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年憾难平 魂追千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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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正二十八年 云深不知处

蓝曦臣一早就等在寒潭洞口，今日是蓝忘机惩罚期满之日。卯时刚过了一刻，只见洞口缓缓出现一人影，待蓝曦臣看清，心口一揪，这是他那并称双璧的弟弟吗？只见蓝忘机衣饰发髻抹额都似从前那般一丝不苟，也依旧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但是鬓间隐隐露出几丝白发，眼神也黯淡无光没有焦点。三年来蓝忘机都不许任何人踏进寒潭洞，每日三餐也是弟子放在门口，蓝曦臣虽时常来到洞口与之对话，却未曾见过一面。

“忘机。”蓝曦臣唤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蓝忘机端正行了一礼：“兄长。”

蓝曦臣几乎要忍不住眼中的泪水，蓝忘机的声音更加冰冷了，这三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忘机，叔父在等你。”

“兄长，思追如何了？”

“很好，和景仪相处得很融洽，课业也进步很快，他……很像你，懂事，努力。”

“那就好，今日起由我来带他，辛苦兄长多年照料。我这就去见叔父，请兄长把思追送到静室，以后他与我同住。”

蓝曦臣没想到蓝忘机会同意他人住进静室，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温和一笑：“好的忘机，我这就着人去收拾一下，带他过去。”

蓝忘机又行一礼，转身离去。

蓝曦臣望着那挺拔的背影，心中默想“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间定会冲淡忘机心中所伤吧。”

此后的十三年，无论何时何地有人来报有邪祟出没，蓝忘机必然出手，开始他只身一人，阿苑十岁结丹后，他便每次都带上他。每到一处，除祟后他总要问灵一番：婴在否？如果遇见其他的灵，也要问上一句：可有见过魏婴？蓝忘机问灵之时总是避着他人，没人知道这么多年他一个仙门名士为何连小小精怪都要亲自出山，人们只道含光君逢乱必出，乃世家子弟楷模。

十三年后魏无羡跳崖那日，蓝忘机又一次来到了不夜天，自出寒潭洞后，每年这一天他都会独自一人来到崖边，静静地站上一整天。这一次他同往年一样，看着远处，眼神空洞，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怪笑。蓝忘机回身发现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面前，看着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蓝忘机看着她没有说话，女子开了口：“含光君，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见过你，你该不会没有察觉我不是人吧？”

蓝忘机依旧一言不发。

“含光君你可真沉得住气啊！好吧，你不问，我就自己说。我是赤怜，乱葬岗的一抹孤魂。”

听见“乱葬岗”三个字，蓝忘机不由的瞳孔一震。

“我记不清被困血池多少年了，直到公子来了，他把我救了出来，与我结契，他助我修得实体，我助他报仇。可不知为何，温逐流死后，他便再不要我出手了。我就在他身边，陪着他经过射日之征，看着他被百家诟病，被围攻，最后在这里，跳崖。含光君，这么多年了，我恨那些人，但我最恨的你知道是谁吗？不是温氏，不是江澄，是你！你知道当年公子在乱葬岗的三个月是怎么撑下来的吗？

“魏婴他……”蓝忘机心头骤然剧痛。

“那可是乱葬岗啊！活人进去连人带魂都是出不来的。公子当时身负重伤，还失了……”赤怜口中一顿，“他一掉下来，四周的冤魂怨气就蛊惑于他，最开始的种种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他救我出来之后，每当怨气入体痛苦难当之时，他总是喃喃地和我讲风光霁月的你，侠肝义胆的你，正道楷模的你，古板无趣的你……每提到一次你的名字，我都能看到他眼中闪烁一次光，那是他眼中唯一的光，也是他心中唯一的光了！就是他心中这样的你，却疑他！不夜天千人围攻他一个，你却让他放下陈情！你可知他心里多痛？！如果说江姑娘的死使他轻生，那么你的态度才是他绝望的根源！”

“我……”蓝忘机只开口说了一个字，一口鲜血喷出，再也说不出什么。

“你？你不是好好活了这么多年么？是时候给公子偿命了！”赤怜言罢，直接以魂态穿过了蓝忘机的身子。蓝忘机毫无防备，直接单膝跪倒在地。

“含光君，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更杀不了你，但是我将带走你的灵识，从今往后…你就只剩一具躯体，你的心还会跳，还会呼吸，但是…但是…”赤怜声音越来越小，魂体也越来越透明，“含光君，去找他，把他带回来…助他报仇……切莫……切莫再……再伤了他……”

“你……把话说……清楚……他…..也恨我吧？”蓝忘机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