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胡乱签约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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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还钱，这是天道。”子钱家环视一圈后说道，接着他拿出了一块帛书，上面写有一些字迹。
“魏老族长，你可一观此字据。”子钱家递过来。
末了右手食指使劲的向天上指了指，还特意大声叮嘱一句：“这位魏伍兄弟欠的可是袁家的钱，四世三公的袁。”
最后四世三公这四个字，用了重重的音。
当子钱家提及袁家之名时，魏安注意到族人们的气势顿时减弱，他们手中的环首刀也无力地垂下。
袁家四世三公，名传大汉，当今的太常袁隗就曾任南阳郡守。
因此魏家诸人对袁家并不陌生。
族长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帛书，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因为他并不识字。
大汉，十之八九都是文盲，部分人勉强认得自己的名字。
就连魏安，也是跟着小弟魏骥偷偷的学才勉强识文断字，不过经过梦中一役，读书写字自然是没问题了。
族长扫视了人群，看到魏骥，赶紧招招手。
魏骥赶忙上前，接过帛书，大声的念出来。
当听到魏伍需偿还二十四万两千钱！若不能偿，全家三口人为奴时，其余族人顿时哗然，族长也是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魏安心想难怪婶娘要哭，要么偿还二十四万两千钱，要么为奴。
二十四万钱，全族一年的结余都没有这么多啊。
阿母最知道村里的家长里短，因此魏安大致也知道魏伍家是还不出这笔钱的。
魏伍叔家值钱的只有二十五亩田地，十亩上田，十五亩中田，外加一些桑树。
上田值一万两千多钱，中田每亩大概值六千钱，加起来大概二十一万钱。
这些田地每年产出不少，除缴税与果腹外，略有结余。
可惜魏伍叔平素也是街溜子一个，不仅家里的地全靠婶娘耕种，他还经常伸手要钱出去耍，与婶娘天天吵架。
不说家徒四壁，反正也是没多少钱财，光看阿泽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就知道了。
哪怕给了田地也不足偿还债务，剩余的三万五千多钱，真能要他家三口人的命。
“这子钱家，借钱的时候估计算过魏伍叔的家产。”魏安想道。
田地值二十一万钱，乡下房子家什不值钱，哪怕抵给子钱家，他也卖不出去，谁敢来魏家村买这房子。
魏安以往和阿翁去过平氏县城，见过奴隶市场惨绝人寰的插标卖首。
按照平氏县的奴隶价格，壮汉美婢两至三万钱，普通奴婢一至两万钱。
魏伍家三口人，魏伍才二十五六，算青壮，婶子二十一二，面容姣好，勉强算美婢，两人加起来三万多钱是绝对值的。
这样一算，田地加人口，正好被吃干抹净。
说没有算计，绝对是不可能的。
“伍叔此次怎的欠下如此多的钱财。”魏虎蹙眉瓮声说道。
“伍叔常去县城赌馆耍博戏，输钱后又借子钱，赌馆借子钱是两倍的利。”
念完字据的魏骥已经回到了两兄弟边上，听到魏虎的话后回答道。
“两倍？”魏安震惊了。
那就是借一块，还三块。
这时代的小额贷款公司这么黑？
“骥，依大汉律，子钱利金不得过二分，子钱家敢明目张胆放如此高利？”魏安问道。
魏骥点点头，低声说道：“我大父说，这是赌馆谋夺大利的手段，字据上只写债务，不写缘由。
除了伍叔，隔壁李家也有不少田产被谋夺，还有将妻、子质押为奴的。”
“他们如何谋夺，博戏不是靠运气吗？”魏虎摸摸脑袋，问道，魏虎也玩过博戏。
此时民间主要的博戏有六博和描蒲。
六博：又作陆博，是中国古代民间一种掷采行棋的博戏类游戏，因使用六根博箸，故名。
游戏中的两名玩家轮流掷骰子，根据骰子的点数行棋，以吃子为胜。
描蒲：又叫“樗蒲”，类似于后世的掷骰子。樗蒲的玩法是先掷骰子，然后根据骰子的点数决定行棋的步数。
玩家需要将自己的棋子移动到指定的位置，以先到达终点者为胜。
“他们的博戏更简单，就是比骰子点数大小，数大者胜。
我大父也入内玩了几把，赢了百钱后，被一位相熟的游侠劝离。
那人告知赌馆的骰子做过手脚，先让赌者赢钱，再使其输钱，再让子钱家放子钱，口头约定数倍的利，字据则由子钱家写。
大父已经告知族长要约束族人，伍叔算是作茧自缚。”
魏虎瞪大了眼睛，“啥缚？”
“作茧自缚。蚕吐丝结茧，束缚自己。伍叔因为自己嗜赌让全家陷入困境，可以说叫作茧自缚。”魏安解释道。
“正是此义。”魏骥也点点头。
大汉农民除了种粮，也种桑，村中每户都种了不少桑。
桑是大汉的重要经济作物，桑叶除了少部分用于医药，主要是用来养蚕，养蚕在民间非常普及。
因此，蚕茧是非常常见的东西。
魏虎一听比喻，也就懂了。
听了魏骥的讲述，魏安不禁联想到了后世的网络赌博，袁家的手段与之颇为相似。
典型的就是操控人性，引发贪欲让赌客上瘾，利用手段赢钱，然后作弊让赌客欠下巨额赌债，再用高利贷谋夺对方的家产人口。
须知在大汉，人口就是权，就是利。
如今的袁家，算是天下仲姓，其家族四世三公，门生遍布天下。
可能袁家说句话都比皇帝好用。
在袁家庞大的家族势力面前，普通人家谁敢不认这笔账。
在族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魏伍却高声大喊。
“阿翁，阿翁，他们诈我，我借了三万五千钱子钱，约定一个月后还钱，利两成，还四万两千钱，不是二十四万两千钱啊。”魏伍涕泪横流的向族长哭诉，他正是族长魏兴的小儿子。
“魏伍兄弟，你记错了，字据上还有你按的手印，你可不能赖账啊。”子钱家淡定的收起字据，平静的说道。
众人一听，哪里不知道魏伍是上当了。
四万两千钱，魏伍是还得起的，哪怕卖出去四亩上田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