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明珠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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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杨夫人开开心心地离开。
何姑姑一边拉着林瑶光看新制的衣服，一边高兴地说：“在这京都，咱们只有杨家这一门亲戚。多来往，总是无害的。”
林瑶光敷衍地应一声，支着头昏昏欲睡。
直到脚步声传来，她掀开眼帘，见玄英带着袁叔走进来。
身后，二十几个人在院里整齐列队。
袁叔见了礼，对着林瑶光道：“这些人，听郡主安排。”
林瑶光起身，走到袁叔跟前，一拍袁叔肩膀，“以后玄英跟着我，这府上的守卫，就交给袁叔了。”
袁叔眉头一皱，感觉这个拍肩膀，有点奇怪。
不等袁叔多想，玄英上前道：“那奴婢跟袁叔交接一下。”
得了林瑶光的点头，拉着袁叔就出去。
出了大堂，玄英就问：“袁叔，昨天郡主怎么赢的？”
她的话，让身后跟着的人也好奇，拽着栓子很不满。
“就是，栓子，咱们师父那么厉害，郡主怎么赢的？”
栓子脑壳快炸了，抬手横竖一比划，下巴一扬：“诺，就这么两下，赢的。”具体的，他都懵。只看到两刀，就结束了。
众人不信，玄英也很怀疑，她日夜待在郡主府，可从没见过郡主练武，何时武功这般厉害了？
脑海里飘过捏碎的茶杯，一时又很怀疑自己，是不是郡主用功的时候，自己偷懒了才没看到。
“一招。”袁叔淡淡一句，负手向前走去。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太阳慢慢西移，给大地洒落一层红纱衣。
等林瑶光出门时，发现门口里外共有八个大汉，个个站得笔直，一身冷肃。
一对比，到达衡王府门口一个人都没有，显得怪清冷的。
她推门进去，听到兵器交织声，后走到内院，看到两道身影自屋檐飞下，你追我赶，你打我逃，很是激烈。
小六看到院中的林瑶光，眼一闪，大喝一声：“看招。”
飞身持剑，向林瑶光刺去。
她瞳孔睁大，脚下虚虚一闪，一瞬心口刺痛传来。
小六皱眉，对她的避而不战很生气。
一挥，长剑脱手而出，再次对着林瑶光胸口飞去。
林瑶光低声咒骂，蓄力一闪，却是耗尽了所有的力量，扶着栏杆喘气：“小六，我这是又怎么得罪你了？”
说话间，轻咳一声，脸色带着几分白。
小六见她这般，眨眨眼，这怎么跟自家主子一个样？
“听说你赢了袁朗，看来是作假的。”
小六将剑捡回来，擦了擦放回鞘中。
林瑶光瞥他一眼，不想说话，转身一把掀起听雨轩的黑纱帘子。
刹那间，利剑刺破空气，直逼手来。
她手一松，空气里响起很轻的布帛撕裂声，黑纱飘飘然从林瑶光眼前落下。
轩阁内，露出一人。
夕阳的红晕，从身后渡进来，将幽暗的空间，一瞬映得温暖。
躺椅里坐着一男子，意外的光，让他微微侧头。
一手从大氅里伸出来，缓缓遮挡在眼前。
那手，十分修长，且很苍白。
“主子。”
小六急忙上前挡着霞光，小七则是抬手将竹帘放下，路过林瑶光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林瑶光轻咳一声，本是不要紧的。
要命的是，那躺椅里的衡王，也跟着咳了起来，半晌才平复下去。
林瑶光捂着嘴巴，抬眼对上小六恶狠狠的目光。
小六将大氅盖严实，见自家主子眉眼松开，道：“主子，回屋？”
卫衡摇摇头，抬眸，看向林瑶光。
而林瑶光此时，才看清楚衡王的长相。
跟记忆里，不同。
他静静地坐在那，骨瘦如柴，满身病态。
脸如白纸，病恹恹，似风一吹就能倒。
眉眼笼着阴郁，身上毫无生气。
他看过来的眼神，无波无澜，似隔着水雾。
整个人如蒙尘的明珠，光芒尽失，只剩下华丽精致的外表，等待消亡。
“郡主不应该来的。”卫衡收回视线，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时不时轻咳一声。
他的话，让林瑶光一挑眉。
“为何？”
卫衡淡淡道：“衡王府乃是非之地，郡主能够活着已属不易，何苦再牵连这些。”
他的话，让林瑶光有些意外。
当年原主宫宴退婚，可是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的，他不恨吗？如今说这些，是提醒还是什么？
林瑶光想着，也问了。
卫衡不喜不怒，丝毫别的情绪都没有。
“也许，那是郡主最好的选择。”
此话，让林瑶光一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说：“那我来此，也是最好的选择。”
不来就死，你说来不来吧。
卫衡唇角紧抿，不语。
小六站在一旁，眼神如刀扎向林瑶光。
她倚着栏杆，隔着黑纱看向外面。
听雨轩三面临湖，夕阳西下时，湖面铺满霞光，好似一幅秋日图。
正看着，一阵苦涩的味道飘过来。
林瑶光扭头，小七端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一瞬，林瑶光开始舌根发涩，难受。
卫衡端着药，仰头一口饮尽，面无表情，但是唇角拉平。
林瑶光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来，拿出几颗，很不舍地将荷包放在桌子上。
“诺，果脯，甜的嘞。”说着，咬了口手里的果脯。
卫衡看都未看，缩进大氅里，缓缓闭上眼睛。
大氅毛绒的领子堆在卫衡脸颊旁，给苍白的脸映出几分润泽的光。
林瑶光收回视线，闭上眼，感受到一股股气息涌进体内，原本枯竭的力量也慢慢在恢复。
不知何时，月已高悬，凉风渐起，靠着湖边，冷意也深。
林瑶光起身，只觉得屁股又疼又凉的。
看着躺椅里的卫衡，对一旁的小六挥挥手，转身离开亭子。
她前脚刚走，卫衡就睁开眼，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中多了几分沉思。
小七走进来，一边收纱帘，一边道：“那瑶光郡主翻墙回的府。”
小六一听，瞪大眼：“她怎么翻的？”
这话有点傻，小七横了他一眼，继续道：“姜家在城门口截了江南送来的东西，还停了郡主府的银钱。”
小六乐得开心，“那有好戏看了，这林瑶光现在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呆傻。狗咬狗，好玩。”
小七扫他一眼，“闭嘴。”
还狗咬狗，脑子跟不上嘴。
那林瑶光曾经跟主子有婚约，这是将主子一起骂了呢。
小六回过神，缩了缩脖子，赔笑地看向卫衡“主子，我是说姜家人的。”
卫衡目光缓缓拉远，唇角一勾：“林－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