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暖居 茄子干灌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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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素英好不容易收住眼泪，就忙着给林红军收拾屋子。
但是他的屋子真的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家具是齐的，一床，一桌一椅，还有一个衣柜。就是没有什么衣服，他本来就没带什么衣服，穿出来的破料也让林大军出了上海就扔了。现在他的衣柜里，就只有几件林大军的旧衣服。
马素英看着又想哭。她倒不怨林家，林家的情况老赵也跟她说了，人家老林刚没了媳妇儿把两个小的扔在家里就去上海救小明，要不是林家老大回了家，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家里也没人女人，谁给小明操持衣服的事。倒是老赵和老周两个办老了事的也不知道给孩子准备几件能穿着的。
小明以前穿的是啥，从来不穿大人军装改小的衣服，夏天要么是白衬衫，黑短裤，其他季节穿全套西服马甲的都有，还有各种中山装啊风衣啊昵子大衣什么的，冬天都没穿过棉袄，料子也都是好的，他奶奶妈妈都是有学问的人嘛，也讲究，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家里的钱还不都可着他花。
马素英决定回家就翻家里的衣柜。她和赵厂长就一个儿子，现在在欧洲一个小国家领事馆里当翻译，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马素英也不让他回来，回来干啥国内这么乱。
马素英也不敢给林红军直接做新的，不能太扎眼了，林红军现在只是林家的二儿子。那么穿旧衣服也是没办法的事。马素英盘算着家里有哪些衣服能改一下，和林红军下了楼。
其实现在的小孩儿穿着家里大人的衣服，袖子老长，下摆长得跟个裙子似的很常见，没人有那么多的功夫收拾他们，衣服上没补丁都烧高香了，要是有件旧军装，那就会想办法搞条军用腰带扎在腰间，直接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林红军穿着林大军的旧军装也还行，他个子高，衣服下摆也就在屁股下面一点点，没马素英觉得得那么差。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下楼，发现原来在客厅沙发上瘫着的几个人都起来了，一个个在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林小婉见了马素英，还高兴地谢谢她拿来的菜和肉，请她晚上留下来吃晚饭呀，全当是给林家暖居。
马素英还觉得林家就几个孩子，能会做什么菜，还想上前去接锅铲，却被林红军拉住了，只好在一边看，结果越看越心惊。
林小婉见了那块牛肉高兴坏了，她可早就馋牛肉了。她上辈子就是个牛肉星人，能不吃猪肉坚决不吃。这也是赶巧了，厂里今天吃牛肉汤，马素英就从伙上买了一块儿。
这块牛肉有将近三斤，林小婉一合计，决定一半儿用芹菜辣椒香菜炒了，做个小炒黄牛肉，另外一半儿，她想留着，吃完饭做点牛肉酱，哥哥们快要回部队了，做成牛肉酱耐放，让哥哥们在回去的路上吃，路上可要好几天呢。
她指挥着两个大哥哥把两只兔子杀了，这两只兔子都不大，杀干褪净也就不到四斤，开油锅炸，再用干红辣椒炒，做成辣子兔。
那块五花肉，把肉皮剔下来，一半儿肉煮熟，准备炒个回锅肉，肉皮和另一半儿肉细细地剁了，再加多多的料水，和泡透剁碎了的茄子干一起用手使劲地搅，直到打成稀泥状，她准备做个茄子干馅儿的灌汤包。
中原省的灌汤包和南方的灌汤包不一样，不是包的时候加肉皮冻，而是用大量的水搅成稀粥一样的馅子再包，这对包包子的师傅的手艺有很高的要求，吃起来也更香，拿筷子一夹，就成一个水滴状。
这块牛肉是腿肉，其实不是最好的部位，吃起来口感会有点硬。林小婉把牛肉先片成薄片，用刀背把牛肉片细细敲了一遍，再切成细丝，放进去盐，味精，油，酱油，黑胡椒粉，用手把肉抓匀了，放一边腌，腌上至少半个小时，等下锅炒前再放一点淀粉和一个鸡蛋清抓匀，锅里倒多多的油，烧热了先下牛肉，大火爆炒至变色，再下切好的芹菜段，青辣椒翻炒，出锅前再加入香菜段，用筷子挑着拌匀出锅。这样炒出来的小炒牛肉一点都不硬，还特别有牛肉味，几样蔬菜跟牛肉都是绝配。
林小婉把辣子兔，小炒黄牛肉，回锅肉都炒好，又用泡好的木耳和黄花菜一起炒了个鸡蛋，把楚一宸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的一块儿面筋用黄瓜丝青椒丁和麻酱一起凉拌了，加上一个带过来的酸辣小黄瓜，一个油盐花生米，一个凉拌豆角，晚上的菜就算齐活。勉强也算凑了个四凉四热四荤四素。
这还没完，还有今天的重头戏，小笼包。
说是小笼包，她们家里也没小笼，只能用大锅蒸了，不过包子还是要是小的。
这种精细活，在坐的没有一个人能帮得了林小婉，只能她自己来。
面刚才就和好了，死面，和的很硬，才能擀得足够薄，薄到能透过灯光才最佳。众人只见林小婉两手按着擀面杖，也不怎么动，面皮自己就在她杖子转动起来，飞到了一边。擀也不容易，汤稀啊，她把手心空出来，面皮往上一放，就如一个小碗，拿勺子往里装一勺子馅，十只手指翻飞，一只只小包子就从她手心如流水般往外流，个个精致小巧，每个都是正正好的十八个褶，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一手可了不得！马素英惊叹，就是她当年参加解放开封的战役，见过的开封第一楼的老师傅也不过如此了。这么小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手艺，她都要疑心小姑娘是不是特务了。不过这年纪也对不上啊。只能说是天分了。
要不怎么说餐饮是暴利呢，一斤不到的五花肉，配上配菜，竟然包出了二百多个的包子来。林小婉一边上锅蒸，一边担心这包子估计还是不够家里这一群人吃的。这可都是一群大胃王。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来几个人。她想了想，看还有剩下的面，干脆擀成了面条，要不够吃，就下面让这群人拌菜汤吃吧。
这包子蒸起来快，十分钟就能出锅，锅盖刚掀开，赵厂长就和林大军进了林家的门。
赵厂长今天当然没有陪着林大军办手续，那样的话也太惹眼了，而是叫了厂办的李干事陪着林大军办，跟李干事交待了一声这是他的老战友。
在这种国营大厂，厂长就是天。拖拉机厂并不是L市直管的厂子，而是工业部直管的厂子，L市市政府的人拿拖拉机厂都没办法，厂里的领导大部分都是跟着赵厂长一起转业的，有自己的保安处，处里甚至还有枪。运动刚起的时候，造反派也想进拖拉机厂夺权的，但是却被工人们撵了出去，再也没进来。在工人们看来，他们忙着呢，全国各地哪里不缺拖拉机，他们加班都来不及，哪里有空搞运动。
不光是拖拉机厂，L市这样的厂子还有好几个，重机厂啊玻璃厂啊机车厂啊什么的，个个规模都不比拖拉机厂小，在十年运动中，由于工人们的骁勇善战，生产都没受到什么影响，也没什么人员的变动。造反派干不动他们。
赵厂长说林大军是他的战友，李干事还能不知道咋办嘛。事就全程办得很顺，不光入职手续办完了，给他配了要用的车，粮食关系和户口都办好了，供应本也拿回来了，明天就能去凭本买菜了呀。
林大军也不是不会做人的，手续办完了，就拉着李干事来家里吃晚饭。赵厂长早上就说了晚上一起来吃饭，他就没叫运输队的人，想着改天再叫吧，赵厂长在，怕他们不自在。李干事却死活不去，这是正常工作，还能吃人家一顿饭去？何况厂长也在，不去还能在厂长面前落个好，去了他成啥人了。只推脱有事，说有空了再往林家串门去，日子还长着呢。林大军只好和赵厂长一起回来。
赵厂长是掂着一瓶白酒和一只烧鸡来的，今天他要和林大军好好喝一杯，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顺便带着林家大儿子和那个小楚，昨天他可把楚一宸问了个清清楚楚，楚家这小子不错，有他在，楚家将来还能兴盛至少四十年，提前打好关系肯定没错。他一进门来，就看见自己老婆早来了，还正拉着小姑娘在嘀嘀咕咕，不由得瞪了自己老婆一眼。
马素英才不管他想什么呢，包子一出锅，香得她就不停的拿手捏着吃，
这包子太好吃了，一咬，先是一口鲜汤，然后就是一个小肉丸，肉丸其实里面是有嚼头的茄子干占大头，肉并不多，却满口的肉香和茄子香，还一点都不腻！她觉得她一个人就能吃四五十个！
大家把饭都上了桌，桌子上竟摆得满满的，全都是大盆大碗的。
赵厂长早就听林大军夸他闺女有多好，几样菜一尝，也大为惊奇，竟然比厂里小食堂大师傅做的都好吃！
其实也不是大师傅做的不好吃，不过他吃得久了，这年头又总是那么几种材料，就是神仙也翻不出多少花样来，七十年代的人又只讲究实惠和油水足，哪比得上林小婉经过后世各国各菜系的美食洗礼来得眼界宽呢。
其实林小婉现在做的还都只是家常菜，没办法，没那个条件。而家常菜的特点就是，有什么做什么，有什么材料都要能做出来饭来。就这，大家都觉得比现在外面的饭店好吃得多。
也不是大家都懒得光等着吃，林小婉是厨师脾气，最讨厌别人动她的厨房，也嫌其他人做得不好吃浪费，她的嘴可叼的。不过她也不傻，别人能干的活她铺排起来可从来不客气，做完饭后她也从来不刷碗。
林大军和赵厂长的酒喝起来没完没了，其他人吃完了早就转移战场，在沙发边说闲话儿。
马素英把小婉和林红军叫在了一边，跟他俩交代日常过日子的门门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