玉虚宫首要人物都在此处,那拔山力士带着徒弟还要坚守,也被柳瑒劝住,掩护众人往山上退,直退到清虚宫。清虚宫主持与玉虚宫、紫霄观主持都是老相识,立刻放他们进来,才关闭山门,松二郎他们就杀了上来。

清虚宫不比缥云阁那等离宫形制,只能分作两路,仝三郎他们率众守住山门和山墙,柳瑒和三娘他们往山上求援,毕竟玉虚宫和清虚宫知道营丘衙内还带着几十号人上了山,全副武装的护卫便有二三十人,岂料才从后门出来,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路贼人,将他们退路切断,这才有了智全宝、风鸣、宗淑看到的情形。

雷厉他们把全部事情串起来,更觉得巫不全此人实在不简单,只有紫芝道人摇了摇头,他让众人凑了四样信手玩意儿摆在地上,

“缥云峰便比做人身子”

当中放下雷厉佩剑,用手自剑墩至剑范虚指,

“剑墩代指气舍上丹田,剑舌则为上关御风玉枕关,剑格是神舍中丹田,剑锷是中关夹脊辘轳关,剑从乃精舍下丹田,剑锋为下关水火尾闾关。”

诸人听罢一头雾水。

“可知何为三尸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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