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你能如何?你能改变得了这世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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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骑营等众人越来越不安,越来越觉得恐慌。
大顺国最低等的平民百姓,经过一场一日一夜的暴雨,变成灾民,再经过被洪水淹了田地,被富户哄骗,没了田地,没了家园,变得一无所有。为了生存,只能离开原来休生养息的村子,寻找食物。遭受白眼,遭遇恶狗追吠,遭受富户驱走,遭受官兵驱散,慢慢地,就那么几日,普通的老百姓,便成了流民。这个过程,短短不超十日!
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披头散发,浑身恶臭,人不人,鬼不鬼。是的,他们就是官府里口中定义的流民。漫无目的,四处游荡,心里口里念着的就一句话:“给我一点吃的吧。”
…
三个部门联合执法了风县后,然后到了夏县,吴县,高鹿县,毫无意外,同样的情况,同样的官员,同样的灾……流民!
下令,传令,该抓抓,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是,流民越聚越多。之前他们就一直被驱赶,被驱散。甚至有官家下令,都不需要问流民要查看出行路引了,直接让官兵赶跑,别死在我管辖治所内就行了。
几个县的流民陆续被赶被驱,聚在了一起,密骑营的部分人马追赶上流民群体后,大约估算下,不少于四千五百人!!沿途当中,还有大量的累死了的,有饿死了的,有病死了的。当然,也有被打死了的。也有被富户只给了家长一点干粮,就带走了他们的儿女,为奴为婢,做牛做马。那些家人的想法也很简单:“我们得了点干粮,就能多活几天。儿女被带走回富户家里,还能很好地活下去。说不定,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了,比我们还长命!”
……
密骑营的探马,都是身经百战退下来的,出的任务多了,也积累了一定的经验,知道肯定会有贱人混水摸鱼混入流民当中搞事的,所以一直跟在流民后面。
开始,是有少量灾民离开队伍了,初时密骑营的人以为是那些人有自己的去处,就没有暗中追踪。但越来越多的人结伴离队后,密骑营的探马觉得奇怪了。要说开始时候,还在县府范围内,但是,在荒山野岭都有人离队,就奇怪了!
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根据多路人马暗访追踪,综合得到的信息是:
查明了,离队的人的去向有几个:
一, 年轻健康的人,被富家户收买为奴仆奴婢。
二, 健康的小女孩,被妓院花船那些人给了点钱粮家长,就带走了。
三, 年幼还没记事的小孩,不管身体现在健康不健康,是活着就行!也是有人给了点钱粮,就带走了,说是转卖给那些没有小孩的家庭。这一点,引起了密骑营的警觉,他们想起了前段时间北市城隍庙大火,有好多年幼小孩被偷走的事。
几个主事官商议后,调配一部分人马去追查小孩相关的事。一部分去调查其余几个下县,查出一个有问题,即使拿下押送会密骑营总部。其余人马随着流民队伍后面跟着,发现什么情况,即时处置!
…
顺京北郊山口临时据点。
各部门正在部署驻扎。
八大营的人来了近两千人,准备了各种拒马,木桩,栅栏,并封了路,只让官家身份的人进出关口。
工部的人在关口里面的位置,靠近大路的两边,一直往山里走,搭建一排排的简易棚子。就是下面横竖绑几条木桩或竹子桩,上面顶层绑几条板子之类的,再铺上一层稻草,茅草,再夹一层树叶,就算是顶棚了。然后再隔一段距离,用石头堆架起了大铁锅,想来是用来给流民熬稀粥的了。
陈冉在半山水池子那里观察着,从早上到午时。他摇着头,嘴里嘟囔着什么下山了。
“不应该如此对待…”
“不能这么做人…”
因出现大量流民死亡,为防止顺京外围有瘟疫传播的风险,朝廷已经下令北城门半封闭状态,非必要,不重要,不允许出入北城门。密骑营的信报官陆续又回来报信,一队队的探马用囚车押送着有问题的官员和富户回来,也只能暂时关押在北郊市集的密骑营临时指挥部这边了。
现在大部分密骑营的主事官都干脆过来北郊市集这边办公了。大家听着信报官和押送官的汇报,一时间,都沉默了。一边听着汇报,一边看着那些官员和富户,恨!愤怒!气上脑!隐约间还能听到咬牙的声响!
陈冉开口轻声发问:“对于你们之前在拿下时的供词,可有异议?或者说,你们当时有没有被用刑逼供?”
…众人跪地,一时不敢出声。
南宫二皱眉问:“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冉笑着问:“怎么?连大人冤枉啊都不喊一声?”
地上跪着的还是没人敢出声。
四仔指着桌子上的账本和口供记录,说:“这些当官的,已经知道是密骑营来核查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自然是不敢再喊冤枉了。”
“这世道!官不官,民不民!贪官污吏横霸道,食不果腹是流民!”陈冉随意翻了翻桌子上的记录簿,看了看又放下。
老主事官问陈冉:“大统领,怎么处置这些官员?”
陈冉反问南宫二:“你觉得呢?”
“先关押这里吧,迟些再押回密骑营总部大牢。”南宫二冷冷地看着那帮官员,又说:“依照大顺律法,抄家 吧。”
一众官员终于忍不住了,大呼求饶:
“大人啊!小的罪不至此啊!”
“大人!别啊!小的愿意赔偿!愿意把家产分出来啊!”
“大人大人!下官不是想如此啊!小的上官,下面的官员,都在贪!都在收田地!小的不得不合群啊!”
…
陈冉看着这些官员,笑着说:“对啊,别人都在贪,别人都在做坏事,别人都在害人,你们都是不得不跟着害人,是吧。好吧!把你们都知道的人,都招出来,都说出来!”
“大人!世道如此!我们不得不如此啊!”
“大人!小的确实不想啊,呜呜呜!张大人说得对,世道如此,如果我们不跟着,就会被抛弃!下场,就如那些流民一样的下场啊!大人!”
“啪!”南宫二把茶杯一摔!碎了,碎片弹响张大人,他以为南宫二要杀他头,吓得连连颤抖求饶。
南宫二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他可以接受当官就是为了贪财寻财,可是就没想过,他们居然会推在世道上面去!南宫二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那些官员骂:“你他妈的,明明就是你们对朝廷欺上瞒下,几条线上的官员上下串联,为了钱物,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百出!现在却把责任推在世道上面去!自己,难道就没有那么一丝的责任和愧疚吗!草泥马!”
“大人!世道确实如此!或许,您的官职比下官大,您不需要向上向下疏通,不需要为政绩烦恼,不需要忧愁如何确保一方平安…”
“够了!你还想狡辩!”南宫二一脚踢向张大人,张大人没想到会有人踢他的,一下就倒了下去。
陈冉摇摇头,走了过去拦住了还想踢第二脚的南宫二:“你这样就是典型的无能狂怒了,你踢他有什么用?就是踢死他了,还是于事无补。再说了,这官场就是如此,你能全部官员都踢掉吗?全部都踢掉,还有谁来帮你们家干活上工呢!”
张大人爬了起来重新跪好,看着陈冉好像是在帮他说好话,就继续说:“对!大人,世道就是如此,你能如何?你能改变得了这世道吗?”
陈冉诧异地看着张大人,问道:“怎么,张大人,你还想改变一下这世道?”
张大人摇着头说:“下官就区区一个小县令,连一方小县都改变不了什么,何以改变一方世道?”
南宫二还是怒气冲冲:“那你还问我们能不能改变这个所谓的世道?”
“大人!下官只是觉得,大人你应该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所以才问你,问你,能不能改变这该死的世道!要知道,你们随便一句话,足可以改变成千上万人的命运啊!”
南宫二怒极反笑:“哈哈哈!你什么意思?你要是有半分暗示说我们一样像你们如此下贱,想尽法子贪财骗物!我马上砍了你!你说,是也不是!”
张大人低头没有说话,他张张嘴,最终,叹气了,不再说话。
陈冉让南宫二坐远一点,冷静一下。然后走到张大人面前,“怎么,你想过,要改变?”
张大人想了想,开口问道:“押送我们来这里的是密骑营的人,敢问大人,你是密骑营的管事吧?”
四仔轻声说:“这是我们密骑营新来的大统领。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别弯弯绕绕的,大统领不喜欢。”
那张大人有点不敢信,但是也反应过来,继续说:“原来是新来的大统领,难怪!顺京几个下县,从来没有过敢关押官员的事发生!原来是陈大将军派来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又小声说:“大统领!下官,哦,不,小的不否认一切罪状,只是斗胆想给大统领一个建议。”
陈冉看着他说:“继续说。”
张大人小声继续说:“小的知道你们密骑营这段时间新改了办案方式,查贪官的进度也快了。只是,大统领,你试想一下,你就是抓得再快,抓得再多,你就是都抓完了,这官场,这世道,还是如此依旧,一切,还是以前那样的…”
陈冉倒了杯茶水,蹲下递给张大人,让他坐在地上:“继续。”
“多谢大统领!小的觉得呢,见一个贪官就抓一个贪官,是解决不了根源的。”
“那该如何!”老主事官张亦凡也走过来了。
“大人!应该从根源上解决!”
“根源?你是指?”
“上面。”
陈冉和老主事官一愣,没有说话。
陈冉站起来,回过头,指着其他官员问:“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