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曲阳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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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今天是不用再赶路了,林凤仪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头颈斜斜地靠在朱明的小腿上,胸腰以下像被乱丢的抹布一样揉成一团摊在地上,林凤仪也没力气改一个舒服的姿势。
朱明一动也不动。
王爷说:“驿站人员马匹无一存活,无马可换,明日再行。”
谁都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武方还是说:“亦无朱雀御史可换矣。”
林凤仪用最后一滴力气摆一个笑脸。
扬风卸鞍牵马,众人陆续进入驿站坐定,朱明和武方扛着林凤仪进去,王爷挪了张椅子靠墙壁,让朱明等把这滩抹布晾上去。
其实大家用膝盖想也知道,但扬风还是说出来确认:“恐非巧合。或不欲我等赴燕,或欲拖延我速度。”
林凤仪问:“检查过尸体了吗?”
武方说:“我等抵达时尚温,应先我一个时辰。”
此时岳循把张罗好的馒头干菜等摆出来。
扬风问:“青龙御史何在?”
武方说:“赴县城请曲阳县令派人过来处理此案及善后。”
王爷说:“今夜须加强戒备,顾全人马。食毕请白虎御史主持夜间轮值,二人一班。”
王爷本想,四名御史和两名护卫可以六人三班,话讲到一半转头,看到林凤仪已经睡死,就讲不下去了,微微摇头,余下让武方去伤脑筋。
吃了东西,海涛带了曲阳县令和几个人过来了。
王爷看看林凤仪,又微微歪着头看了扬风;
扬风就和朱明把林凤仪抬到里头找一张床,把这块抹布摊平。
夜半时分,林凤仪醒了,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王爷的大狐裘。
闻着王爷的味道,林凤仪有点开心了,但是又渴又饿,就爬起来??不对,头起来了,手脚躯干等还在床上,不听使唤。
林凤仪慢慢挪动,动一下,痛一下,终于起身,一拐一拐地小步走到前厅,又一点一点以寸动的方式要挪开水缸的盖子。
此时黑暗中门外一个黑影闪入,拿开盖子,舀了一瓢水递到林凤仪嘴边,从头到尾没有声音,是朱明。
林凤仪扶着喝了,说声谢谢。
朱明扶她坐定,把桌上冷冰冰的馒头挪到她身前,又再舀了一瓢水放桌上,就出去了。
林凤仪赶快鼓起力气叫住他:“朱明,你跟朱昭失散多久了?”
朱明转头,用低的声音说:“六年前,在下走镖返家,人已失踪。”
朱明的话同时也传达一个意思:大家在睡觉,你给我小声一点。
林凤仪也学着朱明,像讲悄悄话似的说:“他的武功你清楚吗?”
朱明说:“轻功以外不知。”
林凤仪想想,又问:“从小到大,你跟他很熟、很要好吗?”
月光中依稀可见朱明眼皮垂下了一点点:“彼慕富贵。”
等了三秒,看林凤仪没再发问,朱明就走出去了。
林凤仪拿出辣豆干来配馒头。一会儿,扬风走进来,说:“凤姐身体尚可?”
林凤仪悄声说:“还是很痛,不过吃了东西,舒服一点了。你怎么没睡?”
扬风说:“在下与朱明一班,分守本屋与马厩。另有曲阳县令梁翊留四名兵士在门前屋后。”
显然,不爱跟人讲话的朱明去跟马说话了,把扬风换回来陪她,林凤仪想。
这样讲悄悄话很累,因为又要小声,太轻又怕话说不清楚;
林凤仪问:“明天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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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风说:“约两个时辰,唯将至燕县有一险峻峡谷,风势极强,请尽量伏低避风。”
林凤仪苦笑:“我已经趴在马上面了,还要伏多低?”
扬风说:“食毕请再休息,王爷有命,天亮即行。”
讲完扬风就出去了,林凤仪静静地吃着,依稀听到扬风在门外低声说话,大概是和梁县令的兵吧。
林凤仪喝完水,轻声慢步地走向水缸,其实要快步也快不了,学朱明那样完全不发出声音,拿起盖子再轻轻舀了水,轻轻盖回去,走回桌边轻轻地坐下,小心不碰到凳子使其移动。
喝了水,林凤仪轻轻放下水瓢,慢慢抬起左手揉着右肩,右手揉着大腿。
接着换过来,抬起右手放下左手,这一放不小心碰到水瓢,眼看要跌落桌子,林凤仪赶忙伸手去扶,还好没掉,但双手痛极,一动又碰落放馒头的盘子,那盘子将将要撞到凳子时,林凤仪整个身体歪过去抢救,救到了,但这一下把桌子都压倒了,凳子、盘子、水瓢、林凤仪及馒头辣豆干,全部摔在地上,砰哩磅啷。
扬风,兵士,岳循,接着是海涛,王爷,然后是拿着蜡烛来点灯的武方,这大约是躺在地上的林凤仪,依序看到的上下颠倒的影像。
耳边听到的,还有屋外的马鸣声。林凤仪知道又闯祸了,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说:“啊哈!只剩朱明没来了。”
“再紧急之事,彼知其目前任务为马,不会擅离岗位。”扬风说。
王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武方再补一刀:“况彼素知朱雀御史擅惹是非,必非潜敌入侵之事。”
林凤仪笑了一下;
此时除了笑以外,也没别的危机处理方式了。
兵士和岳循扶好桌椅,武方和海涛扶起林凤仪坐好,王爷问:“汝身体无恙否?”
这是王爷第一次没有用职务称呼她,林凤仪心有点暖,点点头。
王爷问:“尚欲饮食乎?”
林凤仪摇摇头说:“吃饱喝足了。”停了一下又说:“对不起,失礼,请原谅。”
扬风和兵士出去了,武方和海涛把林凤仪扶进刚刚的房间躺下。
林凤仪鼓起力气叫了声:“王爷。”
虽然不大声,但房外还是听见了。
王爷走进来,问:“何事?”
林凤仪拉着狐裘的一角:“谢谢,还你。”
王爷说:“本王足矣。已近凌晨天愈冷,汝其紧覆。”
说着还弯身帮林凤仪盖好。
林凤仪说:“昨天,你爹送你的彩釉壶,真是对不起。”
王爷说:“无妨,彼皆身外之物,父皇在我心中。”
王爷说完就走出去了。
林凤仪心里暖暖的,又气:我办案厉害神气,你不爱我;现在看我柔弱,你才动心,你们男人就是这样。
想着想着,正要慢慢进入梦乡,忽然窗外人马杂沓,接着是火光愈来愈近,显有大队人马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