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机甲贸易协会（M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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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人初次听到“机甲贸易协会”这个名字，大概会认为它是个非营利性质的行业组织。这固然没错，但却远不能描述这个跨银河系的庞然大物在人类星际社会中所施加的庞大影响力。从机甲的研发、许可、生产、销售到报废处理，几乎每一台机甲的整个生命周期都在其监管之下，为了维护自身宣称的权利，它们甚至不惜与其他势力发生冲突。
即使是在云幕星球这样宁静的小行星上，也设有机甲贸易协会的地方分会。即使是强大的大联合泰坦联邦和新鲁巴哈帝国，也都承认了该协会在机甲行业的监管权力。因此，对于光辉共和国这样一个三流国家来说，面对机甲贸易协会在其疆域内的强势存在，他们无话可说。
只要有大量人口存在的地方，机甲贸易协会就会建立分支机构。人多意味着至少会有几个人驾驶机甲，如果不加以监管，可能会引发乱子，所以机甲贸易协会一直坚持对所有拥有或不拥有机甲的政权进行监督。
实际上，一个不受任何政府实体控制的组织能够插手机甲行业，这样的想法本不应该存在。在银河网络中有无数阴谋论流传，声称自己揭示了真相。一种流行的观点认为，人类空间的分裂其实都是假象，每一个国家——无论是最低等的三流偏远地区还是最高等的一流超级大国——其实都是一棵大树的不同分支。有一个所谓的影子议会，在王座背后统治着整个人类，而机甲贸易协会仅仅是其最显眼的臂膀。
另一种较为温和的理论则认为，机甲贸易协会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独立。它最初是由泰坦人和鲁巴哈王明共同发起的秘密合资企业，尽管两者之间竞争激烈，但在规范机甲行业、使其他国家的军事力量屈服于己方意志这一点上，他们有着足够的共同利益，于是便创立了机甲贸易协会。
机甲贸易协会的存在及其严格的标准，将机甲贸易领域的混乱局面引向正轨。他们阻止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被整合进机甲军火库，遏制了广泛的商业间谍活动，并通过鼓励非尖端设计的授权制度，为小型机甲企业提供了一个发展的机会。他们的种种举措带来了诸多益处，以至于很少有人会对这个组织产生恶感。
此刻对张志豪而言最重要的是机甲贸易协会对公开售卖机甲的严格标准。任何通过公开交易出售的机甲都需要经过协会认证后才能获得批准印章。没有这个批准，机甲设计师的产品就无法得到独立且值得信赖的评估，这意味着基本上没有人敢购买他的机甲。
当然，这种做法是自愿的，公司也可以选择在不涉及机甲贸易协会的情况下私下出售机甲。这种情况通常发生在顶级企业和政府机构之间的下一代尖端设计交易中。张志豪作为小玩家，无力参与这种高级别的交易，所以他只好恭顺地将自己的机甲提交给机甲贸易协会进行标准认证。
他肩扛着幸运号机甲，走出穿梭艇，双脚落在了机甲贸易协会旁的铺砌停机坪上。在通往协会大楼的台阶前，他见到了云幕星球分会的地方主管。
“张志豪。”
“鲍瑞安。”一名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男子回应了他的握手。
“欢迎来到机甲贸易协会，听说有个设计师要在我们分部提交一台新制造的机甲，我得承认，我们一开始还真有点措手不及。”
张志豪愉快地笑了笑。
“我是这颗星球上唯一的机甲制造商吧？”
“没错，我们这里最多也就是对付对付海盗什么的，真正合格能对你的机甲进行认证的技师并不多。”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认证过程还能进行吗？我时间比较紧。”
“别担心，孩子。只要不是荒郊野外，我们总会有一名资深技师待命。”
他们走进宽敞而安静的大楼群，穿过走廊进入一个大型工作区。
一位满脸不悦、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女士迎面走来，瞪了他们一眼。
“张志豪，让我给你介绍一下柳志琼。”
这位女士交叉双臂：“原来你就是那个打乱我维修计划的小家伙。你知道我原本有一套完整的日程安排的。现在我不得不抽出几个小时，调整我的日程来测试你的小玩意儿。好吧，你最好别以为这就搞定了，我会尽全力找出它的缺陷！”
面对这样的场面，张志豪只能尴尬地笑笑。
幸运的是，他在制造凤凰泣鸣号时花费了过多的时间和精力，他对自己的机甲有信心，相信它能够通过几乎所有常规商业机甲的测试。那些最高级别的测试一般不会应用在普通商业机甲上，因此，张志豪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
三人步入宽敞的工作间，那里只有几台机甲正在进行常规维护。在工棚尽头，张志豪刚从自家工作室运来的凤凰泣鸣号静静矗立。已有两名初级技师围绕着它的底盘忙碌，手持各种检测工具。
“看你嫩得跟葱似的，这肯定是你第一次进行认证吧？”柳志琼开口问道。
“是的，但我对流程很熟悉。”
“那好，你知道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站在那儿干看着，由我来找出它的问题。”柳志琼说着走到控制台后方，启动了一个厚重的机械臂。
张志豪认出这是个高级传感器设备，几乎能穿透任何材料进行探测。
女子轻巧地操作机械臂，将其移到机甲底部足部位置，眼前的投影立即转换为该区域的剖面图像以及一系列他勉强能理解的技术读数。
“嗯，目前看起来还不错。制作hRF装甲板时比例把握得挺好。很多新手处理这种高度精炼的材料时会栽跟头，一开始哪怕0.1%的偏差，在制造完成后可能被放大到10%以上。”
“我没有赶工，我对我的整个机甲同样有信心，坚固程度绝对不差。”
“那就拭目以待吧。”
柳志琼一丝不苟地扫描了整台机甲，从底部到顶部再回到底部，还从机甲侧面和后部进行了旋转探测，却一无所获。
张志豪根据读数判断，无论是装甲还是内部组件都没有显着偏离蓝图设计。
她所发现的所有问题都在机甲贸易协会官方指南规定的公差范围内。除非是最吹毛求疵的技师，才会把这些小问题拿出来大做文章。
尽管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柳志琼并未说什么。
她接着说道：“好了，来看看你的内部结构是否如广告所述般出色。”
这是张志豪较为担心的一个环节。损坏容易被发现，但要确定自己制作的部件性能是否达标则更为困难。当技师们从底盘上爬下来之后，一名年轻的驾驶员进入了驾驶舱。张志豪、鲍瑞安和柳志琼在安全距离外观察着驾驶员启动机甲的过程。
“神经接口顺利启动，目前未发现问题。”飞行员报告道，柳志琼通过滚动显示在终端上的读数确认了他的观察结果。
“启动完毕，机甲处于待机模式，动力反应堆正在运行，未检测到泄漏现象，温度正常。”
“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目前一切都很安静，要不要我启动引擎？”
“等一下，我还想测试一下它的能量管理系统。先让手腕上的激光炮充能，确保武器在充能前已锁定安全状态。”
张志豪和幸运一起注视着柳志琼努力寻找故障点，无论她如何给动力系统施加压力，都无法让机甲发出异响。
随着测试的进行，张志豪愈发确信自己的机甲在这方面没有问题，其机械性能稳定可靠。
经过两个小时对内部结构的测试，机甲贸易协会并未找到可以挑剔的地方。引擎运转起来如同猫咪般平稳，而传感器能够以极高的精确度捕捉到数公里外的物体。
“我们继续进行动态测试吧。”资深技师柳志琼嘟囔了一句。
驾驶员将机甲开出工作间，来到一个广阔且设施齐全的测试场地和障碍赛道。
虽然这些设施由于云幕星球分支只是临时增设，并不起眼，但最低级别的认证只需要进行一些基本测试即可满足要求。
首个测试项目涉及机甲四肢的关节活动性，特别是其弯曲伸展范围。在多个悬浮传感器的严密监控下，飞行员将机甲的四肢伸展至最大角度，即便手臂几乎向后弯折，也没有发生断裂，这让张志豪颇感欣慰。随后，机甲贸易协会通过让机甲举起并搬运不同重量的物品，测试了其承载能力，整个过程也顺利完成。
完成这些测试后，飞行员驾驶机甲跑过一段跑道，先是慢跑，然后全力冲刺。中型机甲充分发挥出预计的最大速度，并在微调后保持住这一速度。接着，飞行员再次重复同样的路线，只不过这次机甲同时携带了战锤和塔盾。虽然速度明显减慢，但额外负重并没有导致机甲倾覆或其他灾难性后果。
最后来到了最棘手的部分——远程武器测试。
柳志琼露出凶狠的笑容，搓着手掌。她对于肩载导弹或许不抱太大希望，但对于激光武器则另当别论。激光武器包含了许多细小精密的部件，因此最容易出现故障。
他们首先测试了导弹发射器，但这更像是走形式。毕竟发射器本身技术含量并不高，大部分导弹技术的进步都集中在导弹本身。发射器仅负责储存导弹，防止它们在受到碰撞或震动时爆炸。长程和短程导弹均顺利从发射器飞出并在预定地点——一片坑洼不平的小丘上准确引爆。
接着，机甲来到靶场，开始在不同功率级别下测试其腕部装备的激光武器。从最低档位开始，飞行员快速射击，使得激光束看上去像是因不稳定电源供应而断断续续。尽管外观显得有些摇摆不定，但激光武器依然准确无误地发射出了适当强度的能量光束。
随着测试的进行，飞行员将激光炮的能量供应逐渐提升。激光束变得更大、更强烈，闪烁减少，但燃烧时间延长。在最高设置下，激光炮几乎化身为毁灭的使者，炽热如流动太阳般的粗大光束从炮口喷涌而出，直直穿透了靶场上的目标。
一轮测试结束后，柳志琼手中握着满满一页通过的标准清单。在没有进行更严苛的压力测试的情况下，她无法找到其他理由来否决这台机甲。
飞行员离开驾驶舱，直接跳了下来，依靠其机甲服中的反重力推进器轻盈落地。当他走到张志豪和鲍瑞安身边时，摘下了头盔，露出了与鲍瑞安极为相似的脸庞和肤色。
“这台机甲怎么样？”鲍瑞安问道。
“简直是一台不可思议的机甲，我可不是随便夸新手作品。”飞行员热情洋溢地回答道，“操控它时，感觉像是驾驭一个巨人而非一台机器，动作如此流畅，我都难以相信机甲竟能如此灵动。”
鲍瑞安嗤笑一声：“那是这台机甲内部高级部件的功劳。你之前只开过那些标准预算型机甲，所以我特意带你来体验这款新型机甲。即使隔了一代技术，高端机甲仍然远胜于现今市面上的廉价型号。你应该试试去驾驶基础版的凯撒·奥古斯都，那台虽然有些不实用，但却是个真正的美物。”
此时，张志豪插话询问柳志琼：“那么，柳志琼，我的机甲能得到你的认可吗？”
柳志琼狐疑地问：“这台机甲在测试中表现得如此完美，真让人起疑。这真的是你自己制造的吗？”
张志豪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问题，他摇摇头，启动通讯器发送了自己的工作日志。
“你可以自己查看，我在制作过程中并没有他人协助。”
柳志琼甚至都没去看那些日志。
既然张志豪自信满满地直接发过来，显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内容。
“好吧。根据我的专业判断，你的马克·安东尼变体机甲并未违反任何规则，并且满足我们组织为所有公开交易机甲设定的所有标准。你的机甲将会被盖上我们的认证印章，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我会完成报告，然后你会收到电子证书。”
对于柳志琼语气中的些许无奈，张志豪并未多在意，他此刻满心都是通过这次考验后的无比满足与轻松感。
既然机甲贸易协会正式认证了他的机甲，通往出售第一台机甲的漫长道路上已无任何障碍。
他立刻拿起通讯器拨打马桂玲的号码：“好消息，马小姐，我的机甲刚刚通过了机甲贸易协会的认证，文件一到手我就发给你。”
“真是个好消息！”马桂玲回应的声音比张志豪预期的要惊喜些，或许她对张志豪的首件作品并不抱太大信心。
“我会在这边安排快递发货，机甲将在一天半后抵达本塞姆星球。”
“太好了，货到了能马上转账付款吗？我感觉银行已经在背后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没收我所有的资产。”
“信用转账已经处于待批状态，一旦我的客户接收了机甲，转账就会立即批准。”
张志豪肩头仿佛卸下一块巨石，尽管银行的压力依旧存在，但他至少可以稍微松一口气，毕竟这笔交易基本上算是完成了。
“那么，我接下来该做什么？马克·安东尼系列有没有找到新的买家呢？”
马桂玲摇了摇头：“我手上还有许多别的事务要处理，而且我想先看看你的首次销售是否顺利，再去找下一个买家。我会密切关注你当前的客户，观察他在几周正常使用后是否有任何投诉。如果即便经过数周常规使用也没有发现任何缺陷，那我就可以有信心向其他客户推广你的产品。”
“这样……也好。不过，在我支付完年度利息之后，就没有足够的资金生产下一台机甲了。我需要一笔预付款才能开始生产下一批次。”
“这对你是好事。”她笑着说，“你值得度个假，更重要的是，你需要一些时间整理账目。我见过太多初创公司因为会计不当而陷入税务局的麻烦。不要依赖从银河网上下载的随机AI程序来做账，要么自己动手，要么请个会计师帮忙。”
“好的，我自己做。我的生意规模很小，目前就这一笔销售，账本很简单。”
“其次，你应该加强自己的技能。我看过你在《铁血精神》里的表现，对你工作的进步相当满意。自你开始设计机甲以来短短几个月，明显有了很大提高。用赚来的额外钱购买一堆虚拟许可证，努力拓展你的设计领域。机甲设计师只有不断推出新设计才能有所进步，我从未见过有哪位设计师靠反复制作旧设计就能提升水平的。”
张志豪点头表示赞同：“我已经计划在不忙于制作真实机甲的时候，利用游戏来磨炼技能。遗憾的是，我买不起生产许可证，马克·安东尼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是我唯一的产品。”
“这没关系。你现在才第一年，仅凭手中的这些许可证，你就已经领先了许多没有背景支持的其他机甲设计师一大步。如果你的产品能够成功，我可以保证从我这里会带来大量销售，足以偿还债务并升级你的资产。这就是好产品的力量。”
“但如果市场反响不佳怎么办？”
“那就回归设计原点。别对自己第一个设计过分执着，那只代表你的起点，是最原始的作品。如果它不是赢家，那就提升自己的技能，设计出能满足市场需求的新机甲。”
“明白了，我对接下来的日程已经有了想法。我等着收款就行。”
他们互相告别后结束了通讯。张志豪感到心头的忧虑减轻了不少。一旦拿到款项，他就可以还清债务，并留下足够的盈余让他过得宽裕。他可以用这笔钱做很多事情——比如回到《铁血精神》里，用现金购买新的许可证去尝试更多设计。应该花多少钱呢？张志豪已经开始期待玩弄这些新“玩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