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重游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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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柳诗然随成灏回了老家徐州，望着那破旧倒塌的茅草屋，成灏黯然神伤。

“十年了，看来，他们没能躲过那场旱灾和瘟疫，没能活着回来。这十年，我没有回来，就是怕面对这个事实。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不过还好，还有你。”成灏望向柳诗然，忧伤地说道。

“生逢乱世，或许，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也许，他们还活着，只是在别处安居。”柳诗然安慰道。

“不会的，以我对父亲的了解，若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回到这里。”接着，成灏指着不远处一个坟冢，忧伤地说道：“这是母亲，在我两岁时便离我而去，我都不知道她的样子，小时候我就时常在想，若有一天我死了，定要葬在母亲身边，陪着她，求她不要再离开我。徐州，于我而言，如今，也只剩下了母亲的坟冢。”

随后，成灏带柳诗然祭拜了他的母亲，两人离开了徐州。

“对了，你之前是与孟校尉在长安相识的，你，到过长安？”成灏突然问道。

“是，我曾，到长安游历。”关于自己的过往，以及自己安化公主的身份，柳诗然不愿提起。

“不如我们改道长安，大唐的都城，我还未到过，你，能否带我去看看？”成灏提议道。

柳诗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可惜，那样的盛唐，我们都未曾见过。如今的大唐，风雨飘摇，长安，几经战火，早已千疮百孔。夫君若想去，我便陪你前去。”

随后，两人策马扬鞭，奔向长安。

公元885年三月十二日，唐僖宗李儇终于回到了长安，距他逃亡西川已过去了四年之久。此时，柳诗然与成灏也到达了长安。柳诗然静静地看着李儇的龙辇从眼前走过，心中默默为他祈祷，愿他能励精图治、重振大唐。

可柳诗然也明白，这只是奢望。此时的长安依然荆棘满城，狐兔纵横，朝廷号令所行，也仅河西、山南、剑南、岭南数十州而已。想到此，柳诗然再次叹了口气。

夕阳西下，两人坐在曲江池畔。

曾经，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而如今的曲江池畔，只有数不尽的荒冢。曾经，与江枫一起杏园游春、船游曲江，而今，都已各自嫁娶。物非、人非，想起江枫，柳诗然的心再次疼痛起来，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成灏叹息道：“此生，也算来过长安了，那个秦妇吟秀才说的没错，长安寂寂今何有？废市荒街麦苗秀。采樵斫尽杏园花，修寨诛残御沟柳。华轩绣毂皆销散，甲第朱门无一半。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楼前荆棘满。昔时繁盛皆埋没，举目凄凉无故物。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生逢乱世，我们都没得选择，或许，能够活下来，便已经是万幸了。”柳诗然叹息道。

黄巢之乱虽已平定，陛下也已回到长安。可，如今更加剧了藩镇割据，天下，已被分割得四分五裂，再加上宦官专权，朝廷党争，边疆不稳，灾害连年，民不聊生，大唐，恐气数已尽。而长安，终是我回不去的故里，这应该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来此，也罢，我早已不再是安化公主，我只是一个平民女子，柳诗然。如今，我已嫁为人妻，当守在妫州，相夫教子，不再忧虑天下之事，也当忘记长安、忘记江枫。想到此，柳诗然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