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拼图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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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系统以一种深奥的方式描述x因素，张志豪不由得感到一阵头痛。这些关于普罗米修斯和生命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讨论？一台机甲，不就是人类用来打仗的武器、工具吗？
在古代历史中，当人类寻求超越人体力量的方法时，他们选择了马匹。骑兵冲锋时所携带的巨大冲击力，让普通的步兵几乎无法抵挡。
随着机器的兴起以及能满足其无尽“胃口”的燃料的发展，战争形态也发生了演变。单个士兵的杀伤力虽有限，但如果他们操作坦克或飞机，战斗力就能成倍增长。即使直到今天，步兵的作用仍未消失，但在战争领域，机器相较于人的主导地位自那时起便确立并保持至今。
所以，说到底，机甲就是现代版的战马，是人类借助科技手段提升战斗效能的产物。
在战场上引入机甲这一概念，进一步强化了人与机械力量结合的作战理念。这种将人体形态与令人敬畏的机械力量完美融合的机甲，为人类提供了一种绝佳的地面战争手段。自从四百年前第一台机甲轻易碾压了一个步兵营和坦克连以来，机甲一直是人类行星战争中的中坚力量。
张志豪沉思良久，绞尽脑汁也无法弄明白这个难以捉摸的x因素究竟在哪个环节发挥作用。这玩意儿听起来有点像大学时期那些爱做白日梦的学生们热衷讨论的形而上学胡扯。
“唉，我干嘛非得自己琢磨这个？”他摇摇头，坐在终端前，“看看银河网络上对x因素是怎么说的吧。”
尽管这个话题显得颇为冷僻，但得益于浩瀚无垠的银河网络，张志豪还是找到了不少相关信息。
“x因素真的存在吗？”一位访谈者对面那位老者提问。
“我不知道。”教授摇了摇头回答道，“在我多年研究和开发能够让驾驶员如同控制自身身体般操控机甲的神经接口的过程中，从未遇到过机甲能给驾驶员提供可衡量反馈的情况。我所听说过的关于x因素模糊不清的故事，全都是出自机甲驾驶员之口，而在机甲设计领域，他们并非最具权威的声音。”
“这么说你认为这可能是骗局了？”
“我尽量保持开放的心态，所以并不会本能地否定这个理论。如果有谁能以确凿的数据形式给我提供更强有力的证据，我很乐意转变成一个信徒。但就目前我所发现的情况来看，谈论x因素的主要来源大多是一些患有边缘性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老兵。年龄、战斗压力和心理伤害都可能导致他们产生幻觉，误以为机甲有着超乎寻常的表现。我们还没有对神经接口长期使用对驾驶员心理的影响进行足够的研究。”
“好吧，看来您对此持怀疑态度。”访谈者点头道，“那教授，换个话题。您相信机甲是有生命的吗？”
这位学者嗤笑一声：“我也问你个问题，你相信机甲能独立思考吗？”
“嗯，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所有机甲都有计算能力。如果没有处理器来调控机甲的操作，驾驶员会被无关数据淹没。它们就像人体的潜意识一样运作。既然潜意识的基础设施已经存在，谁能说机甲就不能承载一个思考的意识呢？”
“具备这种潜力并不代表它真的如此。在你眼中，处理数据和独立思考之间只有一小段距离，但在我眼中，它们之间的鸿沟宽如星系之间的距离。人类数千年来一直在研究人工智能，尽管取得了不少进展，但我们仅仅实现了类智慧的仿制品。计算机仍然无法在没有真正的人为引导的情况下独立地做梦或形成自己的欲望，更不用说这些复杂的欲望了。生命最基本的部分就是繁衍后代，我从未见过一台机甲会对另一台产生吸引力！”
访谈者谦逊地笑了笑：“当然，你说得没错。然而，它们并不需要动手就能复制自己。我们人类正在通过研发新一代机甲替它们‘繁殖’。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生活在一个机甲数量超过操控它们的人类的世界里。我们是否在亲手培养自己的末日？您如何看待这种可能性呢？”
“积累战争物资是一种自然状态。无论你有1台还是30台机甲，驾驶员始终牢牢掌握着控制权。那些阴谋论者认为机甲是古代机器文明的残余物，他们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最早的机甲都是通过逐步的技术进步发展起来的，所有的过程都有据可查，没有受到任何外星影响。”
访谈沿着同样的思路又持续了几分钟。张志豪对x因素有了些许理解。
“我想大多数人跟我一样，都认为机甲不能自主思考。”张志豪摸着头沉思道，“但是现在我拥有了系统，还能坚持这样的观点吗？”
自从第一次获得系统以来，张志豪经历了许多。他像操作软件程序一样与系统交互，同时也把它当作一个个体与之交谈。系统的确表现得像一个有生命的实体，甚至在其机械外表下流露出一些情感。问题是，展示这些情感仅仅是预设的回应吗？系统是不是一直以来都被编程来遵循指令？
“见鬼，这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一样，绕来绕去没完没了。”
他学会了忽略短时间内解决不了的问题。通常情况下他会直接无视这个问题，但由于任务迫使他去弄清楚x因素，张志豪不得不继续围绕生命的本质问题苦苦思索。
“得了，还是找点更实际的信息来源吧。我需要更多实实在在的事实，而不是这些模棱两可的说法。”张志豪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银河网络的首页。
访谈中，机甲驾驶员提供的信息往往更加直接。他们并非科学家，因此即使说出一些看似荒谬的话也不怕被嘲笑。
“艾瑞克是我的终身伙伴。”一位女性驾驶员在看着技术人员维修她受损的机甲时满含深情地说，“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他救了我的命。我驾驶他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自己成了他的一部分。每次接入神经接口时，我都仿佛将半颗心放在了他的机体里。我不相信这么多年来，艾瑞克从我这里什么都没学到。战场上有很多次我陷入困境，如果不是艾瑞克在关键时刻给我心理上的引导，我可能早已命丧黄泉。如果法律允许与机甲结婚，我现在就该穿着婚纱站在这里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一名受伤的机甲驾驶员嘶哑着嗓子，看着自己残缺不全的手臂说，“三个混蛋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死定了。我的搭档没能躲开，座舱被炸得粉碎。那一刻，我心里什么东西断裂了。他是我的朋友，我们总是共同执行巡逻任务，连我们的机甲自出厂起就是一对儿。我想我的机甲也感同身受吧，因为它把愤怒传递给了我，而我把狂怒又反馈给了机架。结果你们也知道，我们把那几个混蛋撕成了碎片。”
一个头发蓬乱的战俘坐在审讯室金属桌后的金属椅上，满脸厌恶地打量着四周。
“你们想知道我的秘密？哈哈，这些毫无感情的杀人犯们对你们所驾驶的机甲一无所知。你们可曾像对待爱人一样抚摸过它们？有没有坐在它们巨大的脚边，跟它们讲星星的故事？哪怕只有一刹那，你们停止屠杀无辜，把机甲当作人来对待过吗？我想没有。这就是为什么我和我的机甲能杀掉你们两百多个杂碎的原因——因为我和我的机甲从未孤单。”
“我一生都在追寻那个常被谣传的x因素。”一位年迈的高管坐在办公室内气派的大班台后陈述道，“我购买并驾驶过的机甲超过三千台，无论是双足、四足、人形、鸟类、爬行类等各种形态，我可以肯定至少都驾驶过一次。我还费尽心思搜集了一百多台由银河系内最着名的王牌驾驶员驾驶过的受损、废弃或二手机甲，并将它们一一恢复到昔日辉煌。”
“那么，你是否实现了毕生的追求呢？”
老人惋惜地笑了笑：“也许吧，也许还没有。我现在坚信x因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真实存在。但是否每个人都有触发它的命运呢？也许我们这3.5%的人并非我们认为的精英群体中的佼佼者。或许只有人类中的3.5%中的3.5%，具备触发x因素的正确资质。但这些所谓的超能力者不可能全都受到祝福，他们需要合适的机甲才能挖掘出全部潜能。不过这只是我随便想想的一个想法，不要太当真。”
“机甲是无生命的。它们不是诞生，而是被创造；它们不会死亡，只会被摧毁。”一位闻名遐迩的新鲁巴瑟安王牌飞行员坚定地站在机库内的机甲前说道，“所有关于愚蠢x因素的神话都是错误的。我相信人心中无穷无尽的潜力。当一个人将自己的身心投入到同一个目标时，他可以发挥出110%甚至120%的最大潜能。机甲并非源泉，而是驾驶员实现奇迹的手段。我对那些相信x因素的驾驶员并无不敬之意，但他们过于将成功归功于机甲而非人性本身。”
张志豪一直认为机甲只是机器，它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被使用，一旦性能无法达标，就会像扔掉一把破椅子一样无情地被抛弃。尽管长时间使用可能会对其产生一些感情，但它终究只是一件家具。
然而现在，他接触到大量传闻暗示机甲远非无情工具那么简单，它们具有思考、感受情绪、自主决策的能力，尽管这种能力微乎其微。这就是系统所指的x因素吗？虽然怀疑论者提供了许多可行的替代解释，张志豪更倾向于接受机甲可能拥有生命力的观点。
但是，他的信念并不能改变现状。他的任务并非揭示x因素背后的神秘面纱，而是要设计一款融入这个模糊定义的x因素的机甲。他究竟该如何赋予机甲生命？
这时，他想起自己可能已经触及到了门槛。他激活系统，切换到旧的设计方案，调出了天使之翼的评估报告。
[设计评估：梦幻2R天使之翼]
变体名称：梦幻2R天使之翼
基础型号：梦幻2R
原始制造商：凯西亚军备
重量等级：轻型
推荐角色：空中狙击手
装甲防护：d级
承载能力：F级
外观美学：A级
耐力：d-级
能源效率：d-级
灵活性：c+级
火力强度：c级
结构完整性：F+级
机动性：A-级
侦察能力：b级
x因素：F级
差异度：44%
性能提升：17%
总体评价：梦幻2R天使之翼拥有卓越的空中性能，但代价惨重，近战能力被牺牲以换取强大的远程火力。只要能量充足（可惜并不多），这款机甲就能超越对手。此外，天使之翼凭借其极具吸引力的设计脱颖而出。
描述评论了天使之翼的基本属性，其中并未提及任何形而上学的内容，但系统仍给出了F级的x因素评分。张志豪几乎不敢相信，这款基于已有四百年历史的梦幻模型改造而成的笨拙变种——天使之翼，竟然蕴含着激发驾驶员超越巅峰表现的潜能。
“是什么让天使之翼如此特别？R2-E、幻影和游牧者同样源自梦幻型号，为什么它们却没有一丝x因素的气息？”
这个问题困扰着张志豪，感觉答案就在眼前，却又无法拼凑起来。他认为继续在银河网络中搜索可能帮不上忙，许多研究者其实并未亲自体验过x因素。
也许他应该找一个更接近实际的人寻求答案。他考虑联系李筱雅，但又不想打扰她的工作。在本塞姆星球服役对她这样年轻的驾驶员来说是一项巨大的荣誉，张志豪之前让她帮忙获取有关凯撒·奥古斯都的信息就已经有些过分了。
“我不需要找真正的驾驶员，《铁血精神》据称能准确模拟现实，它能否模拟出x因素呢？”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张志豪目前无法回答，但他愿意猜测答案是积极的。他来到商店页面查看销售记录，只有五名玩家购买了天使之翼。其中四位玩家仅偶尔驾驶，战绩参差不齐。
只有一位玩家频繁且熟练地驾驶天使之翼，他是一名青铜联赛选手，昵称是[七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