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忆苦思甜饭 菜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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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还是小婉第一次吃忆苦思甜饭的，在文华县上初中的时候学校没啥人管没弄过。听希希说她们初一的时候吃过一回，很难吃，太难吃了，拉嗓子眼，吃完屎都拉不出来。但是你还不能说难吃，要说好吃，男生还要比着看谁吃的最多，吃得多的就是好革命战士。

这忆苦饭是在附近的烈士陵园吃的，高一高二的学生都要走着去，过去就是十几里，在那瞻仰下烈士，吃了忆苦饭，再走着回来。

瞻仰烈士当然是应该的，正好也是清明节了嘛，但是这么走来回快三十里，要是再吃点消化不了的，估计人要饿死的，小婉就准备带点能吃的过去，再带个水壶。

但是在外面吃饭，也不敢带太扎眼的，就带点菜团子是最好的了。

今天下午带回来的荠菜洗干净切碎，精细的玉米面儿捧上两大捧，加点盐，一点点碱面，荠菜放进去，加水掺和匀了，就捏成小团子往粥锅上蒸，荠菜放得多，团子就成了黑绿色，看上去一点也不显眼。

蒸一次菜团子不容易，林家的晚饭也是这个。小婉把蒸好的团子切成片，蘸着炒了的西瓜酱和辣椒油吃，赵怀德今天拿回来一个猪耳朵让小婉用大葱丝花生米凉拌了一下，还有熬得玉米面粥，一家四口吃得香极了。

其实就是粗粮，也能做得很好吃，偶尔吃一顿也是不错的。

第二天一早，小婉就和希希一起到了学校，发现同学们个个背着的书包里都是鼓鼓的，都带了饭盒或者搪瓷碗。

老师看学生们都到了，就让大家排好队，出发了。

正是初春，万物生长，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让学生们出来忆苦思甜，其实跟出来春游没什么两样。一开始大家队还是排得好好的，不一会儿，女生们就落在了后面，大家也不着急，拉着手嘻嘻哈哈地走着，不时还要在路边摘上一朵小野花拿在手里玩。大家都最喜欢迎春花，娇娇嫩嫩的黄色，摘几朵编个小手链戴在手上，就开心的不得了。

这么走当然走不快，到了地方，用了将近三个小时。小婉他们又排好队，一起向烈士们鞠了躬，学校专门叫人来做的忆苦饭也做好了，让学生们排队领。男生们都是一人一饭盒，小婉和希希说自己是女生吃不了浪费，好说歹说，盛饭的才一人给了她们一大勺。这个是一定要吃完的，要不就起不到教育意义。

小婉吃了第一口，好玄没吐出去，要是吐出去就完了，一定要被批说是资产阶级作风。

这里面都是啥啊，糠，烂的干红薯叶，坏了的红薯干，不知道是什么的野菜，连点高梁面都没掺，连团子都捏不成，又苦又涩，难吃的要命。

没办法，还是要吃完了。小婉和希希几乎是捏着鼻子好不容易才扒拉完的，然后排队涮了涮碗，又一人接了一盒热水喝。

小婉和希希端着碗，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小婉拿出来四个荠菜团子，分了希希两个，希希也拿了两个玉米面饼还有一小撮咸菜丝，一看有荠菜团子就把饼子收了起来，把咸菜跟小婉分了一半，两个人这才开始吃。

没一会，又来了三四个他们班的同学，也是手里拿着干粮和热水，大家相视一笑，都闷头开吃。

这也就是子弟学校里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不错，家里不缺吃的，这才有这一出。

吃完了午饭，大家稍微休息了一会，就又被老师叫到了一起，学校请了个老战士和一个附近村里的老贫农过来给大家进行爱国教育和忆苦思甜教育。

大家听老战士讲的时候还听得津津有味，老前辈是真的不容易，可是附近村里的老贫农说着说着，就说得有点，嗯，怎么说呢，偏离主题思想。

老先生一开始应该是听领导安排打了个大概的稿子的，说的解放前多苦，苦的狠，地主老财多么的剥削他们，吃得连今天的忆苦饭都不如，可是一会儿就说漏了，说出了真心话，说自己给地主打长工的时候，那吃得也不赖，长工们吃啥，地主家也是吃啥，没吃两样饭，吃了人家的好饭，那出点力气也是应该。到了收麦收秋的时候，还有白面馍吃，还能沾点肉星。那个白面馍可真大真香啊，说着老贫农喉结就开始上下动，还一个劲咽唾沫，学生们都听傻了，发出了轰堂大笑。

旁边坐的校领导和村干部都一个劲咳嗽，使劲朝老贫农使眼色，老贫农可不理他们，还一个劲儿往下说：“那咱也要说实话给娃娃们听嘛，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咋，你们还能批斗我，我一个老农民我怕啥。”还是村干部把他拉下了台这场闹剧才算是结束。

在回去的路上，可就没有来的时候那么轻松了，大家越走越累，腿都像灌了铅一样的根本托不动。没办法，只能坚持着往前走，男生们体力好一些，就一个人拖着一个走不动的女同学的书包带子，拉着她们往回走。

希希吃着小婉做的菜团子好吃，跟小婉一起挖野菜的劲头就更足了。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小婉也不再做大鱼大肉，就是些家常饭，疙瘩汤面条窝头菜团子什么的，一个星期改善一次伙食会吃点好的。倒不是她不馋，只是马素英不在，买东西就不那么方便，林大军又老在家，小宝也长大了。实在是馋了，她就会晚上偷偷在房间里吃点空间里的速食品，但是觉得还不如新鲜的野菜好吃。其他都挺好的，就是有些想干妈，想哥哥们，担心林红军。

好在马素英四月底等方玫孕吐结束了就回了L市，说的理由是不放心赵怀德一个人在家，其实就是住的太狭窄，就一间半房，现在还好，天热了儿媳妇肯定不方便，丈母娘有时候也会留宿，就算布局再好，屋子也太小了。她一直跑着想在北京给儿子买房子，一直没遇到合适的。

这三个来月过得，可把马素英累坏了，人都瘦了一大圈，一到家，就扎在自己的大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后端着小婉熬的大米粥整整喝了两大碗，可把赵怀德心疼坏了。

没办法，儿媳妇怀着孕，吃东西就不太好伺候，还闻不得油烟味，肉味都不能闻，马素英只能跟着孕妇吃，那能不瘦吗？她本来也不是很擅长做饭，家务事也不太愿意干，现在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都要她来。方玫就算脾气再好，再讲道理，她也是婆婆，说话轻不得重不得，老害怕方玫会多想，亲家母又经常来看女儿，还有筒子楼里的破事也多，家常理短的，她最不愿意听这个，又怕得罪人将来她走了儿子儿媳妇不好做人，只能忍着。整个人一直拘束得不行，能不瘦嘛。

她一边喝粥，一边跟赶回家的赵怀德嘟囔这些，赵怀德也没办法，只能安慰她受苦了，将来一定想办法给儿子在北京买个房，再说去帮忙带孩子的事，那筒子楼是没法去了。

马素英直点头，就是，北京有啥好的，水都不好喝，跟L市的水差远了，L市的水一股甜味，北京的水有点苦还有点涩，公共厨房还不能用柴火灶，都是煤球炉，做饭都不好吃。

回了家，马素英放松了下来，可能是突然一泄了劲，身上的老毛病又犯了，胃疼得要命，躺在床上起不来。小婉急得不得了，汤汤水水给她调养了一个月才慢慢见好。赵怀德紧张得不行，直说要是方玫生了，没法带的话，就送到L市来养，或者他们掏钱给儿子儿媳妇在北京雇保姆，不让马素英一个人再去北京带孩子了。要不别孙子还没有生下来，老婆子就没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赵怀德没有告诉家里人和林家人，从进了75年，老人家第二次恢复工作后，已经给不少人进行了平反。在这个过程中，对手进行了疯狂的反扑，想趁机掌握一部分兵权，都被老人家挡了下来。季老将军其实也在被平反之列，但是还是被控制着，不能自由活动，不过待遇好了很多，整个北京，加上各大城市，上层都弥漫着火药味。像被压抑着的风暴，不断地涌动着，积攒着力量，等待着最后的决战。

赵怀德有些担心儿子和儿媳妇，要是可能的话，他都想把两个孩子都接回L市来，哪怕那个工作不要呢，也比被卷入风暴中强。可是孩子的工作特殊，北京的医疗条件又好，他个当老公公的，又不能说。

他想着，实在不行，等儿媳妇生产了，要还是这个样子的话，就派车派人去把两个孩子连同孙子都接回来呀，亲家亲家母也接过来，省得他天天牵肠挂肚。

在赵怀德的焦虑中，夏天悄悄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