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分家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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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上，周大山面色苍白，面相透着虚弱，呼吸很轻，随时会断气一般。
他身上没有盖被子，受伤的左腿被厚厚的一层布包裹着，血液不仅把它浸湿了，底下不算薄的被褥上也都是血。
看到那一大片血迹，进屋察看情况的周家人倒吸数口气。
床沿边，张桂兰周玉英哭成了泪人。
周大岩装作担忧的样子，“大嫂，你们先去煮点吃的吧，待会儿大哥醒了好吃上一些。”
“天诚，你也去，大嫂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她身边需要人，大哥这边我们看着。”
周天诚点点头。
目送走三人，周大岩反手把门关上。
关上的门隔绝掉外面，他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得阴森，而后转过身，走向床边。
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发现，窗上的那层糊纸被戳了个小洞，一只眼睛盯着里面的动静。
周大岩轻轻解开绑住周大山上腿的布，层层揭开。
膝盖及下方手掌大的地方，没有一块完整的皮，即便是敷着一层草药，亦能看清周边和底下狰狞模糊的血肉，一股子血腥气味扑鼻而来。
“呕～～”周大岩起身朝一边走去。
“哎呀，废了废了，真的废了！”王金花手拍大腿，烦不胜烦的模样。
周福顺混浊的眼珠盯着那个伤口看了一会儿，抬眸看了眼要死不活的周大山，眼神里有一点遗憾之色，更多的是怒其不争，他握紧双拳，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周大峰周大岩身上。
他像是做下了某个决定，毅然转身，“出去吧。”
门被关上，又被打开。
周天诚屋子中央的小方桌边上，拿起上面去的茶壶倒了一杯水，“他们走了。”
床榻上的周大山闻声睁眼，眸光复杂。
“爹，喝点水，今天晚上咱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周天诚扶起周大山。
“我自己来吧，伤得不重，诚儿，今儿还好换成是我受伤了，假如换成是你，绝不会那么顺利。”
时间倒回到一个时辰以前。
天云山上，周家父子漫无目的在山上逛着。
“爹，我去那边方便一下。”
周天诚转身要走。
周大山目光锐利，盯着儿子的背影看了两秒，似是看穿了对方的真实意图，“等等，诚儿。”
周天诚转过身，眼里透着些疑惑。
“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想走到一边，一不小心让自己受伤？”
周大山走向儿子，眼睛紧紧盯着对方。
周天诚神色未变，衣袖底下的手微微握起。
“如果我没猜错，前几天马大志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赔了六两银子后，表面上，我们大房一家在家里的境况越来越坏，实际上，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让周家人觉得我们是累赘，从而甩开我们的机会。
到这里，我以为你是想让逼周家跟我们分家，直到昨天，胡家人上门闹事，我才慢慢明白，你是想把周家人逼到绝境，让他们彻底放弃我们。
这不仅仅是分家能解决得的了，而是要断亲，双方断得彻彻底底的！
但是，周家人也不傻，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放弃我们，除非我们没有用处，是废人了。”
见周大山已经猜到了，周天诚自认为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如实道来：“没错，是我偶然发现周大岩的事情，利用引导了马大志。”
“有一点你猜错了，我不会为了一个周家，而真正搭上自己搞废自己。”
说到这里，周大山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他是真的怕儿子出事，“你的意思是？”
“牛大夫给我医治的那段时间，我跟他做了一个交易。
我给他找一味药材，他帮我说一句话。”
“不，就算是这样，也不该是你受伤，应该是我！”只有他出事了，周家人才会想跟他们断得彻彻底底的。
说完，周大山觉得全身一松，卸下了什么重担，他笑着把身子往后一仰，滚下后面的斜坡。
事发突然，周天诚快速跑来，还是晚了一步，没有抓到周大山。
周大山像球一样顺着坡往下滚，身上沾满了树叶泥土，沿途撞到了石块上。
极速飞掠下来的周天诚一把把人捞起。
“不够，这样不够，诚儿，放开我。”
“够了。”周天诚凭着一只手臂，把人扛在肩膀上，用了力，小麦色手臂紧绷，显露出结实有力的健硕肌肉，线条流畅，没有一丝赘肉。
手就像不可撼动的铁山，无论周大山怎么扭动，都没有挣脱掉。
周天诚就这样扛着人，手拿一根尖头部位削尖了的粗木棍在林子里走起来，没过一会儿，他成功猎杀一只野兔。
这才把人放下来，周天诚先是察看了周大山身上的伤势，“还好伤的不重，腿部的伤严重一些，但是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
随即，他把受伤兔子流血的部位举到周大山伤腿的附近，任由兔血流下去，流得到处都是。
周大山看得目瞪口呆。
……
不出所料，午饭还没吃，周家人就去请来了谭青阳，村里一些有威望的长者，说是要跟周大山分家断亲。
王金花一桩桩一件件，述说周大山和周天诚的不是，说得脱沫横飞，别人插嘴都不好插，除了一人，唐三娘。
唐三娘从旁附和，婆媳俩配合默契，任凭谭青阳他们怎么劝和，她们都能找到话堵回去。
毫不知情的张桂兰跟周玉英只觉得天要塌了，哭着求着不愿意分家断亲。
这一闹就闹到了日落西斜。
“够了！”谭青阳的耳朵都被吵疼了。
那几位老者更是心疲力尽，连句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说到底，福顺叔，你才是一家之主，对于这件事，你是咋想咋看的？
你要知道，断了亲，那可是双方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大山他们以后可以不给你养老送终。”
最后那句话让一直沉默不语的周福顺终于有了表情变化，他嘴唇颤抖，语气凄凉：
“正是因为我是一家之主，要对家人负责，才不得不做出这无奈之举啊。
家里还有这么张嘴，大的小的，都等着吃饭，自从天诚回来了，这个家就没有一天的消停。
我多次管教，好言相劝，奈何大房一家冥顽不灵，我实在是管教不了了，再让他们待在家里，这个家都得被他们搞毁了！
身为周家人，我不能让周家的子孙毁在我的手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多说无益。
谭青阳跟几位老者到一旁耳语几句，谈话内容大致是担忧周大山一家的。
周大山如今身受重伤，家里唯一能顶事的也只有周天诚了。
“这孩子刚回来，对村子里的情况不熟，又是个善良实诚的孩子，张氏跟玉英丫头到底是女子是晚辈，怎好跟周家人硬碰硬？
还是我们多操操心，尽最大的努力帮他们多争取一些利益。”
几人商讨好，回到堂屋，谭青阳问周福顺具体想怎么做。
周福顺脱口而出，“让老大家的搬出去，他们一日待在这个家里，一日不得安宁。”
“搬？让他们搬去哪儿？”
王金花道：“杨寡妇后头不是还有一个空房子么，让他们像吴老二那样搬过去就是了。”
一位老者听不下去，“那个空房子闹鬼，好几个路过那儿的村民都听到那房子里有奇怪的叫声，还那么偏，怎好住人？”
那空房已经空了好几年了，破败得不像样，再加上闹鬼，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人们都不敢走那边，宁愿绕远路走。
王金花翻了个白眼儿，“有地儿住就不错了，挑挑拣拣的，还真把自己当成阔绰人家了？”
“你！”
几位老者气了个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