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春天来了 荠菜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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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下午，赵青谨又再次离开了家，走的时候，小婉给带了好多吃的。

赵青谨给家里留下了不少钱和票，都是日期最新的。让妈妈给家里人都做套新衣服，尤其是妹妹，多做几件。

这个年很快就过去了。初七，三个大人就都上了班。林大军今年开始要跑长线了，经常不在家。拖拉机厂今年的任务很重，各地的农村都需要拖拉机这种大型农机来加快生产，整个厂子三班倒，赵厂长几乎住在了厂里。大部分时间，就是马素英带着三个孩子。不过她白天也忙，一家子又恢复了至少有两顿吃食堂的状态。

小宝在育红班交了好几个小朋友，过年的时候就天天去厂里找小朋友们玩，林大军抽空给他用木头做了个小手枪，小家伙天天别在腰上，神气得不得了，天天带着一群小孩儿玩打仗，乐得放学都不愿意回家，就在厂里玩。马素英见状，索性把接送他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小婉和林红军也忙了起来。虽然经过半年的恶补，小婉的学习还是，嗯，怎么说呢，十窍开了九窍吧。不过字倒是快练出来了，一手柳体写的很不错，不过用林红军的话说，就跟她的人一样，张牙舞爪的，每个字的收笔倒是干脆利落的很。

他们倒不是学校的功课忙，而是他们是最后半年初中了，就算是子弟学校也不能免俗，是拖拉机厂革委会最后的倔强，今年开始，L市初中学生和高中学生每天下午必须参加劳动，还不能是在厂里，而是要去乡下学农。

去乡下可不像是在厂里劳动，厂里心疼孩子们，不会有太重的活给他们干，还会时不时的让食堂给孩子们中间加顿餐。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小伙子们，半下午有口吃的那可是太幸福了，又都是熟人，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嫌累。

去乡下学农，足有七八里路，来回就是十几里，你要是没自行车光靠走着来回，至少三个小时，那是要把人累死的，也费鞋。自行车还是稀罕物，就算是双职工，也不是家家都有的。何况就是家里有，父母上班不用了？其他人不用了？别人能走着来回，你怎么不能？因此大部分人都是结伴走着来回，再去地里帮帮忙，林小婉和林红军每天回家后都瘫在沙发上半天起不来。

马素英心疼极了，家里又不是没有自行车，孩子们骑呗，林红军却不肯，他和小婉都保送了高中，本来就有人不满，要是再骑自行车，那就太扎眼了。小婉也在旁边附和，她正好借这个机会锻炼锻炼身体呀。马素英无奈，只好从了他们。

你别说，就是一开始一个星期累，过了一个星期，两个人都适应了，回家也不觉得累了，就是饭量大增，就连林小婉，一顿饭也从半个馒头升到了一个半，身上也长肉了，林红军也看着壮实了。运动真是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习惯了，两个人也就慢慢享受起春天的乐趣了。

74年比前几年的年景都要好，风调雨顺的，人们也起码都能吃上饱饭了，地里的野菜也就多了起来。

现在对家里养鸡没有太多限制了，出了正月，马素英就往家里抓了十只小鸡，说养大了，公鸡就吃肉，母鸡就下的蛋，下的蛋都留着自家吃。两只老母鸡就天天带着一群小鸡在院里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勾得林小宝对于打仗游戏都失去了一部分兴趣，不再拿小手枪了，而是放了学就拿着一把小铲子，到处给鸡挖虫子蚯蚓吃。

不光是他，林小婉和林红军也一人兜里揣了一把，学农回来的路上，就到处挖野菜吃。什么都挖，马齿苋，面条棵，荠菜，蒲公英，每天都能带回家一小篮子。吃了一冬天的白菜萝卜，最多有点菠菜韭黄的，林小婉早就吃腻了，看这些新鲜野菜亲热得不行，都快放绿光了。

新鲜的野菜，怎么做都是好吃的，要么过水焯了凉拌一下，要么裹了面粉上锅蒸，或者摊成煎饼，下面条放一点也好吃，当然最好吃的，还是用荠菜包的饺子最好吃。

挑了个周六，两个人在回家的路上挖了一个小时，挖回来一大篮子，周日早上马素英又去买了一块五花肉，今天包荠菜饺子吃呀。荠菜吸油，包饺子一定要多多的放油放肉，要不就不香。

新鲜的荠菜，只取嫩的，在水里洗干净后用手甩一下，放在一边晾干，这边剁肉馅，盘肉馅，盘好了把晾干的荠菜切碎了拌进肉馅里就开包。煮熟后蘸点蒜泥醋碟咬一口，那个鲜香味就别提了。啊对了，咬第一口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被里面滚烫的汤汁给烫伤了口腔，最好是咬了第一口后直接吸一口汤汁，要不可能会脏了你的衣服。一大碗饺子一不留神就下了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买不到鲜虾仁，要不然放点虾仁更好吃，林小婉说，在座的各位一个个咬着饺子深为认可地点点头。

没有冰箱就是有点不方便，要不然可以把这些美味的野菜焯水后冻在冰箱里，可以吃一年。可是现在只能吃上大半个月，再想吃，只能等待下个春天，才能和这些美味相遇。

不过没关系，到了春天，好吃的是一茬一茬的，吃完了野菜，还有香椿，槐花，榆钱，不过这些路边可挖不到，要花上毛把钱从学农的村里买。香椿用来炒鸡蛋，拌豆腐，槐花和榆钱可以和玉米面和了上锅蒸，煎榆钱饼，也可以用来包包子。哪一个，一咬都是春天的味道。

这也和了华国药食同源的老理儿。在家憋了一冬天，身体早就生了不少火气，春天就吃些野菜，取其生发之意，也败败火气，吃的一家人都通体顺畅。

吃得好，身体就好，小孩儿就长个子。等几个孩子脱下冬天的棉衣要换春天的夹衣时，发现三个孩子的裤腿都短了一大截，手腕也都露在袖子外面半拃。马素英给他们三个量了身高，发现林红军长到了一米六九，小婉也长到了一米五五。

马素英都惊讶了，这几个孩子长得也太快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可都是去年秋天刚做的呀。

不过她早有准备，不说他们自己的，就儿子回来给她留的票里，布票都有三丈，过了年她就到处淘换春天和夏天的料子，早就准备好了。

两个男孩子好说，就是军绿，黑色，灰色，蓝色这几个颜色，主打一个耐脏不出挑。倒是林小婉的费了马素英好大的事。

娘俩现在相处的好，林大军和赵厂长经常不回来，马素英就干脆住在林家，搂着小婉和小宝睡。她的身体不好主要是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饿出来的胃病和气血两虚，林小婉有空就给她弄点汤啊水的调补，煮个银耳汤啊莲子羹啊，炖个鸽子什么的，吃得马素英满面红光，脸上皱纹都浅了不少。马素英也对小婉好，天天给小婉扎头发，还买了一堆丝带纱巾绸子换着戴。虽然家里一堆大小爷们儿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娘儿俩可是觉得美得很，就算都是红色的丝带，那也不一样啊，这条是红纱的，那条也是红纱的但是是玻璃纱的，边可是金色的，上面还有金色的亮片片，这条是红绸子的，这群爷们儿，啥都不懂。

这次给小婉做衣服，就主打一个娇嫩。长袖衬衫做了两件，一件水粉色的，上面印了些小小的白色百合花，一件迎春花色的浅黄色，上面的花色是棕色的藤蔓，两件衣服都掐了一点点腰线，袖口做得有一点点灯笼袖的感觉，肩膀上还做了一点点泡泡袖，但是却都很克制，一点都不夸张，外人看上去只觉得美，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这些小花样。裤子还好，去年做的时候马素英就做得长，现在只是把折进去的放下来就行，没做新的。

倒是外面的外套，本来马素英看上一块红色的呢子料子，想给小婉做件红色的呢子大衣的，却被小婉抱着胳膊给拒子，要了一块灰色的呢子。本来马素英不愿意的，小婉却坚持说红色的穿不出去，天天去地里干农活怎么穿呢，不如要灰色的。还坚持没有让做成长款，长度只到了臀部下面，不过做成了时下流行的大翻领，双排扣，下摆也做得大了一点。

马素英觉得这样不好看，可是当衣服都做得了小婉穿上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她就打心眼里笑了起来。

不愧是她闺女，衬衫外面套了件红毛衣，外套套在外面扣子没扣，领口袖口都露了出来，灰色，黄色，红色搭配起来竟格外的协调，小姑娘抽条了，苗苗条条的，腿也长，穿着一身新衣服，站在她面前转圈让她看，跟一颗春天的小树一样生机勃勃。

这幸亏是没听自己的话买那件红色的料子，要不然确实太扎眼了。两个孩子天天走着去学农，穿件红色的呢子大衣的确不太合适，也不安全。

即使这样，这身衣服穿到农村里，还是一个村的大姑娘小姑娘跑过来参观。

林小婉不胜其烦，下午天也热，干脆把外套脱了，交到带她们来学农的老师手里让老师帮着拿着，自己抡起锄头跟着大家锄草去。

就这样，还是有姑娘跑到老师面前要看这件衣服，还有个姑娘下工后直接拦住了林小婉的去路，说自己马上要出嫁了，想借林小婉的衣服穿当新娘啊，还毫不客气地跟林小婉说，连她身上的衬衫也要借！

林小婉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吓傻了，老师挡在学生的前面，厉声问她，是哪个村哪个队的，跟她都不认识凭啥过来借衣服，非要她说出来家在哪儿，要找她家人说说道理。

那姑娘就不是她们学农的村里的，也不是要出嫁，不过是想着城里学生的面嫩，吓唬几句说不定就把衣服脱给自己了，反正也不是这个村的，拿走了就不会再还回来，看她上哪儿找自己去。这会儿老师一问，被问住了，就有点恼羞成怒，嚷着说这就是资产阶级思想，看不起广大的劳动人民，自己一定要去公社写大字报举报她们，说着一甩两个大辫子飞奔着就没影了。

老师不放心，拉了几个旁边看热闹的村民问，村民们都哈哈笑着说这不是他们村的，是附近村的，一家子偷奸耍滑的，让老师别怕，也就是想讹件衣服穿，也不用怕她去贴大字报，她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的。

就算这样，老师也还是私下里劝了林小婉出来学农穿得还是低调一点。林小婉回家把这事跟罗素英一说，第二天就换了一件罗素英的旧工作服穿了。好衣服也只能上学的时候和休息的时候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