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认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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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

林小婉一睁眼，就看到了马素英的笑脸。她手上有一沓叠好的新衣服，对林小婉说：“妮儿，醒啦，醒了就起来。”说着，就帮着林小婉穿衣服。

林小婉两辈子的记忆加起来，也没有被母亲这样温柔地对待过，马素英让她干啥她干啥，伸胳膊抬腿地穿上了新衣服，完全不像平时跟个小辣椒一样的性子。

马素英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跟小姑娘这样相处，耐心的不得了，穿完衣服，自己坐在床边，让林小婉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凳子上，给她梳了一对麻花辫，辫梢各用一块红绸布绑了。不过她也是第一次给小姑娘梳头，梳的不太好，松松垮垮的。她看了又看，有点不满意，只能说：“没事，妈多梳几回就好了。”

林小婉突然把扭头伏在了她膝盖上。马素英也不动，只是轻柔地用手慢慢地摸她的头发。

林小婉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原来妈妈是这个样子的，原来妈妈的手这样软，这样暖，给她梳头都不舍得用一点力，好像唯恐把她的头发梳掉。原来妈妈的手滑过她的头发，会这样的幸福。

娘俩收拾好了下楼，大家都在楼下笑着看着她俩，林大军手里还端着一碗面。

林小婉走到他跟前，他把面端给闺女，憨憨地笑：“俺妞今天又大了一岁了，新的一年好好学习，有啥事跟爸和你干妈说，有啥活也安排大人干，别啥事都往心里憋啊妞，爸嘴笨，不会说啥，以前的事咱都不提了也不想了了。”

这碗面就是煮的挂面，并不好吃，就是开水煮面，里面放了点调料和青菜，还有个荷包蛋，盐放得太多了，汤都咸得发苦，林小婉只好挑着面吃了，又把蛋吃了。不过虽然不好吃，她却觉得，还行，也不比她做的差。

今天她是小寿星，平原省的规矩，寿星什么都不用干。中午饭才是正头，马素英坚持要摆在自己家，大师傅一大早就来忙活了。

不过到底通知的晚，食材也不齐，大师傅用两家的食材，自己又带了一些，倒是备了四凉四热八个扣碗的正经席面：凉菜有花生米，小葱豆腐，卤肉拼盘，干炸带鱼；热菜有核桃鸡丁，肉丝带底，焦熘丸子，鱼香肉丝；八个扣碗，蒸小酥肉，排骨，鸡块，鱼块，梅菜扣肉，藕夹，八宝饭，四喜丸子。主食就在纯白面的大馒头。

一共摆了三桌，马素英和赵厂长把要好的同事朋友都叫过来了。赵家难得有喜事，叫到的人也没有推脱的。又是过年，家里都不困难，来的人也都拿了礼。

这半年林小婉也跟着马素英东奔西跑的，大家对她也熟悉了，没人对马素英认林小婉当闺女的事意外，倒是看到这样的席面对林小婉又高看了一眼，这赵家对这闺女可不是一般的看重。现在这一桌饭，上面有大领导过来也不一定能凑齐。

赵厂长支持这件事是支持，不过他的主要目的是趁着这次摆席把该请的人都请了，过年就不再来回拜年了，跟几个同事还有战友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其他什么事都不管。马素英不管他那一套，带着林小婉挨桌转，跟大家聊聊天。她最看不上老赵这样，干什么事目的都不纯粹。没人处马素英就对着赵厂长沉了脸。

林小婉今天穿着马素英给赶工出来的那件红棉袄，这半年她养白了，红色的棉袄领子上的白色毛毛衬得她粉妆玉砌的，小脸白里透着红，小嘴也红红的，看着就喜欢人。

她心里快活，就看不得干妈不高兴，摇着马素英的手一连声叫妈，竟把干字去了。马素英被她叫得心都化了，当着众人的面就把闺女搂在了怀里，看得众人喝彩连连。

这一场只闹到了下午三点才散。

人都走了，马素英带着林小婉和林红军收拾客人送来的礼。

林小婉拿了本子记着，这些礼将来还是要还礼的，谁送了啥可要记好了。

这堆东西里面好东西可不少，光绸缎被面就有四床，毛毯五床，床单八条，暖水瓶两个，搪瓷脸盆两个，可以说，就这些东西，都够打发一个闺女出门子了。

就这还不算这些人带来的各种吃食了。

马素英看这些东西都淡淡的，指点小婉：“没事，你踏踏实实收着，有要用的就用，回礼的事有妈呢，这些人啊，平时想给你干爹送点东西都找不到门，其实不请他们也可以，我就是想着你要是有啥事需要这些人帮忙的时候方便。”

拖拉机厂效益好，职工待遇好，又是部里直管，L市的这些人就算是自己家没有孩子要安排进厂，就没有个亲戚朋友了？就是不用安排人，让赵厂长批个条子给老家村子买拖拉机的指标总是可以的吧？老赵的关系又广，战友也多，让人不巴结都不行。

晚饭是把剩菜合到一起烩了，又加了点粉条，一人盛了一碗就着馒头就解决了晚饭。

晚上马素英把老赵踢去跟林大军睡了，自己搂着闺女睡。

母女两个都穿着贴身的秋衣秋裤上了床，林小婉第一次和母亲一起睡，有点小兴奋，小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马素英第一回搂着香香软软的小闺女睡觉，也高兴地很。她等小婉兴奋劲稍微过去之后，轻轻地拍着小婉，把今天来的人都是干啥的，交往有啥要注意的都给孩子交代了一遍，还说了，过年的时候带着小婉去这些人家里转转拜拜年，特别是部队那几个老战友，一定要带着小明去转转，关心小明的人还是不少，交代万一仇家的人追上来了，厂里不一定能拦得往，那就往部队跑，到时赵厂长的人不一定能顾得上小婉和小宝，先要去混个脸熟。

说着说着，小婉枕着马素英的胳膊就睡着了，马素英不舍得把胳膊抽走，就这么搂着闺女睡了一夜。

南方的林红旗还不知道妹妹找了个干妈，这天正在跟楚一宸想念家里的饭。

他们没回过家的时候，还觉得部队的饭挺好吃的，回了一趟家，就觉得部队的饭哪哪都不顺眼。

楚一宸坏得很，老是没事儿的时候就说林家妹妹做得什么什么菜好吃得很来馋他们的战友，把大家说得口水哗哗的。这些人听得多了也是上瘾，还动不动主动要求楚一宸讲，特别爱听烧烤大会那一段。

听得遍多了，就磨着两个副排长要吃的。还指名要吃烧烤。两个排长都加入了起哄的行列。

林红旗和楚一宸被他们磨的够呛。这不正好过年了嘛，两个排的人一商量，兑钱买了两只羊回来，请炊事班班长给杀了，让林红旗和楚一宸下手做。

两个人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下手。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请了连队炊事班长来给帮忙。也没弄太多的花样，羊肉串串上火烤，下水留着给炊事班做爆炒羊杂用，羊骨头和羊蝎子就一锅炖了。

能吃到传说中的烤肉，战士们兴致都很高。两个排长一商量，干脆就把锅和炉子摆在了大操场上。跟领导说的是，他们两个排自己先小聚一下，过两天是春节了肯定还有聚餐。自己手艺不好就先不在食堂里现眼了。

屁呢，楚一宸腹诽，没看出来，这不就是显摆嘛，让别的排战士看着羡慕呗。

这顿晚饭吃的，怎么说呗，大体上算是成功的，羊肉汤不错，汤鲜肉烂，虽然有一点点膻，但是战士们可不在乎这个。素菜串也不错，土豆串红薯串最受欢迎，羊肉串味道也还行，就是肉块太大了，有些没烤熟，有些烤糊了，但是大家没人在乎，好吃就行啊，好多人是第一次吃羊肉，个个开心的不得了。

楚一宸一边吃，一边说这跟林副排长家里的差远了，倒是引得大家对小婉的手艺更加好奇起来。

这两个排的人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嘴角都是黑糊糊的，肉串有糊的嘛，可把其他排来围观的战友馋得够呛,这些当兵的可没那么客气，都是战友，先是在他们旁边转悠，看着看着就直接上手了，有的抢过别人手里的肉串就跑，后面就追，还有一群人在旁边摇旗呐喊，那叫一个热闹。后来连长和指导员都听着声寻过来了，看这样，连长大手一挥，让炊事班直接把晚饭都搬了过来。

说实话，肉是肯定不够吃的，就两只小羊，去了皮扒了内脏，连骨头一只也就二十来斤，这百十号人哪里够吃的，不过人人尝个味儿就行了，吃东西嘛，好吃是一个方面，氛围也很重要啊。

林红旗和楚一宸可是没吃上什么，等大家吃得尽兴了战场打扫了，林红旗给楚一宸一个眼色，两个人偷偷摸摸一前一后地进了林红旗的宿舍。

两个人都没吃饱，来给自己加加餐。

林红旗摸出两个搪瓷碗，楚一宸熟门熟路地从林红旗的柜子里摸出来装炒面的罐子，一个碗里放了两大勺，林红旗往里倒了开水，一人一双筷子使劲拌匀，开始吃他们的加餐。

感谢神仙妹妹的炒面。楚一宸想。

一碗炒面下肚，林红旗还是有点意犹未尽，看了看罐子里的炒面不多了，也不舍得再吃，在自己柜子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两块猪肉脯出来，和楚一宸一人一块，边啃着，边想着家里的那些好饭。

这猪肉脯还是林小婉寄来的，是他们好不容易抢下来的，也不舍得吃，每次想家了，就吃上一片两片的，能缓解不少思乡之情，也能安慰一下馋虫，不过也不多了。

楚一宸一边啃着猪肉脯，一边问林红旗，“你说小婉这个年不知道做了多少好吃的。下回你跟小婉写信时，多要点这个肉脯啊，好放还好吃，也不容易被人发现，特别的解馋。”

林红旗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人真蠢，还傻，给小婉写信就要点肉脯，脸真大。还多要点，真的是不是你的妹妹你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