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杨家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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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你有没有被篱笆刮伤？”
杨春燕十分疼爱捡回来的这个女儿，不是亲女却视如己出。
杨晓雪身着一身湖蓝色半旧的衣裤，极为贴她的身，一看就是杨春燕亲手裁剪缝制的，衣服整体还算干净，许是她钻篱笆或者去别处玩了，搞得皱巴巴的，她的一头乌发理成了双丫髻，这种女士发式在他们这儿是最为常见的。
“不疼，娘说了，疼了才是受伤了。”
见她无事，吴静秋放心了。
“咕噜咕噜——”
杨晓雪的肚子里发出一阵儿响声，她弯下腰，脑袋凑到吴静秋手里拿着的那本书跟前儿，抿着嘴直咽口水，嘴里含着口水，说话含糊不清：
“秋姐姐，么是地蛋啊，可以吃哒，可是我从来没有吃过，它好不好吃啊？”
吴静秋愣住，她低头看看杨晓雪又看看那本书，眼里迸发出的惊喜的光芒。
“雪儿，你识字？”
“什么是识字？”杨晓雪偏着头面露困惑的表情，想不明白的她摇了摇头。
吴静秋拉着杨晓雪坐在矮凳子，把书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雪儿，看看这些，你像刚刚那样念出来。”
虽然很饿不想念，但是她喜欢静秋姐姐。
上次她不小心掉到了沟里，村子里的那些人都欺负她笑话她，是静秋姐姐把她救上来的。
杨晓雪忍着饥饿，看着书张嘴念起来。
念到第二页，灶上响起噗嗤噗嗤的声音，是锅里的水沸了，冒上来的水顶着锅盖。
吴静秋赶忙先去把锅盖揭了放在一边。
“雪儿，原来你在这里！”
一脸紧张的杨春燕快步进入厨房，把杨晓雪拉到了自己身边。
“嘻嘻，娘，我来找静秋姐姐玩儿。”
吴静秋笑着打招呼，她看到对方的背上背着背篓，去拿矮板凳，“杨姨，您刚从外面回来吧，坐下歇歇。”
杨春燕紧紧拉着杨晓雪的手，婉拒了，“静秋啊，不坐了，快到午时了，雪儿应该饿坏了，我得赶紧回去给她煮点吃的。”
她笑得温柔，但吴静秋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警惕。
当初杨春燕在山上捡回杨晓雪，有带着她去官府报案，然而过了很久，杳无音信，就跟石头沉入了海底一样。
自此以后，杨春燕下定决心把杨晓雪当做家人。
吴静秋猜测，杨春燕之所以会如此紧张，是因为随着她们的相处，感情越来越深厚，杨春燕害怕有一天杨晓雪真正的家人会找来，会带走她。
杨春燕笑着继续说：“这段时间我忙，才知道你们搬过来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就来隔壁找我。”
乐山村的人都知道杨春燕性格泼辣，不喜与外人打交道，原是嫁去了隔壁村子，前几年，她男人病死了，本就不喜欢她，嫌她生不出孩子的婆家见人就说她是克星，克死了她男人，毁她名声。
她将计就计，以克星为由，说继续留在婆家会克死他们一大家子人胁迫婆家，最终回到了娘家生活。
这些事儿还是吴静秋小时候听刘芳娘说的，那时候她就在想，这位杨姨真厉害。
杨春燕后面说的这句话全然是想还吴家的人情，年初她捡到杨晓雪，日子拮据，因为‘克星’和性格的原因，在村里没什么人缘，在那时，除了她娘家的人帮她，也就只有刘芳娘拿了三斤玉米面给她。
送走杨家母女，吴静秋把煮好的粥放到后灶，前灶放上炒菜锅。
后院竹林里新发了一些竹笋，早上吴静冬弄了一些回来。
吴静秋看了看，竹笋够吃三四顿，她把打理好的竹笋放到锅里焯水，切片备用，然后又洗了一些红菇，鸡油菇。
刘芳娘身体未愈，尚在喝药，吴静秋记得之前牛文来看诊时说过的叮嘱，生病服药期间要忌辛辣，饮食清淡，竹笋之类的发物也吃不得。
为了赶紧好起来，刘芳娘最近只吃点粥，喝点清淡的红菇汤。
第一道菜炒好，刘芳娘吴静冬回来了，娘俩都说山上外围的地方没找到多少蘑菇，一上午的时间，两人人手一个篮子，每个篮子只装了大半篮。
吴静秋炒好最后一个菜，吴平仓回来了。
一家人吃完午饭，坐在饭桌边聊天消食，顺便聊聊这一上午各自遇到的情况。
刘芳娘听完吴静秋说的那个法子，也觉得好。
“芳娘，下午日头大，你身体还没恢复好，留在家里好好歇息歇息。”
吴静秋也道：“爹说得对，娘，下午您留在家里，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刘芳娘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她点点头答应了。
休息了半个时辰，父女仨人上山了，他们直奔半山腰，一路上避着人走。
找了这么久的蘑菇，找出了经验，他们边走边找，细心一点，能找到躲藏在隐蔽草丛腐叶底下的蘑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找蘑菇的同时，吴静秋沿途搜寻着，她印象里记得曾见过那个叫地蛋的植物，地里，村道小路上没有找到它，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在来得最频繁的山上偶然见过，只是她忘记具体位置在哪儿了。
找啊找，找了一路还是没寻见，路过一处倒着好几根粗壮断木的地方，湿润木头底下紧挨着地面的那一块长着密密麻麻的鸡油菇，数量之多。
父女三人高兴不已，摘得忘乎所以。
直到斜阳西下，下了山，吴静秋才想起来地蛋一事，她回首望着身后巍峨苍翠的大山，遗憾地想，只能明天再找了。
她看着收获满满的蘑菇，眯眼笑了。
三人回到家里，刘芳娘在院子里收簸箕。
之前找回来的蘑菇平铺在簸箕上，经过一个下午的照晒，变得有些干瘪紧皱，只晒了半天，水分没晒透。
“簸箕不够用，我去后院砍些竹子回来编晒席，屋前的篱笆栏也坏了，正好修一修。”
吴平仓放下背篓菜篮，转身走去堂屋拿来一把砍刀。
家里的铁制品少得可怜，一把破得缺口的菜刀，一把生锈的砍刀，一小把镰刀，以及两把锄头，这还是当初分家时得来的。
铁制品卖得贵，很是精贵，像他们这样的庄稼户，会把铁制品像保管钱一样保管好。
吴平仓去忙了。
吴静秋姐妹俩拾掇今天找回来的蘑菇，大致清除掉上面的杂质枯叶，妥善放好，明日是个好天气的话就铺来照晒。
刘芳娘去厨房做晚饭了。
半个时辰后，一家人吃完晚饭。
吴平仓没有停歇，他拿了张矮板凳坐在院子里，浅淡月光照明，竹子劈成宽度均匀的竹条，粗粝的大手灵活地穿梭其中。
吴静秋姐妹俩收拾了厨房，洗漱一番，被刘芳娘带到房间休息了。
次日一早，晨光微熹，黄澄澄的晨阳冉冉升起，天空蔚蓝，白云朵朵。
又是个晴天。
这天吴静秋一家人全部出动，喝了药，再加上看着日子有盼头了，刘芳娘充满干劲儿，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了。
有好几日没下雨了，山上的蘑菇越来越少，他们得抓紧时间，能找到多少是多少。
经过一上午的奔波，四人统共找了大概七十多斤的蘑菇，以红菇居多。
回家的路上，吴静秋跟家人商讨起如何保存晒好的干菇，家里的家什不够用。
一家人走在乡村小道上正聊着具体的细节，突然，一道清脆的“啪”的一声自前方响起，伴随着阵阵凶悍的骂骂咧咧之声。
“没用的东西，跟你娘一样，都是懒货，我周家是倒了什么霉运，怎么摊上你们这对母女！”
闻声识人，吴静秋愕然看过去，“是玉英！”
周玉英，是周大山跟张桂兰的小女儿，亦是吴静秋的好友，两人年龄相仿。
这段时间周玉英活跃于山脚底下割猪草，吴静秋遇见过她几次，知道她在周家的日子不好过，动了恻隐之心。
吴静秋偷偷告诉了周玉英青菇红菇鸡油菇是没有毒的，还说了如果她有空，偷找一些这些蘑菇，周家不方便晾晒保存，可以先拿到吴家代为保存。
难道是这件事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