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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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叶繁也不是个定要追究到底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脚底受伤的少年自有裴大夫照看，围观的小姑娘们在夫子的安抚下散去，叶繁跟闻讯赶来的夫子们打了个招呼，带着三妹妹回家。
懒了数日，晚间难得地去巡了次店，跟着在叶宅开了次每月廿八固定的例行会议，听了黄小山等人的工作报告，发表了几个意见，散会回府，自称度过了忙碌的一天。
黄小华笑道：“东家真是日理万机啊！”
不止叶繁，黄小山见哥哥那样，都觉得真特么像个奸臣。
忙活一日，叶繁香甜地睡下。
翌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叶繁犹在梦乡的意识被迫回拢。他摸着脸迷糊起床，刚想问声谁啊，门外叶晓婷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大哥醒醒！大哥！大哥！”
“来了。”叶繁隋便披了件衣裳，打开门，看着一脸着急的三妹妹：“干什么呢？这个时候你不该上学去吗？”
叶晓婷急切道：“大哥，江先生被官差带走了！”
“嗯？”叶繁怔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
……
问水县衙，因女学江先生被带上公堂，好事群众围满门口，听着里头肥头大耳的高员外情绪激动的控诉。
堂上，裴元川边看诉状，边听着高员外的一番言辞激烈的控告，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昨日，隶属问水三镇七乡的泗水镇，高董两家结亲，高员外家幺子迎娶芦苇乡董家的二女儿，这董家二女儿董香乃女学学生，女学江先生听闻此事，大闹婚宴，仗着学过几手拳脚功夫，打得家丁人仰马翻，直接劫走了董家女儿。
今日高董两家联合状告江忆安寻衅滋事，抢夺他人子女，非法禁锢。
裴元川目光掠过刚控诉完的高员外，看向其身后的董家夫妻，乡下夫妇粗衣着身，神情瑟缩，对上公堂明显有些畏惧，见县令视线瞧来，齐齐抖了个激灵，头更低了几分。
裴元川问道：“董家夫妇，可认同高员外之说辞？”
董家夫妻颤着声回话：“认同，认同。”
裴元川又看向江忆安，问道：“江先生可认高员外控诉？”
江忆安作揖行礼道：“县令大人容禀，高家小儿子天生痴傻，董香却是女学成绩优异的学子，如此婚配简直荒天下之大谬！分明是董家夫妇收取高家钱财，行婚嫁之事，做卖女之实！”
“没有啊！没有！”董家夫妇吓得跪下。
高员外大怒：“胡说八道，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高家按礼下聘，需要你个外人指手画脚？”
江忆安强硬反驳：“天地君亲师，我乃董家女师长，有权反对这门亲事！”
“你这是胡搅蛮缠！”高员外拱手朝堂上拜道：“请县令大人做主！”
裴元川皱起眉头，事件很简单，正常人家岂会将女儿许给个痴傻男子？那董家夫妇一看就是穷苦乡下人，摆明就是高家以高价聘礼诱之，董家夫妇嫁女是假，卖女为实。
但这种事，董家夫妇占着父母名分，钱财借聘礼为名，外人便是知道实情，指责两句道德有损可以，硬要以卖女问罪，却是不行的。
“大人。”
裴元川踌躇之时，忽见叶繁信步走进公堂，作揖参拜：“草民叶繁，见过县令大人。”
裴元川略感疑惑：“不经传唤私上公堂，你有何事？”
叶繁道：“回大人，草民三妹与董家女同为女学学生，关于此事，另有详情要禀，高董两家之亲事，本就不足以成立，所以高员外的控告无效。”
“哪来的瘪三在这胡言乱语！”高员外怒指突然冒出来的叶繁，破口大骂：“我高家行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迎的亲事，白纸黑字写的婚书，如何不成立？”
叶繁淡淡道：“依大靖律，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并听婚嫁，董家女儿，时年不过十二……”
董家夫妇神色顿变，董家妻子忙打断：“香儿今年十三了啊！”
叶繁不紧不慢道：“你们那是习惯按虚岁算，有些地方甚至还虚两岁，方才我已查过董香户籍，她是承和四年八月生人，今年十二！”
户籍文书为证，董家妻子霎时颓败。高员外也是气得脸色涨红，恨恨瞪了眼多管闲事的叶繁。
江忆安眼神微亮，她也知道这事套上婚姻的外衣，她硬以师长身份反对，其实很站不住脚。心中正思量如何诡辩，没想到叶东家横插一脚，直接按律钉死。
“至于婚书。”叶繁语带调侃道：“这是个神奇的事情。”
古代以缔结婚书作为婚姻的凭证，算是古时候的结婚证。叶繁刷短视频刷到过，早在大周时期就专门设立了管理婚姻的官员，称媒氏。但或许民间百姓大多下意识的认为婚姻嫁娶为个人私事，便是在新中国早期，农村地方很多也是摆桌办酒就算结婚，连证都不领。
同样的道理，虽然各个朝代都有律法规定，男女成婚需要到官府签订婚书，但民间私自签订的婚书一直都占据主流地位，而不同朝代对这种民间私约的态度不一，有的打压，有的无视，但都是不承认的。
叶繁总结道：“董家女儿年岁不满，官府定不会为其出具婚书，所以你们两家的婚书，必是私约，按律无效。”
“好好好！”气得颤抖的手指着，高员外火冒三丈，咬牙切齿：“便是如此，我两家亲事已然定下，我高家便是一年后再迎娶新妇入门又如何？”
江忆安心头一紧，知道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怕是难如高员外所愿了。”叶繁悠悠道：“董家姐弟苦家中贫寒，长兄娶妻困难，已卖身我叶府为奴。”他说着拿出张银票来，走到那农家夫妇让递过去：“他们姐弟让我将卖身所得交予父母，正好你们在此，便收下吧。”
董家夫妇颤巍巍往那银票上瞥了眼，董家娘子大字不识，却知道银票面额最低也是十两，但高家出了二十两银的聘礼，她一时有些纠结。董家男子虽也不识字，不过看得懂上面大大的伍拾二字，吓了一跳：“五十两！”
董家娘子登时倒吸口气。
叶繁随意一问：“收下银票，你家二女儿与小儿子从此就是我叶府的人，可有意见？”
那夫妇接过银票，连声道：“没意见，没意见。”
高员外见状知大势已去，愤懑地甩袖，重重哼了一声。
这世间亦有自私自利的父母，无甚奇怪，但这一幕还是让叶繁觉得有些刺眼，他转过身，对堂上裴元川拱手道：“县令大人，此间事了，可以退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