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也曾是他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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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雀，其实我真的很感谢你。”罗刹棋手说。
时雀困惑：“我？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会给我们带来足够精彩的比赛。”
罗刹棋手说，
“不论对手是弱小还是强大，你都坚持着自己的准则，下好每一盘棋。虽然大家可能不太好意思和你说，但是我们心里都很感激你。”
他们这一代棋手成长道路和前几年的大为不同。
由于人工智能的迅猛发展，在围棋领域运用AI练习已经变成了司空见惯的事情。
棋手们的下棋风格，也因此开始发生变化，有的甚至学习起了它们的下棋方法。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甚至可以说这是有一些卑鄙的捷径，是拾人牙慧的手段。
但这种不能称之为方法的方法，却又该死的有效，能够快速的提高获胜的几率。
在这样的冲击之下，中层棋手的心态受到了极为强劲的影响。
人家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摸索出来的道路，被人几个晚上就找到了破解的方法，千年的棋谱和法则犹如一张废纸。
他们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他们知道，自己只有这样做，才能赢。
他们在惶恐焦虑和自我厌弃的氛围中学习围棋。
罗刹棋手说：“时雀，你可能不知道，如果当初没有看到你下棋，我可能会放弃围棋。”
时雀一瞬间有些错愕。
他自认为自己下棋下得自私自利，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被人用这样的话语评价。
他何德何能。
可能是马上就要退役了的原因，罗刹棋手的神情十分坦然，没有丝毫的羞耻和难堪。
他说：“我比你年长几岁，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围棋了，可能对于这些转变，我比你感受到的震撼要大得多。一开始我确实很快乐，但是随着输棋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不禁有些动摇。”
他看不起运用AI棋法下棋的人，但是他又无法战胜他们。
他死都不愿意去学习AI，但是他再这么输下去，他可能连下棋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他痛苦万分的时候，时雀出现了。
一个野路子出家、却极具天赋的选手，同时也是一个坚持传统的犟种。
他至始至终都坚持着用自己的方式下棋，输赢固然重要，但他也要问心无愧。
当时有记者问时雀，有没有利用人工智能之类的问题，还没有确立“小少爷”人设的时雀锋芒毕露，他说：
“我会利用它，但我不会让它利用我。”
不然的话，他们直接看两台机器人下棋算了，还看棋手下棋干嘛？
围棋比得向来都不是精准的算计和计算，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
有错漏，有趁机，有失误，有船到桥头，有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样才精彩。
这话其他人不是不懂，也不是没说过，但是时雀说这句话的意义却格外不同。
因为时雀足够强大，强大到能支撑住自己的想法。
他这么说了，这么做了，也这么赢了。
他正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利用人工智能，和古今中外的名家对决、和自己对决，坚定而果断的前进着。
所以大家才会觉得时雀的比赛精彩，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以人类意志为主导的战斗。
罗刹棋手说：“后来，每当我迷茫的时候，我都会去看你的比赛，看完之后，我就能重新拥有动力。”
时雀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就是按照我师父的教导在下棋而已，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罗刹棋手摇摇头：“不，你比你想象中得强大得多，所以，我才想感谢你。”
感谢你足够强大并且足够坚持。
他说：“你的每一局棋，无论输赢，对我来说都意义非凡。”
时雀动容，与此同时，又觉得有几分惭愧。
他以为自己碌碌无为，空有一身头衔和名声，还总是忽略和伤害自己的至亲至爱。
没想到，他也曾在无意间照亮过他人。
宴会的后半场，像是在印证罗刹棋手的话似的，好多选手都过来给他打招呼寒暄，表达了对时雀的喜欢。
这种场面，时雀年年都见，他总以为这不过是同行之间的普通寒暄和恭维。
如今心态改变，再一看，时雀总觉得自己能从中看出好多真诚。
自己之前怎么就忽略了呢？
时雀转头看向罗刹棋手，对方朝他挤了挤眼睛，似乎在说“我就说吧”。
时雀仓皇回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里更多的是被认可的高兴。
原来他用围棋给那么多人带去了动力和信心。
宴会结束之后，时雀跟着梦洲和李竹一起走去停车场，准备一同回盘体。
结果刚一下电梯，就看见在那儿等候多时的叶朗。
李竹心下了然，知道兄弟俩肯定是有话要聊，于是便主动说道：“你和你哥一起吧，我开车带梦洲回去。”
时雀点点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嗯，那就辛苦你了，路上开慢点。”
“你们也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着，时雀小跑地叶朗的面前，问他：“等很久了吗？怎么也不说一声？”
叶朗帮他拉开车门：“没等很久。我正好在附近吃饭，吃完饭之后发现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们结束没有，谁知道正好碰上了。”
时雀眉毛一挑，没有接话。
叶朗这话说得含糊，时雀分不清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假。
叶朗没有带司机，是自己开车来的，可见晚上吃饭的时候没有喝酒；既然没有喝酒，那八成不是工作上的饭局之类的，可若真的是私人行程的话，又为什么要约到这么偏僻会场？
可是既然叶朗不愿意的说，时雀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车辆发动，缓缓地释出地下车库，在漆黑的夜色中破出了一条路。
叶朗主动打开了话题：“晚上吃饱了吗？”
时雀点点头：“还行，我们队老幺特牛，一个人抢了三盘扬州炒饭。”
“扬州炒饭？这个酒店的扬州炒饭很好吃吗？”
“不。”时雀摇头，“那是今晚唯一能吃的东西。”
叶朗：“……没想到你的生活还挺水深火热的。”
两人一言一句的聊着，漫长的回程之路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遥远。
就在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时雀的手机提示音突然响起。他拿出来一看，是周复卿。
周复卿：【你宴会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