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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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兴楼海棠花厅里，齐东林作陪了一小会，说了几句奉承话后，就寻个机会退出去。心知肚明，新到任的县令大人找上叶东家，必然是有事要谈，这事不管该不该，能不能让他知道，齐东林都不会主动留下做个可能碍眼的人。
林承宗无声打量着面前从容不惊的县尉之子，原以为只是个手巧贪财的人物，没想到一声不响，这人居然摇身一变，从一介商贾成了护龙卫总旗。
且不论他和宁远侯府关系如何，至少和那位都指挥使大人，必然有些自己不知道的渊源。而某种程度上讲，宁远侯府三房老爷的这位女婿，比宁远侯府本身还要可怕得多。
这个此前并没有掌握的新消息让林承宗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叶东家的判断出现了错误，只是离京时立了军令状，林大人并没有太多时间重新调整做事方案，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
叶繁按兵不动，说着些没甚营养的话题，心中猜测这位压抑着情绪的林大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当对方不动声色将话题引到宁远侯府的水泥与化肥工坊时。叶繁心下一松，露出了然的笑意，总算搞清楚了这位县令大人的来自。
“叶大人。”果不其然，林承宗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很有深意地道：“其实，这水泥和化肥，都是出自你之手吧。”
叶繁笑习惯性否认：“这都是裴少爷自己鼓捣出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明人不说暗话。”林承宗带着几分压迫的气势，似笑非笑道：“叶大人是如何成为问水首富的，真当别人都查不出来吗？”
叶繁夹了口用自己卖出去的方子改良后的宴兴楼特色烤鱼，鲜香微辣，果然术业有专攻，宴兴楼大厨的手艺比自己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吞下鱼肉后随意一笑：“好吧，既然林大人查得清楚明白，那我不妨一猜，您找我，是为了水泥和化肥的配方吧。”
总算打开天窗说亮话，林承宗笑道：“叶大人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宁远侯府绝不会知晓配方出自你手！宁远侯府那么大两座工坊，成百上千的伙计，谁都可能不小心泄露了什么不是吗？”
话是没错，但雇工只接触得到一道工序，而知道全部制作过程的，必然是侯府心腹之人，否则也不必从他这下手。
叶繁没说破这些，很简单地问道：“开价多少？”
林承宗皱了皱眉，对叶繁一丝纠结都没有直接问价有些诧异，觉得事情进展得有些太过顺利，但既然已经谈到这里，他竖起一根手指。
叶繁倒吸口凉气，语气难以置信：“一千万两！林大人这么大手笔！”
你特么真敢喊价，富庶的江南京畿一年税赋也就几千，贫困点的地区一千万两绝对是个天文数字。林承宗冷冷道：“叶大人，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放松一下嘛。”叶繁满不在意笑道：“总不能是十万吧，也太小气了些。”
林承宗脸色微黑，却也知道生意场漫天叫价，坐地还钱的套路，一场价格谈判毫无预兆地展开拉扯，林承宗甚至将买家长公主与五皇子的名头拿了出来，试图用权贵威势让叶繁不要把价格喊得太过分。
“原来是皇家的公主与皇子，那三十万两确实不太合适。”叶繁微微一笑：“感觉也太不给皇室宗亲面子了，还是八十万两吧。”
林承宗：“……”万万没想到想以势压人还出现了反效果，咬牙切齿道：“叶大人这事不把两位殿下放在眼里！”
“嗯，我都放在心里。”
“……”
面对油盐不进的叶繁，林承宗最后不得不付出远超心理价位的数字，以五十万两买下水泥与化肥制作配方。这个价格和裴县令给的完全是九牛一毛，但裴元川那是铲除黑帮势力后收缴的战利品，分的是帮派的多年积蓄，再大方也不心疼，这位林大人却是自己出的真金白银，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叶繁对这个价格还算满意，表示东西明天便会送到林大人府上，吃饱喝足，先行告辞。
林承宗面对空了的位置，脸上带着几分愁色，宁远侯府凭借水泥与化肥，得了圣眷，两座工坊更像吞金巨兽，为侯府源源不断地吸入黄金白银，可眼红死了盛京不少权贵。自己顺利拿下制作配方，必能在两位殿下心中更有几分分量。
只是，虽然价格远超预计，但事情还是太过顺利了些，这让林承宗心里有些摸不着叶繁的心思。在他设想的剧本里，那位贪婪的县尉之子，必会畏惧事发后宁远侯府的发难而誓死不从，又会在两位殿下的高贵身份与他许下的重利中屈服。
但事情完全不是这个样子，那家伙似乎完全不怕宁远侯府发现后的恐怖后果，也对两位皇家贵人没有常人所有的尊崇与敬畏，反而还调侃着借此抬了高价。
一向成竹在胸的林承宗第一次办成了要办的事，心中却生出几分愁绪，这是有事情脱出掌控的焦虑。
这样的心情在翌日清晨，收到黄小山送至林府的两本书以及叶繁传达来的信息后，变得更加深重。
林承宗随手翻了翻那本标着‘水泥制作’的书，知道内容不可能有假，面对两位皇室宗亲，拿假东西糊弄简直就是找死。
林承宗回想着送书人带来的口信，眉头越皱越深。若他能再找到更多的买家，叶繁许诺可返两成回扣。
若以五十万两为例，两成回扣足足十万两！
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盛京城眼红宁远侯府两座工坊的权贵大有人在，找到买家不难，只是……若是让长公主和五皇子知道了，自己怕是不好交代！……嗯，得找个生面孔代自己出面！
心中暗自谋划着如何做个幕后黑手当这个穿针引线的中间商，林承宗同时惊骇叶繁的胆大。
那位叶东家跟宁远侯府的关系居然好到做出这种影响侯府巨大利益的事情都不怕被清算吗？
林承宗立马就推翻了这个猜测，这种涉及核心利益的事情，哪怕是侯府心腹做了，怕也只能被主人拉出去喂狗。
可他千思万想也找不出那位叶大人这样无所畏惧的底气究竟来源于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