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放山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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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历8月18日，农历七月初九，按放山人的说法是黄道吉日。
一早，齐文就被二叔齐卫国从被窝里揪了出来，爷仨吃完早饭准备出发。
齐卫国骑车，齐文坐中间，齐卫东坐最后，背着帆布袋子，帆布袋子里装着手斧、参起子等各种家伙事和干粮，齐卫国一拧油门，摩托车轰鸣着奔着村东驶去。
出了村，就是301省道，那时的公路虽然是石子路，但还比较平坦，路上车也少，摩托车风驰电掣，一个小时左右，摩托车来到了老岭山下，停在了一个石头包前。
“来，下车拜拜山神爷老把头。”齐卫东侧身下了摩托车，顺手把齐文抱下来，齐卫国也支好摩托车，跟了过来。
三人来到石头包前，只见石头包上用几块大石头垒砌成一座小庙的形状，庙前还有其他人祭拜留下的痕迹。
齐卫东从包里拿出一块猪头肉，三个馒头，挑了块干净的地方摆放好。
齐卫国拿出三支香，划着火柴点燃，递给齐卫东，两人配合默契，看起来轻车熟路的。
齐卫东接过香，嘴里叨咕着：“孙良祖师爷在上，今农历七月初九，有齐氏三人进山，奉上香烛贡果，保佑我们去单回双（回双就是挖到人参带回来），顺顺当当，平平安安。”
说完，将香插在庙前黄土上，带头跪了下去，齐卫国和齐文也跟着跪下，三人一起磕了三个头，起身，开始进山了。
进山的路是一条多年放山人踩出来的毛毛道，蜿蜒向上不见尽头。好在齐卫国摩托驾驶技术过硬，摩托车七扭八歪，费劲扒拉地向上爬。
骑出去能有十多里地，车实在是骑不上去了，只能走路了，三人下了车，将车停靠在路旁的大树下。
“怎么样，小文，能找到长虫归洞的山不？”二叔齐卫国边掏烟边打趣的对齐文说道。
“这老岭山也太大了，这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不好分辨。对了，咱们现在脚下的是啥地方，有名字没？”齐文反问道。
“这是二道岭子。”齐卫东边整理东西边回答道。
二道岭，那肯定还有四道岭，那棵“大货”就在四道岭，应该能找到。齐文心里暗想。
“拿火（放山人讨口彩的叫法，就是抽烟）歇会儿，砍三根索拨棍（放山用的棍子），然后咱们就开始排棍儿（就是排队拉网一样搜寻人参）。”齐卫东接着安排道。
“卫国，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上你下，我左你右，半个点叫下棍（拿棍子敲击树干，传递信息），”齐卫东边说，边用小手斧在旁边的树上砍下三根一米多长的树枝。
顺手修理几下枝丫，三根直溜的棍子就成型了。
齐卫东拿起一根棍子，背起帆布袋子说道：“走吧，咱们就从这二道岭子开始排，间距个二十来米就行，就仨人，别离太远了，先从阳坡排过去，回来顺道趟一边阴坡。小文，你跟着我。”
“行，哥，那我先往那边走走，拉开点，然后开始排。你们注意着点，特别是小文。”齐卫国拿起棍子边说边向远处走去。
齐文赶紧捡起剩下那根较短的棍子，边跟着齐卫国走边回头说道：“二叔，你也注意。”
终于开始了，齐文心里有点小激动，这是他前世都没经历过的放山体验。
他学着前面齐卫国的样子，用棍子扒拉着行走着，边走边说：“爸，反正干走着也没意思，你跟我讲讲放山的事呗。”
儿子这求知的态度，齐卫国很欣慰。当下说道：“那我先给你说说这棍子的作用。除了用来打草惊蛇，还用来传递信息。
压山不准随意喊话，一般都是用手里拿的这个棍敲击树干来传递信息，称为叫棍儿。
敲一下，就是报位置，连敲两下，就是向我靠拢，休息吃饭。敲三下就是集体下山集合。
这放山忌讳也很多，休息时索拨棍不能放倒，得立着。
不能坐在树墩上（传说树墩是山神爷的宝座），抽烟叫拿火，休息叫拿蹲儿，吃饭叫拿饭，都是为了讨个口彩，寓意能拿到人参。
还有就是放山时遇到蛇，是好事，都把蛇看做钱串子，预示要开眼儿（找到人参），能卖到钱。
之前你二叔听你说了你做的梦，也觉得是好兆头，这不才带上你来的。”
齐飞惊讶的说道：“这么多说道呢，真是涨见识了。”前世他还真没研究过这些。
“那当然，哪一行都有哪一行的学问。”齐卫东溜溜达达的边走边用棍扒拉着野草。
“那孙良祖师爷的传说又是咋回事？爸，你知道吗？”齐文对这种民间传说很感兴趣。
“那个说来话长了，我还是听你爷爷说的，这孙良跟咱们还是山东老乡呢，都是山东莱阳人。
那还是清朝时候的事，孙良为给母亲治病，独自来到长白山挖参……”
爷俩边唠边走，身影渐行渐远。慢慢地翻过了一道岭，又走上了下一道岭。
走了一上午，终于来到了另一道岭的山头上，二叔那边也叫了几次棍，进度同样差不多。
期间为照顾齐文，爷俩休息了好几次，还在沟趟子里找到一个泉眼，喝了点控山水。
即便这样，齐文还是走不动了，刚开始上山的兴奋劲早就过去了，也不吱声了，只是机械地挪动着沉重的双腿。
“爸，这现在到哪了，放山还真是挺累啊。”齐文有些泄气的说道。
“这是三道岭，前面应该是四道岭了。这下知道累了吧，不让你来非要来，下次不想来了吧。
眼瞅中午了，咱停下来拿点干粮歇一会儿吧，我把你二叔也叫来。”说完，齐卫东拿棍子照着旁边的树干用力咚咚敲了两下，声音在静谧的森林中传出去好远。
不一会儿，二叔那个方向回过来两声。
哥俩就这样隔一会儿敲两下，确定一下位置，很快，二叔就从林子那头找了过来。
“来拿饭了，卫国。”齐卫东边招呼着，边卸下帆布袋子，从里面拿出带的饭来摆在草地上。
一袋六个大馒头，一铝饭盒鸡蛋炒大葱，还有一罐头瓶子水。
“这么早就拿饭了，这才翻了一道岭。”齐卫国接过一个馒头，顺手从旁边树上折了两根树枝，又比量着折成六等份，正好一人一双当筷子。
“吃吧，正好小文也累了，毕竟还是个孩子。”齐卫东啃着馒头说道。
齐文也不吱声了，捧着大馒头一劲啃，这一下午体能消耗太大，可是给他饿坏了。
“慢点，别噎着，吃点菜。”齐卫东有些心疼地看着大儿子，叮嘱道。
“小文，还没找到你说的那个山坡啊。有没有像一点的？”
二叔齐卫国念念不忘齐文的那个“梦”，边吃边开玩笑的问道。
“嗯，我刚才等你来的时候向四周看了看，我感觉那地方有点像。”齐文咽下一口馒头，站起来，向刚才齐卫东说的四道岭方向指去。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眼下只能先大致确定个方向再说。
“噢，那是四道岭啊。那咱下午就先奔那个方向去找找看，没有的话就往回返，正好下山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咋样，大哥？”齐卫国望着远处说道。
“行，反正去哪都差不多，就去那边看看吧。”齐卫东点头同意说道。
说话间功夫，仨人嘴也没耽误，不一会儿，两个馒头进肚，一饭盒菜也吃溜光。
齐卫东收拾起东西，起身背起袋子说道：“走，往那边慢慢溜达着。”
“那我还是先往右边走走，拉开距离。”二叔齐卫国拿起棍子，向右边林子走去。
齐文赶紧起身，跟着齐卫东一起溜达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