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皆是天涯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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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仨人居然不是母子，那妇人与女娃是母女，而那小乞儿却是这妇人的侄子。
这妇人叫丁氏，夫家姓赵。如她所说一般，她们原本是生活在南郡长水县赵家庄的农户。
这些年南郡一直都是大昌与大凉的战斗前线，其境内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除了赋税徭役极重外，更是不断有山匪流民四处横行！他们实在是没有活路了，便想往内地迁徙。
于是他们整个庄上三十几户人家，一百多口人联合在一起逃往荆州内府。谁知还未走出南郡地界，便遭遇了一伙山匪。
面对凶悍的山匪，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哪里是对手？
虽然男人们为了保护家中妻儿悍不畏死的与山匪们拼命，可依然让村民被杀、被抓了一大半，剩余不到二三十人继续往南逃。
结果又遇上了同样从南郡过来的其他流民…他们这支由老弱病残组成的队伍再次被人洗劫一空。
而他们三人更是自那以后便与其他村民们彻底走散了。三人不是妇人就是小孩，遭遇两次事故以后，再也不敢走大路了，只能专挑小路走…
于是，三人很快便迷路了！
原本他们是打算去荆州州府巴陵城（注：今岳阳）。
巴陵城墙高城厚，处于大昌腹地，且如今又是荆州的州府。战火一时半会应该烧不到那里，且那等大城市也更容易寻到可以养活自己的活计。
三人因为迷了路，走着走着就进入了与南郡相邻的武陵郡。
待进入武陵郡后，举目无亲的他们一时间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后来狗蛋打听到可以通过沅水一路乘船到达巴陵，于是三人便一路乞讨终于来到了这沅水边的三山镇。
一路的奔逃，外加还要分心照顾两个孩子，丁氏终于因身体严重透支而病倒了…
且他们三人手上一个铜板也没有，想要坐船离开已是不可能。
不得已，只能在这三山镇外的这处荒宅里暂时安顿下来。狗蛋每日上街乞讨，养活着自己病重的婶娘和年幼的堂妹。
随着丁氏的讲述，想到家人这一路走来，死的死散的散，好好的一个家族，如今就剩下了狗蛋一个男丁…三人再也忍不住，抱头失声痛哭起来！
谢小凡在一旁见了也是听的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没想到这婶侄三人居然是来自南郡！南郡离此少说也有数百公里，她们这孤儿寡母的又身无分文，实难想象这一路遭遇了多少坎坷…
以往谢小凡虽知道自己身处乱世，可毕竟感觉战乱离自己还有些距离，每次听闻战争相关的消息就类似于前世刷短视频看到中东地区一般的感觉…
可今日亲眼见到了因战争而失去家园、一无所有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又听到他们的亲口讲述…这种冲击力，仿佛身临其境！
“哎…皆是天涯苦命人啊！”谢小凡深深叹了口气。谢小非在一旁也沉默了，瘪了瘪嘴，没有再说什么。
“你婶娘是患了什么病，有没有找大夫看过？”谢小凡向狗蛋问询道。这丁氏看起来很不好，恐怕病的不轻。
“找镇上医馆的大夫瞧过了，说是心肺病，可我们又没钱抓药…”镇上医馆的梁大夫医德颇高，经常坐馆免费问诊，不抓药不收钱。
“没用的…大夫说我这心肺病已经病入脏体，吃药只能延缓症状，神仙来了也救不回来了…这位老爷，我给您磕头了，我只求您千万别将狗蛋送去官府，整个老赵家就他一根独苗了…”丁氏面露悲切的说着，只是一双眼睛温柔又不舍的看着怀里的女儿。
“哎…赵家嫂子，狗蛋这孩子虽然有错，但毕竟出发点是好的。此事，我便不再追究了！你们也别担心了…”谢小凡实在是不忍，他不是个烂好人，但更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狗蛋，以后也别去找竹碗来换钱了，明天开始，你每天跟着你小冰哥去帮我送餐，我包你一顿午饭外加两文钱的工钱。”面对如此人间悲剧，他也深感无力的很。
若是让他出钱给这个丁氏看病那也是为难他，别说丁氏这病根本就治不好，说不定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了。
即便是能够根治，只怕这汤药费也得是无底洞的花销…他还没圣母到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就能把自己家底都搭上的程度。
给这狗蛋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让这赵家兄妹二人能勉强活下去，这便是他能做的全部了。
一听谢小凡不仅不追究狗蛋的责任，还愿意为他提供一份工作，丁氏瞬间大喜，就连原本苍白无血的脸上仿佛也多了一丝血色。
虽然每天只有两文钱，可这两文钱对如今的赵家兄妹来说无疑是救命钱啊！赶忙千恩万谢地说道：“多谢这位老爷，多谢这位老爷…”
最后临走前谢小凡还给他们留下几文钱。哪怕别人说他傻也好，说他圣母也罢，他只求问心无愧！来自前世那个和平国度的他，实是见不得这种人间悲剧…
从那破败小院离开以后，谢小凡二人一路也有些沉默。
谢小凡思考着在这乱世以后该如何自处，若是哪一天战火也烧到了武陵郡，自己家的老娘、媳妇、小妹、招娣又该是何种命运…
而谢小冰也十分的自责。
他没想到这个小乞儿一家居然如此可怜…以往在双河村，有父母兄长，他们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起码也能混个温饱，他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可怜的孩子…
那小乞儿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好几岁，自己每天帮小凡哥可以挣十几文钱，可他每天只能要饭，还得养活婶娘和妹妹…自己刚才还那样对他…
一时间谢小冰只觉心里堵的慌，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小凡哥，我刚才是不是做错了？狗蛋那么可怜，我还那样对他…”谢小冰忍不住开口问道。
“呃…也不算错！这狗蛋确实是做错了事，你也是及时帮他纠正错误！不过他们也确实是很可怜，所以以后你可不能再欺负他了。”
“嗯，我知道了小凡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