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盛大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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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谦当然知道开发商是谁。
毕竟，盛大集团在古阳的地位太显赫了。提起盛大，古阳人自然就会想到集团董事长西门盛，这就像提起恒大，人们就会想到许家印一样。
没等顾谦回答，城管局副局长慌慌张张跑过来，指着钩机那边说：
“王区长，有些小区居民在录像呢。”
果然，一些看热闹的纷纷举着手机在录视频。
王新武如热锅上的蚂蚁，吩咐道：
“顾所长，快，让干警们把看热闹的人驱散，别打不着狐狸还惹一身骚。”
王新武的担心并不多余，城市管理局的局长现在还在停职反省，就是因为在办公室里接待记者时，被人家用针孔摄像头偷偷录得一清二楚，在网上被曝了光，弄得无人敢保。
顾谦趁机脱身，招呼着干警们把录像的人劝离。
可是，紧劝慢赶，有人还是录完了。
王新武见势头不妙，只得下令都先撤回去，从长计议。
然而，事件的迅猛升级，并未给王副区长从长计议的从容。当天下午，夹马营小区拆除违建的视频、照片在抖音上满天飞，到了晚上，竟然冲上了热搜。
网络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人肉搜索能把你的祖宗三代都扒得精光。网上对夹马营小区当初的规划、开发商的承诺、住户的无奈等等，扒得一览无余，还有李西瑞等人的证人证言，具有无懈可击的真实性。对开发商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欺诈行为，网民们同仇敌忾，口诛笔伐，一边倒地跟帖无数。
对突如其来的网络舆情，市里相当恼火。市长汪大洋代表市委市政府，亲自给古河区委书记打电话，斥责他们是怎么做工作的？还能不能做工作？究竟能不能控制局面？
汪大洋的口气相当严厉。言下之意，你若控制不了局面，就换个能控制局面的人。中国最不缺的就是干部。市长不分管干部，但要硬较起劲来，一旦他认为你不称职，即便是区委书记或者区长，撸掉你还是不在话下的。
挂断电话，汪大洋又觉得意犹未尽。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他很清楚，夹马营小区的问题，从根子上说，在开发商，在盛大集团。对古河区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尽管很解气，可解不了套。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想到这儿，他拨通了西门盛的电话。
“你在哪里呢？西门大官人。”
“哦，汪市长，我在酒场上陪一个大客户，您有什么指示？”
“我的大董事长，你平时是不是只关注吃喝玩乐，从来不关注网络？”
“汪市长，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上网看看吧，你开发的夹马营小区，已经出尽了风头。”
“噢，中午他们倒是给我汇报过……”
“谁家的孩子谁抱走！谁拉的屎谁擦屁股！”
“明白！汪市长，我马上过问此事。请领导放心，我们事不过夜。这几天，您什么时候有空？要不，我和杜秘书约一下？小酌一杯，您解解乏，我也好当面聆听您的指教？”
“指教？算了吧，你能让我睡个安稳觉，就谢天谢地了。”
“哎，当领导也真是不容易，为了全市的发展吃不好饭，睡不着觉，过得什么日子呀……”
“打住，打住！少给我戴高帽子。发展还在其次，稳定压倒一切，是第一位的，懂吗？”
“明白，市长！我会立马稳妥处置，不给领导添麻烦。”
其实，西门盛并未在什么酒场上，那只是他随口的托词而已。
此时此刻，他正在集团公司自己的办公室里。
盛大的办公楼，位于古阳市最繁华的古河大道东段，这里是古阳新城的中心商务区。盛大大厦地面二十一层，寓意面向二十一世纪，在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显得鹤立鸡群。
西门盛的办公室就在顶层。那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是何等的快意人生！
视野决定格局，而高度决定视野。
十几年来，盛大集团从无到有，从弱变强，成长为古阳乃至整个河东省企业界的翘楚----扳着指头数数，集团十几个子公司，横跨一二三产，是古阳的纳税大户，他本人也成为省政协常委，这简直就是一部传奇。
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成功，刀刃上的血不是谁都能舔舐的。每每想起自己的打拼历程，跌跌撞撞一路走来，西门盛感慨多多。
机遇，历来只垂青有准备的头脑。能飞起来的猪，都是自己主动寻找到了风口。
谁能想到，自己的风口，居然缘于姐夫的意外死亡！
没错，十几年前的那个酒精中毒引发心脏病的死者，就是他西门盛的亲姐夫。
当年，医院给出的鉴定结果，他和姐姐不是不信。可是，五十万的诱惑太大了，这是什么概念呢？当时，在古阳，可以购买两套商品房。
人性，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啊。
闹腾了半个月，五十万居然就到手了，这他奶奶的快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吧？
西门盛的脑回路与常人是迥异的，他从中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财路。
要想挣快钱，必须独辟蹊径。
此后，各个大医院门前，常常有扯横幅的、披麻戴孝的、摆放花圈的，而幕后策划者，就是他西门盛。古阳的医闹生意，他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但医闹毕竟上不得台面，有了一定的积蓄，他又无意中结识了当时还是古河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王智化，实现了咸鱼翻身。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然而，谁也不可能总是顺水顺风。比如，上午的一宗生意，就差点翻了船，自己惊恐未定，又接到房地产公司的报告，说夹马营小区有住户借机翻当年的旧账，简直是火上浇油。为此，还让汪大洋兜头给尅了一顿，落得一肚子无名火。
这个卫军，作为旗下的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也太他姥姥的窝囊废了，连个小事也处理不了。网上还在持续发酵，火烧眉毛，怎么才能快速灭火呢？
其实，网上的舆论倒还在其次。不会超过三天，不销自销。现在的热点太多了，谁会一直盯着你呢。麻烦的是，这些闹事的住户，这才是要灭的底火！
他按下办公桌上的呼叫铃，女秘书萍萍袅袅婷婷走进来，先是抛了个媚眼，本来想投怀送抱撒个娇，一看脸色不对，赶紧打住，等着吩咐。
“让卫军这小子现在立刻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