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凉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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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衍之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宋郎中，请教一下，小齐的病……有没有大碍？我是指……你明白吗？”
宋新月抬眸看着他，“你是齐公子的朋友？”
“他……是我表弟。”
“原来如此。朱公子，齐公子的病目前已无大碍，只要照我的方法医治，很快就会康复。但是……”
“但是什么？”
“朱公子，有些话给你明说了吧。齐公子这个病是很严重很危险的，如果没有遇到我，他很可能活不到明年。现在我给他打了针用了药，估计要不到两个月就会痊愈。但是，你也知道这个病的病源是什么，如果再乱来，再次染病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有些话我怕伤着齐公子的自尊心，当着他的面不好明说，你作为他的表哥，可得经常敲打敲打他。年轻人啊，为了自己的性命，洁身自好是很重要的！”
宋新月这话虽然说得有点老气横秋。但是，前世的她，看太多了那些因生活作风凌乱而染上性病的人，有些还是绝症，全家人都跟着痛苦。
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又有多少人会听进去别人苦口婆心的话？有的只是染病之后的悔之晚矣。像齐公子这样的人，她不了解他的家世人品，本不愿多管闲事，但是，他是她的病人，是她救回来的，人品又如此俊秀，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再一次栽在这种令人不齿的病上。她要尽到自己作为医生的责任。
朱衍之看了她一眼，脸色变得沉重，低声道：“明白了，多谢宋郎中的直言不讳。不过，小齐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他只是……罢了，宋郎中明儿还是来府里打针吗？”
“是啊。”
“那行！”朱衍之笑了，“那明晚朱某准备丰厚的晚膳等着宋郎中？”
“晚膳就不必了吧？太麻烦了。”
“何来麻烦二字？宋郎中救了小齐的性命，再丰厚的奖赏都不为过。”
“这……还是算了吧。只是换药打针，很简单的，一会儿就完了，就不麻烦朱公子了。”宋新月摇摇头，“虽然我救了齐公子的命，但是我这条性命也是齐公子所救，两两相抵了，再说我已经收了诊费，就算朱公子不准备晚膳，本郎中也会尽全力治好齐公子的。”
朱衍之感叹道：“宋郎中真是医者仁心，令人可敬可佩啊!不过，我们平时用膳也简单，只是粗茶淡饭而已，略表心意，宋郎中就不必推辞了。”
“这……那好吧，恭敬就不如从命了。”对方如此热情，她要是再拒绝，会不会显得很做作？
朱衍之喜道：“那明儿晚膳前我来接宋郎中？”
“行！”
朱衍之朝马车旁护送的周武略略额首。
周武会意，“请世子放心。”
马车渐渐远去，朱衍之才缓缓转身迈进大门。
兰香苑旁的清凉亭。一阵阵悠扬的筝声环绕在夜空，空灵而悠长。
朱衍之抬眸凝视着亭子里的那一抹白影，出神半响，缓步上了亭子。
听见脚步声，筝声停了，慕容齐抬起头。
“她走了？”
“是的。”朱衍之抬头看了看暗沉沉乌云翻滚的天空。“小齐，你也该回宫了。又要下雨了。”
慕容齐缓缓起身。
“表哥，宋家的情况，查清楚了吗？”
朱衍之摇摇头，“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你的病，其他的一切都要暂缓。明白吗？”
“我已经没事了。”慕容齐语气固执。
“不行，宋郎中可是说了，你的病起码要两个月才能完全痊愈。你还是听从郎中的话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十年都过去了，何必急这一时？”
慕容齐抬眸凝视着远处，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鲁莽行事的。只是今日一事，姓宋的已经起了疑心，他绝不会就此罢手的，她必定会处在危险中……表哥，这人对我很重要，我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危。人手不够可以让彩云彩霞出面……”
“不行!”朱衍之断然否决，“你身边的人决不能动。”
“那就调暗卫……”
“暗卫也不行。”
“那怎么办？表哥，反正这人我是护定了。”
慕容齐极为执拗。
“小齐，你不要冲动，我们身边的暗卫最短的也跟了我们五六年了，早就为人所熟悉，只要他们一动，立即就会引起她的警觉。你想想，一个普普通通的庶房小姐，凭什么会引来皇帝身边的武功高手暗中保护？这样反而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不仅最终会害了她的，也会让我们陷入被动的。”
“这……”慕容齐哑口无言，怔然了半响，才道，“表哥，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于非命？那人的手段你是清楚的。今儿如果不是你上门要人，她早就被狼撕碎了。”
朱衍之蹙起眉头，打量他的脸色，淡淡的道：“小齐，今儿你是怎么啦，这么沉不住气？这可不像你啊。”
“我……”慕容齐别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何，总觉得这姑娘……和我有缘，是我命中的福祉。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伤害她。”
“是不是因为她救过你性命？”
慕容齐默然半响：“也许吧，也不全是。”
朱衍之有些惊讶，“小齐，你该不会是对她……”
“没有！自从兰儿离开后，我的心就死了！”慕容齐凄然一笑，“表哥，你知道吗？昨晚，我又梦见了母后与兰儿。”
朱衍之怔住了。
“我梦见母后挽着兰儿的手，她们一步步向我走来，兰儿身上还穿着那身大红的婚袍，头上戴着凤冠。可是，她们没有看见我，她们直直的从我身体里穿过去……”
朱衍之呆呆的站立着，如同雕像一般。他的思绪又飞回到三年前。那年是大年初一的夜晚，正是皇上大婚的新婚之夜，白雪飘飞北风紧，午时，他和父亲跌跌撞撞的赶到皇宫，面对着他们的，却是兰儿那裹着大红婚袍冰冷而血迹斑斑残缺不全的身子……父亲当场就晕厥过去。
那一幕，他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