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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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安昀没先回答霍老的问题，而是看向庚农问道：“子姝怎么样了？”
庚农：“小命是保住了，但要养个半年，想要孩子的话，再等个两三年吧！免的怀上，有损母体。剩下的贯穿伤稍微严重些，但她都避开了要害，皮外伤失血过多，多养些时日便好。”
卫安昀是信庚农的话的。
庚农那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他在战场上是见过的，很是信服。
此刻他说自己女儿小命保住了，那就是保住了。
只是想到他后半句话，卫安昀不免又有些责怪卫子姝今日太过莽撞，单枪匹马就敢闯窦皇后的椒房殿。
卫安昀：“小命保住就好，她什么时候能醒？我进去看看她。”
庚农：“刚刚包扎的时候，就已经疼醒了，如今应当是还没睡下，你去看她的时候，问问她能不能走路，不能的话，我让人抬着她出宫。回去养着，总比在宫里好。”
虽然这宫里有他这个圣手在，只要人还有一口气，他就能救活。
但内里到底是受损了。
且这种伤，还是不可逆的。
随着年岁越大，表现出的症状就越明显。
所以尽量还是不要让自身受伤。
之所以让卫子姝回家养着，那是因为这宫里的人，心思太多，谁都不知道，谁是可信的。
不过才成立不久的国家，都不知道哪来那么快就形成了这么多党派之争。
庚农醉心医学，要是这宫里一直这么乱，他都不想待了。
卫安昀也是想要带卫子姝出宫的，在宫里待着毕竟不安全。
他回霍老最先的问题道：“陛下禁了皇后娘娘的足，还把此前给她的十把汉弩都收回来了，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全都换了一批。陛下的意思是，那些人知道皇后娘娘精神不好，还不知道阻拦皇后娘娘，让子姝这个皇子妃受这么重的伤，罪无可恕，此刻已全下了大牢，听候发落，这样就当是给子姝出一口气。”
罗瀚听到卫安昀这般说，眉头一皱。
其它两人也没说话。
卫安昀见三人都不说话，转头对庚农道：“我进去看看子姝。”
庚农点点头，给他指了个方向，让他自行进去就行。
霍老见卫安昀走后，转头跟罗瀚说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杀些椒房殿伺候的人，就是给子姝出气了？”
这不是无端给子姝背上杀孽吗？
庚农叹息一声，这宫里是越待越没意思了。
罗瀚也是摇头，就怕这不是陛下的意思。
他抱拳与庚农告辞。
霍老还想说什么，却被罗瀚阻止道：“这是在宫里，说话注意点。”
霍老......
庚农看着这个没脑子的家伙，也是无奈，罗瀚要走，霍老自是跟着一起走。
庚农也不留他们，毕竟他们二人留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到底是送了他们几步。
再说去看卫子姝的卫安昀。
医女从房里端着暗红色的血水出来，看到卫安昀，对他行礼。
卫安昀看了眼木盆中的血水皱眉，点点头，让她去忙，自己进去看看卫子姝。
医女点头离开。
卫安昀放轻了脚步，走进房间。
只见担架上躺着的瘦弱身躯全身都缠满绷带，就之前在椒房殿匆匆看过一眼，也知道她伤的不轻。
卫子姝听到不同于医女和庚农的脚步声，睁开眼皮戒备的看向发出脚步声的方向。
发现来人是卫安昀，卫子姝想起身。
卫安昀忙上前要扶她道：“别动，你伤的不轻。”
卫子姝却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眼神淡漠的看着他，道：“卫丞相，不劳您动手。”
卫安昀伸出的手一顿。
他诧异的看向卫子姝，问道：“你叫我什么？”
卫子姝：“卫丞相耳朵没出问题，你听到了什么，我唤的便是什么。”
卫安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有些不确定，自己这聪明的女儿是猜到了什么。
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连父亲都不叫了。
卫安昀慢条斯理的坐在担架边上的小矮凳上，看着戒备他的女儿，他镇定自若的说道：“子姝，是窦皇后跟你说了什么吗？她说的话，你怎么能信，我是你爹，我不可能害你。”
卫子姝闭上眼睛，叹息一声，再睁开眼时，眼里一片平静，她道：“卫丞相请离开吧！我已是嫁出卫家的人，如今我冠夫姓，我是刘卫氏。”
生平第一次，她竟然庆幸嫁给了刘瑞。
让她不会因为姓卫，而剥离不了那血浓于水的亲情。
摒弃了感情，再看自己身边这些人，这些事。
哪哪都透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她竟然在这样畸形又莫名和谐的环境下长大，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神奇。
是不是大人的世界，都那么复杂？
卫安昀皱眉道：“你竟然这般狠心，都不愿承认自己是卫家人了吗？”
卫子姝有些不明白，卫安昀此刻在她面前表现的这般难以接受是为哪般？
卫子姝：“既然父亲觉得我是卫家人，那么还请父亲告诉我，今日这件事，后面有没有你的算计？”
狠心算计亲人的人，说她狠心。
难道不应该是他更狠心吗？
卫安昀听卫子姝还会抱怨，他自以为父女俩的感情，还能弥补，笑道：“子姝，你该明白，像我们这种人，是什么都可以算计进去的。但你父亲我也是有底线的，你此刻不是没生命危险吗？你是爹的女儿，难道这点都不能为爹爹牺牲吗？”
卫子姝被卫安昀这话给逗笑了。
她是他的种，就该这样被他算计着，还他的养育之恩吧！
她道：“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若还有下一次，我便不会这般心平气和的忍下，毕竟我是父亲教出来的，睚眦必报从小便是您教的我。”
卫安昀有些震惊女儿今日反应这般大，竟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良久，他站起身道：“今日你累了，待你修养好些了，咱们父女再好好谈谈。”
卫子姝没应声，就那般淡漠的看着卫安昀。
卫安昀被她看的有些无所适从，尴尬的牵动了一下唇角，到底是没笑出来，有些狼狈的转身离开。
卫子姝目送卫安昀的背影离开。
靠在身后的木板上，闭眼沉思。
今日在窦皇后宫里看到汉弩，她是震惊的。
她曾一度往最坏的方向想，比如窦皇后想逼宫，或者窦皇后想杀了陛下。
但当她听窦皇后说，这些汉弩都是陛下弥补她，才给她的。
有那么一个一闪而逝的念头，从她脑中闪过。
只是当时她一方面要对付眼前的敌人，一方面又因为中毒，身法慢了下来，脑子的运转也慢了下来，没有时间细想。
如今醒过来，再想窦皇后那话里的意思。
她大概就猜到今日自己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陛下算计了。
欲使人灭亡，先使人疯狂。
他们就是这样一步一步的逼着窦皇后发疯的。
洪武帝让窦皇后差点拥有唾手可得的东西，再一点一点的摧毁她的希望。
上一世他们可能也有这样的计划，不过因为机缘巧合，让窦皇后先下手为强。
陛下什么都知道，却看着窦皇后跟臣子斗来斗去，他坐收渔翁之利。
洪武帝算计她，她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对于卫家来说，陛下是外人，本身作为皇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且窦皇后还带着那么危险的武器。
但卫安昀算计她，她便不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