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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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仇烈从九月份开始，已经对季语明完全不设防了，也不再碰乐于薇，只是天天早出晚归，回家一定要跟囡囡睡。

不光对季语明不设防，有什么重要的事还会直接告诉他。

得到消息的第二天，仇烈还给了季语明一张纸，标注了上海各个头头可能会藏匿的地址，并且把房子内外的人都撤掉了，抱着囡囡不撒手。

上海已经全乱了。季语明站在大街上，看着欢呼的人群，一时有点恍如隔世。

季语明终于迈进了对面那栋房子，敲响了那间看了两年的屋子的门。

门开了，里面是乐于行。

乐于行是一天前赶到的上海，是奉命来的，随身带了两车兵。他是来执行抓捕任务的。

见了外甥，他先抱着小明大哭了一场，拿着外甥给的名单和地址安排了下去，自己带兵进了对面的门。

仇烈见了他，完全没有反抗，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乐于行带着人押着他往外走，刚走出门，就听见乐于薇在楼上喊他。

乐于薇站在三楼，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长裙，头发也挽了起来，还精心地化了妆。叫了哥哥一声，就往楼下扔了一个东西。

是囡囡！季语明和乐于行来不及思考，大步往前冲，两个人合力接住了小姑娘。

没等他们松一口气，乐于薇也跳了下来。

她存了死志，是头朝下跳下来的，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就头碰到了地面。

仇烈看到这一幕，惨号一声，甩开了搀着他的两个人，直接冲向房前的石柱上，触柱而亡。

季语明扑向妈妈的身体，可是妈妈已经不能再回答他了。

乐于行站在一边，怀里抱着囡囡，泪流满面。

季语明把妈妈的骨灰和爸爸合了葬，仇烈的骨灰则收了起来，打算等囡囡长大了，交给她处理。

方玫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回家看朵朵了。

小朵朵已经一岁多了，都会跑了，就是太长时间不见妈妈了，不肯让妈妈抱。惹得方玫大哭了一场。

不过到底赵家是安安全全度过了，方玫犹如劫后余生一般，抱着孩子亲个不停，一步都不让孩子下地走。倒是朵朵现在最是喜欢自己走路的年纪，妈妈抱一会儿就要挣扎着下地，不让下还哭。方玫想多跟孩子亲一会儿，不肯放手。

马素英走过去，白了儿媳一眼，把朵朵抱了过来，扶着她一只小手让她在客厅地上走。让方玫去吃小婉端过来的一大碗炸酱面。

方玫吃了几口，问小婉：“妹，你还想当厨师吗现在？”

小婉点点头：“想。我觉得做出来的食物让人喜欢吃，就很有意思。而且华国菜太多了，我学一辈子也学不完。”

方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吃面不提。

小朵朵早就会喊人了，也会喊妈妈，就是不肯喊方玫，惹得方玫大哭了几场。返京时就跟马素英商量让马素英带着朵朵一起去北京。马素英说，没多久就过年了，过完年再把孩子带走吧。现在局势还没稳。

方玫走的时候又哭了一场，还是上了火车。

头顶上的乌云就拨开，这个年就过得热闹了。

还没到腊月，林红旗和楚一宸就写来信，他们今年回家过年，就是要陪楚一宸先去一趟上海再回来。

提到上海，小婉就惆怅，小明哥哥还是没有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问过赵怀德，赵怀德说他也不知道。

赵怀德其实是知道的，季家老将军已经出山，季家老夫人也回来了。小明身上太多隐患，还在休养。乐于行也升职了。乐于薇去世了，还留下一个孽种。

他不告诉小婉，自觉是为小婉好。季家那样的层次，自然不会再和林家有任何交集，为免林家挟恩报复，给季家再带来麻烦和不自在，他觉得不让林家知道季家的情况是最好。他自觉就算当初林家冒了一些风险，他也替季家都还完了。

他自己的工作也会有调整，估计年后就要进工业部去，到时候也不用担心没房子，肯定单位会给分个大房子，到时候他就带着老婆和孙女一起进京去呀，和儿子儿媳妇一起生活，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至于林家，倒都是好人，只不过以后和他们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一分开两地慢慢也就淡了。当然他会在走之前把小婉的工作安排好，林大军可以给他当个运输队的队长啥的，也算是对得起林家了。

心里的想法他没跟马素英说，他觉着就算马素英跟小婉再亲，也亲不过儿子和孙女吧。就算是马素英知道了也未必会生气，但是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他不说，马素英也想不到这上面来。

就是可惜了那小丫头的手艺，要是能专门给他家做饭就好了，但是这事儿马素英和方玫都不会同意的，还是算了，有些关系该断也得断了。进了北京，还愁没有好吃的吗？

他倒是没想到，刚进了腊月的第一个星期天早上，他家门前就停了两辆吉普车。

车门开了，前面下来的，是一位精粹矍铄的白发老人，还有一位清瘦的老太太，后面车下来的，是抱着囡囡的季语明和乐于行。

这一行人下车没有先去敲赵家的门，而是先敲了林家的门。

门是季语明敲的，林大军一开门，两位老人就向林大军深深地躬下了身，穿着一身军装的季于行刚向林大军敬了个标准的敬礼。

林大军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回了个敬礼，就一把抱住了季语明，不停地用手拍他的背，声音都哽咽了：“平安回来就好，你还知道回家啊。”

小婉和小宝听见声音也从屋里出来了，一看到季语明，发出两声惊叫，两个人就冲向了他。

季语明把怀里的囡囡递给了身旁的舅舅，一把抱住了两个人。

几个人情绪都平复了下来之后，乐于行才去了敲了赵家的门。

等大家热闹完了，才一起坐在了林家的客厅里。

季家是专门为了感谢L市帮助过季语明的人来的。特别是林家。其实老将军老太太是早就想来，身体一直没恢复好，小明也要调养身体，他身上的暗伤挺多了。才耽搁了两个多月。

小婉打量着小明哥哥，看他虽然调养了一段时间，还是瘦得很，手腕上的血管都凸了出来，气色也不好。就偷偷移到哥哥身边，问他想吃什么。季语明毫不犹豫地说，想吃红烧肉，上次吃的那种。乐于行听到了两个小的嘀嘀咕咕，大声附和说，他也想吃，听小明说了好几次了，要做就多做点。

赵怀德都快傻了，听到这一声儿，赶紧就张罗着去买菜买肉去。还问季老将军要不要先到招待所住下，把小明留这里也行，吃饭不行也安排在这边。

季老将军笑咪咪地说：“看来小赵是不欢迎我住下啊，那你小林愿不愿意收留我这个老头子过个年？被关了这么久，早就想在家好好过个年，你家又帮了我小明那么多，就不知道，叨扰不叨扰？”说着就笑着看向了从刚才就一直不吭声的林大军。

林大军早就听过老将军各种英雄事迹，要不然也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巴不得这一声儿，赶紧答应了下来，还把自己的屋子腾了出来给老将军夫妇住，自己和小宝住一楼那间客房。老将军原来不答应的，却没拗得过林大军，老人家也不扭捏，拒绝不了就坦然地接受了。季语明还住原来他那间。乐于行还要去军分区看看，还有很多公务在身，说了晚上吃顿饭就要走，不过过年的时候还要来混年夜饭的，让到时候留他的份。

赵怀德可急坏了，他想请老将军去他家住的，可是老人家要跟着孙子，尝尝孙子两个多月来一直念叨的妹妹做的饭菜到底是什么味道，心里也有点给林家撑腰的想法，坚决不去。赵怀德只好派人把能买得到的各种菜色和肉都买了回来，拜托小婉好好给老人家做顿饭。

小婉把红烧肉炖进了砂锅，就跟上次一样，和季语明坐在一起，听砂锅里的咕嘟声。

她有些想问季语明这两年来的事，却又不敢问。

季语明把睡着了的妹妹搂在怀里，闷了好一会儿，把两年来的遭遇，用最平淡的语气，告诉了小婉。

小婉沉默了，半响才问他：“那这个小囡囡，你准备怎么办？”

季语明低头看向怀里的妹妹，很平静地说：“我舅舅说他要养妹妹，我爷爷奶奶说不让，这就是季家的孩子，是我的妹妹。但是我觉得妹妹还小，怕周围的闲言碎语太多了，准备跟爷爷说，带着妹妹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就是可能又要几年吃不到你做的饭了。对了，我妹妹小名叫囡囡，大名叫季语星。”

两个人坐了好久，直到砂锅里又冒出好闻的肉香，小婉才站起身来，给季语明盛了肉和饭，季语明也没等正式开饭，就吃了两碗肉一碗饭，本想再吃一点的，这两年他的胃却坏了，不敢再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