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李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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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的灵魂之海不像修士那般明亮有光，反而有些暗沉。但辛夷怎么也没想到，小李的灵魂之海居然是青灰色，还有一些惨白的烟雾在其中漂浮。
“奇怪……小李的灵魂呢……”
辛夷喃喃道，而后嘴里念念有词，“天地同生，还形太真。万物之灵，来去显形。”
这是道家唤魂咒，但唤的不是灵魂，而是通往灵魂深处的途径，或者是，媒介。
过了几秒，只见一只破旧的拨浪鼓带着莹莹白光从远方飞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辛夷定睛一看，那人是小李幼时的模样，只是瘦的有些脱相。
“我的拨浪鼓！”
小李有些着急的举着手去抓，但抓了个空。他撞到变回人形的辛夷身上，有些吃痛的抬起头。
辛夷拿着拨浪鼓正好，低头看向小李。小李看到辛夷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和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后，有些害怕的道:“你，你是谁……”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快哭出来了。
辛夷有些为难的开口:“我……”
他不会安慰小孩，也不知道怎么办，索性把拨浪鼓还了回去。
小李拿回拨浪鼓后紧紧的攥在手里，怯生生的看着辛夷。辛夷不知道说什么，干咳一声没话找话:“你……是不是叫李三一？”
小李有些惊讶，他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这是我妈妈偷偷给我取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
辛夷一怔:偷偷取的？
为什么要偷偷取名字？
小李的眼神转到辛夷腰间的唐刀上，突然有些激动的说:“我知道了，你是大刀侠，是妈妈说的大刀侠对不对！”
大刀侠？
好土的名字！
辛夷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点了点头:“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小李歪了歪头:“因为妈妈给我讲过你的故事呀，妈妈说大刀侠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会在暗中默默的保护所有的小孩儿。”
看着小李瘦骨嶙峋，但依旧天真的看着自己的模样，莫名的，辛夷鼻子一酸。
奇怪，重活一世怎么变得有点感性了。
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想让自己变得亲和一些:“那你的妈妈有没有告诉你，大刀侠的真身其实是一只小猫？”
小李有些奇怪:“小猫？”
“对。”
辛夷蹲下身子，一眨眼就变成现在的类似薮猫的模样。小李吃惊的哇了一声:“大刀侠原来是小猫！”
“是啊。”
现在在梦境中，所以辛夷可以口吐人言，“大刀侠遇到人要抓他，都会偷偷变成小猫躲起来。这个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现在只有我们俩知道啦。”
“太好了！我会好好保守这个秘密。”小李想摸摸面前的辛夷，但又不敢。辛夷看了出来，主动走到小李的面前，伸出脑袋在他的手上蹭了蹭。
“哇，大刀侠摸着好舒服，好暖和。”
小李开心的笑了起来，辛夷被他冰冷的小手猝不及防的冰了一下，但很快就适应下来。
“小李，我听说，你最近有些不开心。”辛夷抬起头看着小李，“你要不要跟大刀侠说一下呢？”
小李脸上的笑容一顿，旋即笑的更开心了:“没有哦，小李很开心呀。”
就是这个笑。
在辛夷眼中，此时的幼年小李和现实中的小李渐渐重合。他太熟悉这个笑容了，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注意到被发现，这个笑就像无根之萍，笑的再开心也掩盖不了眼角的落寞和伤感。
为了弄清楚这一点，辛夷决定撒个小谎。他暗道一声抱歉，继续说道:“这件事是一位很了解小李的人跟我说的，所以大刀侠今天才会来看看小李。”
听到这话的小李笑容一僵，眼中出了几分慌乱。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妈妈？”
辛夷轻轻的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小李眼眶瞬间湿润。他突然就哭了起来，哭的难看，哭的难听，哭的撕心裂肺。纵使辛夷见过那么多的人间惨状，也被这哭声感染的有些伤感。
一向讨厌吵闹的他，这次选择默默的陪在小李身边。
他也是突然才意识到，这个小李，平时太不惹人注意了，永远都是默默的跟在傅如晦身后，给傅如晦准备好一切能准备的。
哭了好一会儿，小李才慢慢安静下来，一边啜泣一边说道:“大，大刀侠，我，我好想，好想妈妈。”
辛夷耐着性子温声道:“小李的妈妈也很想小李。”
小李哭着点头，然后将手中的拨浪鼓递给辛夷:“大刀侠，这个给你。”
辛夷乖乖接过，同时问道:“这个？给我干嘛。”
“妈妈说，只要想她了，就摇一摇拨浪鼓。”
小李一边说，一边抓着辛夷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摇动了手中的拨浪鼓。
“咚咚咚……”
轻轻的鼓声像一条无形的丝线，把一些藏在深处几近希望的记忆拉了出来。这片灵魂之海一变，小李灵魂深处的记忆在这一刻开始出现。辛夷这才明白，拨浪鼓并不是通往小李灵魂深处的媒介，而是让幼年小李带着自己摇动拨浪鼓才是。
好深的防备……
辛夷内心一阵感慨。
通往灵魂深处的媒介因人而异，但是心中的防备越重，这个媒介就越出人意料的复杂。
但想想也能理解，如果小李心中的防备不重，平时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嘶……好冷！
他皱了皱眉。
未来突然出现在他身侧，笑着说道:“你在这里的一切感受都来自于小李的记忆，所以，如果当时的他觉得冷，你也会有冷的感觉。”
辛夷看了未来一眼，疑惑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俩是一体的呀，你灵魂在哪，我就可以出现在哪。”未来脸上出现一抹狡黠之色，“放心，一心二用对我来说不是问题。现实我也给你盯着在。”
“这就好。”
辛夷注意到未来的目光正看着自己的身后，他一扭头，就看到刚刚那位瘦到脱相的幼年小李在寒冷的冬天穿着单薄的破旧衣服，神情麻木的跪在雪地，和刚刚那个哭着想妈妈的孩子判若两人。
而他的旁边，坐着一个庞大腰圆，一脸凶恶相的中年男子。男子在冬天裹得厚实，右手还拿着一个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
而小李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用毛笔歪七扭八的写着:卖子。
这条路上人不多，更是没有一个人停留在二人这里。过了一会儿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颇为不爽的踹了小李一脚:“你他娘的哑巴了？早上刚给你喝了两碗咸粥，没人买你你不知道叫两声？”
被踹倒在地的小李赶紧爬了起来，强忍着泪水，哆哆嗦嗦的道:“请，请各位老爷，买下我。我，我手脚利索……”
“大点儿声！”
小李又是被吓得一哆嗦，声音也大了几分:“我会做饭，也识字……”
有几个人有些看不下去，前来问价，男人缓缓伸出两个手指:“两百灵石！”
听到价格的人要求减价，但男人打了个酒嗝后大声道:“哪里贵了？我儿子有手有脚能说会道还不值两百灵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摇头走开。
一个凡人小孩，再贵也不过才一百灵石。这个世界，凡人就是廉价。
辛夷呸了一声:“真是垃圾！”
他刚刚确切的感受到小李心中的屈辱，害怕，和绝望。
未来坐在小李身侧，双手托着下巴道:“在末世的时候，也出现了卖自己孩子的事情。我还以为这个世界会不一样，没想到都是大差不差。”
辛夷冷声道:“都是人类，人类能有什么区别。”
未来闻言莞尔道:“你现在这样说，是因为你不是人类了吗？”
“不，我是人类我也这样说。”
辛夷预感般的把目光投向远处，只见一座马车从那里朝这边跑来。刚到这条路的入口，马车便停了下来，一位女子牵着一个约莫六岁的孩童从马车上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