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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结因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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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安宁许久的小叔忽然发了好大的脾气,字字句句是在说高辛辞,可何尝又不是在戳我的心?我知道,高辛辞的性格因为家庭的缘故很多情况下会体现出极端,可他绝不会拿这种事情骗我,我绝不信。

我不管不顾,还是上前牵住他,冲着二叔的方向躬了躬身:“二叔,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让我问问他,就算……他真的骗我,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与朱文青无关,不必拿他撒气。”

“我的小姑奶奶你让他洗脑了?!”清云哥瞧着我不可置信道。

“这不是洗脑!”我坚定的反驳回去:“哥,我又不是傻子,难道会任人欺骗?那我也活不到今天,我若认定了谁,一定是在我足够了解他足够爱他的基础上,虽然还没有成婚,但在我心里我们早就是夫妻了,他是我丈夫,不能每次都是他保护我,而要我对他的为难视而不见,我是他妻子,这个世界上如果连我都不信他,还有谁信?”

“时时……”

手心的力道重了些,拇指的触感在手背上滑了滑,高辛辞在我侧上方的方向呢喃低语,我听不清他说什么,只怕他自己都没想好,我回过头去,安慰似的捏了捏他指节。

“没事。”我轻声说,忽而想到什么又问:“刚才你让左峤找我,是想跟我说这件事吗?”

高辛辞迟迟没回复,头也越陷越低,可我也晓得,这是说中了。

二叔见我神色果决,轻轻叹了口气,只好再想办法证明,他摆摆手:“封适之。”

我回头看去,封适之从另一扇门里出来,怨气十足的瞥了我一眼便到二叔身侧去了,只是他看向二叔的神色也不甚在意,仿佛只是模样在那儿,装个样子,目光依旧不断涌向我,不动神色的摇了摇头。

我不解其意,但他似乎是想叫我不要反抗二叔。

没来得及多想,二叔已然喝尽手中那杯茶,转头面向封适之:“你不是跟时时一块长大的,但打小就选给时时,你应该算是……跟左峤差不多,我问你,如果要你为时时自断一臂,你愿意吗?”

“心甘情愿。”封适之毫不犹豫的回应,说着,右手便抬起往左边肩头去了。

“你疯了!”我连忙撒开高辛辞直奔封适之而去,扯着他右手甩开:“别闹了,我就算真到这种境地,也绝对不可能拿你的身体做赌注!”

“这不就结了。”

二叔的声音突然又响起,嗤笑着耸了耸肩,我似乎才明白什么,偏头望向朱文青的方向。

“所以,不打他打谁?”

朱文青深叹一口气,心虚是彻底没什么必要了,他略带抱歉及被抛弃的恐惧仰头望了眼婆婆又低下:“夫人,这主意是我想的,方向盘在我手上,谁也管不了我。林默念的死活确实与我无关,但辛辞的安稳我必然牵念,我听见家里人打电话说心脏源没了,我知道这件事必然牵连辛辞,我才先发制人撞到栏杆上,撞完了才告诉辛辞和左峤。”

“你也知道以辛辞的性格,这主意如果是他想的,那一定也是他伤的最重,不然拿什么换你怜悯?”

朱文青说一句喘一句的撑着说完,清云哥更是恨不得一脚踹死他,我是来不及拦着的,好在哥哥动作利落,倒也反常,他主动上去拉开清云哥,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清云哥原本惊讶,听完才烦躁又无奈的瞥了我一眼,松开朱文青走到一边儿去了。

哥哥的口型似乎是在说:别让时时为难。

可他又从来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对我的郁闷和对高辛辞的敌意都毫无保留的挂在脸上,扑面吹过来的风都写着三个大字:烦,烦!烦!!!

二叔在正当中观察着,嘴角扯了扯,仿佛将一切当做孩子们的玩笑,可是二婶是个平和的人,哥哥的性格遗传也起码有个源头,除了二叔还能有谁?

小叔不大能坐得住了,瞧着二叔脸色阴沉沉的,似若此刻窗外被浓雾遮住的月,他略快几步将我拉到身边,犹豫了一下,又用余光扫了眼高辛辞:“行了,知道跟你没关系,朱文青为你也无可厚非。”直到拉着我回到座位上坐下,小叔直勾勾的瞧着他又一字一顿谨慎道:“高董刺瞎林默读的眼睛,但这件事确实和高辛辞没关系,祸不及子女,咱们没必要朝着孩子撒气,既然要解决问题,我们总该先问清楚冲突的原因才对。”

二叔没吱声,眼角有些抽搐,我带着求助的意思看向哥哥,哥哥想了想又俯身轻语:“爸,这件事毕竟出在咱们家,而且,监控还是坏的,如果真告到法院去,传出去对咱家的名声也不好。”

二叔才深深吐出一口气,眼珠磨着眼皮转了转,许久才睁眼又是淡然:“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得了,那件事我和你小叔、还有高董心知肚明就够了,小孩子别问太多。”

哥哥对小孩子这个名号不大满意,瘪了瘪嘴又怨气冲天的看看我,可惜在这个情况下再有叛逆的心也不好反驳。

二叔重新将目光投向我身上,顿了顿,指了指高辛辞:“时时,你是确定要护着他了?”

我虽不明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此后,婆婆的情绪也猛然一松,可她对我的成见是早种下的,不会影响辛辞对我的感情,但也不代表她会为此感激我,她只是复杂的看了我一眼。

二叔挺了挺腰,再不看高家的一角,转头又望向默读,思索一番,示意哥哥和清云哥都到他身后,冲着齐承摆了摆手:“去,把他另一只眼珠子也给我挖出来。”

默读神色一怵,却愣是没个动静,多说方才清云哥折断朱文青的手是让我冒了一身冷汗,这一下真是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瞧着默读死站在那里全然没有反抗的意思,我都生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连忙挣开小叔的手上前猛推了一把。

“你傻了!”

“跑我也跑不了啊。”默读鼻息重了声歪歪头。

这一圈上下的今天都莫名其妙,一个个整得像逗我玩似的!我竟哑口无言。

“把小姐拉开。”二叔捧着新茶水,拖了个长长的尾音,齐承速度也够快,话音刚落,他已然抓着我两手腕别到背后去了。

“二叔!”我眼巴巴的看着默读只有冷笑,被另一帮人箍住手臂,高家那边我是没指望的,眼下只剩一帮“老弱病残”,二叔不睬我,我也只得再度期盼小叔和哥哥。

可事实就像我最初说的,他们怜悯我但也支持二叔,即使过激,但除掉林家保住高家、是最容易且最干净的办法。

“手里掌握着一个所谓的秘密,就敢孤身一人跟高家硬抗,还不是为了你自己,我不得不说,你是个英雄,但是你搞错了,我家时时不是恶人,你不该在死前还拿你的悲情故事、套着我家时时满足你的私欲。”

二叔倚在沙发上一字一字更重的说。

“我记得我第一次单独见你的时候就说过,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跟我说,但你要是敢胁迫我女儿,我就让你一家、在同一天、一起下地狱,你们在地下团聚吧。”

“二叔!默读是受害者!他的眼睛没了,纵使他拿高家手上的心脏源作抵,他也没有错啊!”我急忙道。

“是吗?”二叔对我的声音终于重了一分,我心里一颤,多少还是有些怕二叔的,他并未看我,而是一直直勾勾瞧着默读的方向:“时时,那如果二叔告诉你,将近三十年前老爷子放的那一场大火,是高琅越出谋划策,以此图谋老爷子的支持去帮她争夺高家长房的位置,她却没有料到我和你小叔没有死,老大折回去救我们了,这个秘密封藏多年,为了你的婚事我们也不再计较,可是有一天,林默读意外得知了这件往事,并以此为由威胁高琅越,如果她不立即拿出心脏源救林默念,就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痛心疾首,猜你会不会为了这件事和高辛辞决裂并反目成仇,趁高琅越不察之时,故意被她刺伤,又提前知会你被你看到,这时你再说,他还无辜吗?”

“哥!你刚说了这件事不要让孩子知道!”小叔压低了声音焦急道。

可二叔认定了总要拖一个人来认罪,哪还能控制得住?

“鸣延,祸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再说了,眼看着高董摆着失忆似的状况装傻,难道不该提醒提醒她?”二叔冷笑着扬了扬眉。

小叔缓缓回头看我,随后又是代表释放的叹息,可又无用。

而我突然得知真相,怔在原处,不知道该恨谁。

左边看看高辛辞,得到无用的对不起。

“你早就知道?”

“我是在我太奶奶那里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多久……但我真的不知道林默读是拿这件事作赌!我……”

“重要吗?”

高辛辞匆忙想要解释,可就像我说的那句:重要吗?

不重要。

高辛辞除了隐瞒之外并没有对不起我,换位思考,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亲生母亲险些杀害对方的两个叔叔该怎么说明,这件事,是长辈恩怨,只是高琅越对不起我二叔和小叔。

我作为小辈所为难的,是我不知怎样才能忘却这段致命的回忆,安心的去跟仇人的儿子在一起。

我右边看看默读,得到的也是对不起。

“你要是敢死,不管再轮回多少次,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绝不。”我压着声说,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懂的语句。

默读泪眼汪汪的,一时间竟有种我上一世见他的情绪,总是充满希冀又自暴自弃的望着我。

“封适之!梁森!”我高喊一声,他们两个意会,立即上前。

梁森帮默读解开束缚,而封适之闪到我身后拿着手指大小的钢针比在齐承抓着我的手腕血管处,冷漠的睨着他:“拿开你的脏手,否则,我就剁了你的爪子。”

齐承脸上一绿,手都发颤了,不过还算有骨气,回头看了眼二叔。

二叔拧着眉头摆摆手。

齐承匆匆退后,其他从众还没个眼色,围了个圈便要往默读这边来,我当即将默读护在身后。

“我看谁敢!”

“小姐别为难我们,这是二爷的吩咐。”众人回复。

“长房的掌家牌子还在我手里,这东西一天不交,我就还是长房掌家,你岂敢动我。”我厉声喝道。

众人总算稍有退却之意,可顶着二叔的压力,加上我就算有牌子,财产更多在澄澄那儿,我是名存实亡,于是顿了顿还是向前。

“小姐,您已经让位了,得罪。”

我瞥眼望了一圈,二叔做事谨慎,留在房间里的都是打小在傅家长大的,也算是给我留了契机。

在傅家长大的人我没什么可防,而且,这样的人才最懂傅家规矩了。

“若我还说,爷爷在世之时,曾给我留了一块通体碧绿、状如龙骨的翡翠玉牌呢?”我一面说着,一面将其从口袋里翻出来举在众人面前:“现在我说话,还管用吗?”

我很少叫老爷子爷爷了,真难得借他的势逞能一把,这物件确实是他留给我的,我一直不知道,老傅将去世前才给了我,同我说这也是傅家的掌家牌子,但却并非是三房之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老爷子自己的。

它的作用说狠一点,此刻就算是老傅活过来了也得听我的。

亏我晓得这几天局势不稳,总有用的上的地方、便一直带在身边,只是没想到会是用来对抗二叔。

“时时,你可想清楚了,你只有一双手,只能护一个人。”二叔沉声道。

我松开默读,又瞥了眼不远处的高辛辞,上前冲着二叔躬了躬身:“二叔,一双手有两只手,我没那么大能耐,可我能护一个是一个。首先,高阿姨当年犯下错事,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是我亲长,于我有恩,我不敢慷您的慨,妄言原谅,但是您亲口说了,可以为我的婚事原谅,当初与高家联姻,也是您与我父亲一手定下的,我并未参与其中,甚至还身处我父亲为我定下的、与林家的婚事中。为此,我希望可以请您,不要再提及当年之事。”

我说罢,拿起桌上的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高辛辞和默读纷纷来扶我,我依旧摆开他们。

“第二,默读的错处、试图用威胁的手段作为催化手术安排的工具,还有,将我扣留在身边陪伴他。如今他失去了眼睛,算作第一件事的惩罚,而第二点,与我有关,可我并不怪他,林家照看我多年,林阿姨对我有养育之恩,照顾她的儿子,我心甘情愿、还怕还不上当年半分。”

“第三,也是高家最后一样错处,高辛辞失误,没有做好防备,导致曾答应我的心脏源被毁,捐献心脏的人被残忍杀害。这点高辛辞是有错,但此事最大的错处应当属于那个凶手才对!究竟是谁、想要挑拨傅家和高家的关系,二叔您想过没有?这最好的突破口,林家养育我,二叔您收养我,高辛辞娶我,这三方被很好的牵连在一起,我们更该一致向外才对!否则谁知道将来有一日,会不会造成更大的灾难。”

“凶手的事情我早已叫人去追查,时时,二叔今天来不是为了什么心不心脏源的问题,于我而言那不重要,但二叔必须要提醒你,你把姿态放的太低了,你重情这没有错,可是过于的真情流露,只会让有心之人将你作为谋利的工具。”二叔耐着性子一字一顿道。

“我知道。”我点点头,挂在眼眶的泪水也一瞬滑下,我拖着疲惫的心、挤出一个笑:“您的意思就是,我对高辛辞的感情会成为伤害我的工具,可我要说,爱永远不是错处,隐瞒,也未必就是分开的原因,我也并非把所有事情都告知高辛辞,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彼此留有空间,我永远不会因此伤害高辛辞,同理,伤害我的也永远不会是他,我相信他,我爱他。夫妻之间,也不该有上下之分,我们是平等的,我从不放低姿态,也不会凌驾于他之上。”

“若除隐瞒之外,二叔一定认定失察也是高辛辞的错处,那我也会与他一起承担,因为心脏源的放置之处,从找到的那一天起我就是清楚的,用心脏源来抵默读的眼睛,也是我从中斡旋,我认错。”

“所以此刻,该摒弃的摒弃了,该罢手的罢手了,就只剩下杀人案的凶手没有落网、以及新的心脏源,祸起临江,我会派遣我父亲留下的所有旧部去寻找答案,也会让外界的人帮我一起找到替代源,我不敢夸大,也明白此事不能拖延,所以我只要一个月,如果我没有找到凶手,没有挽回默念的手术,那么最后的结果,我自己承担。”

二叔闭着眼,轻轻拍打着胸口起伏,最终也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时时,你这又是何苦呢。”

“二叔,事情是带有连锁反应的,是我行差踏错,后续才导致了诸多不堪,我没有办法具体的解释,但我深陷其中,就不可能丝毫不沾染,既然我有错,那我就认,就去改变,这就是我做出的选择。”我坚定道。

“罢了、罢了,就知道你也会这样,你这副性子,像极了你老爹,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肩上扛,不过啊,二叔就喜欢这一点。”二叔像是憋不住了一般轻笑出声,此后,连带着小叔和哥哥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正疑惑,二叔又冲着我招招手:“过来,二叔有件东西送你,算作你的十八岁礼物,哦不对,是送给你们三个,诶,你俩占便宜了昂——”

我瞧着二叔所指的方向是高辛辞和默读,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却都不解其意,最终也只得我上前。

二叔从齐承递来的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我见了登时惊讶出声:“二叔,这……”

“是啊,二叔能让你为这个事儿为难吗?林默念的心脏源,我早找了个‘备份’,她可以在原定的时间手术了。”二叔慈爱的拍拍我的头:“至于上一个案子的凶手,那不重要,慢慢找,总之,他离不开临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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