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庙小妖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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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允承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起来的时候，姜雪还在做早餐呢。
见儿子起这么早，姜雪有些吃惊，，以往，姜允承几乎总是要睡到快迟到才愿意起床。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高三了嘛，只有大半年就要高考了，有点睡不着。”
听到这话，正在给姜允承煮面的姜雪就是一愣。
这是自己儿子会说出来的话？？？
西南地区的人，比起豆浆油条，早餐一般都更爱吃米线面条之类的，姜雪的手艺很不错，姜承允嗦了几口妈妈做的卤面，感受着舌尖那令人怀念的味道，夸了一句好吃，然后背上书包就走了。
看着姜承允离去的背影，姜雪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丹城县是一个农业大县，差不多拥有五十万人口，因为当地产烟草，还有矿产，所以经济水平还不错，不过，丹城县城面积并不大，主要人口都来自于周边的农村乡镇，属于那种典型的城乡结合部。
回忆总是会让一些事情带上浪漫的滤镜，走在上学路上，深吸一口清晨的清新空气，看着老城区街边尚未开门的店铺，看着上世纪留下来的，陪伴自己长大的一砖一瓦，对于姜允承这种重生回来的人来说，真的很难不发出一点感慨。
姜允承的父母，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自己四岁左右的时候离的婚。
姜允承那个时候太小，二人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离的婚，姜允承并不清楚，长大以后，姜雪也不愿意多谈。
他只知道，自己老爸的出身并不好，家里穷，甚至不知道老爸到底是不是本地人。
而妈妈姜雪这边的家庭就要好得多，虽然没什么大富大贵的人，但，至少在丹城这个小县城里，还是有头有脸的，姜允承的外公是本地有名的医生，姜雪本人是食药监管部门的小领导，其他的亲戚，姜允承的叔叔阿姨什么的，基本上也都在各个机关单位有不错的编制，有车有房，收入可观。
简单来说，就是姜允承的老爸娶了姜雪，实属高攀，这也是为什么，姜雪的孩子都跟母亲姓姜，而不是随父姓。
印象里，从姜允承记事起，夫妻二人就一直吵架，老爸好像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经常不在家，或者很久才回来一次，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倒腾什么，姜允承甚至都不太记得父亲的名字，好像是姓徐？还是姓许？
在丹城这边的方言里，许和徐发音是一样的，连声调都一样，不看文字的话，区别不出来。
好像是叫xu世什么来着？
姜允承实在想不起来了，毕竟，二人离婚的时间太早，姜雪也不愿跟他多谈。
不过，即便如此，虽然儿时姜允承过得却意外的快乐。
因为，他还有个姐姐。
姜允诺比姜允承大三岁多一点，二人分别的时候，姜允诺刚满十岁。
每当父母吵架甚至摔东西的时候，姜允诺就会捂住姜允承的耳朵，然后带着姜允承出门玩耍，她会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姜允承买零食，买玩具，陪着姜允承玩那些男孩子才爱玩的卡牌，陪着姜允承在公园里玩沙子，然后把身上的白裙子弄得脏兮兮的。
有姐姐在的时候，姜允承从来没有觉得，父母吵架，甚至是闹离婚，对自己是什么伤害。
如果说人生有四季，那么，在和姐姐分别之前，姜允承的每天都是春季。
时隔十三年，不，应该是时隔两世，姜允承的脑海之中，也依稀存留着姐姐那有些模糊的面庞，以及她温柔如奶茶一般的嗓音。
前世，在姜允承和大多数人一样，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拼命挣扎的时候，每当看到或者听到身边的人说自己的姐姐给自己寄礼物了，或者给自己发红包，转生活费了之类的消息，他总是会想起，那个儿时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
“辣哥！”
快到一中校门口的时候，姜允承遇到了赵淦卢凯高飞扬等几个网虫，说实话，这几个货，平日里几乎都跟姜允承以前一样，总是踩着早读课的铃声进教室的，今天居然这么早到，基本上就只有一个解释，昨晚网吧通宵去了。
“卧槽，辣哥，你也通宵啦？！”
见姜允承也这么早到学校，对方的反应跟姜允承是一样的。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你学个屁的习，肯定是看你的漂亮同桌回学校了，才故意找借口留在教室的!然后放学就通宵去了！”
“我说辣哥，你也太心机了吧？！”
“滚！我可没有你们这么好的精力！”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这个年纪的男生，去网吧通宵一次，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的活蹦乱跳。
等到大学毕业，工作了几年，通宵一次后，那种感觉，跟半条命没了差不多。
从校门走到教学楼的路上，几个网虫的主要话题，都集中在了萧楚瑜的身上。
“哎，辣哥，我记得你平日里不是都不跟女生说话的嘛？怎么我看你现在跟萧楚瑜走得挺近的啊？”
“卧槽，你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吧？！”
“啧，别乱说，我跟她又不熟，就只是单纯的同桌而已。”
“喂！小点声！”
几个人正在议论着萧楚瑜的话题呢，旁边的高飞扬忽然扯了扯赵淦和姜允承的衣服，示意几人住口。
只见一头泡面卷发的班主任彭慧骑着个小电驴，不快不慢地从几人身边经过，路过的时候还很不屑的瞪了这几个传统差生一眼。
不过，当彭慧骑着小电驴路过前面一群人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换上了一脸谄媚的笑容，提高了嗓门打招呼。
“浩宇，哎哟，一段时间不见，怎么感觉好像你长高啦？”
被彭慧打招呼的人，是一个身材高高大大的男生，他身上没有穿一中的校服，不过进出学校的时候，也没有人拦他。
男生闻言，转头朝彭慧简单打了声招呼。
“哦，彭老师好。”
彭慧继续笑着说：
“你爸最近还好吧？你回去问问他这周末有没有空，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咱们都好久没聚一聚了。”
说完，彭慧又对那个男生身边的女孩笑着说：
“莹莹也是，越长越漂亮了，啧啧啧，你看看你们两个，真是般配！”
用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容和嗓音和几个别班的学生寒暄了几句后，彭慧才骑着小电驴停车去了。
“妈的，老鸡婆，真尼玛恶心！”
旁边的赵淦忍不住骂了一句。
“平日里在班上拽的二五八万的，遇到了朱浩宇，瞬间头低的跟尼玛个丫鬟似的！”
姜允承笑了笑，没说什么。
刚才被彭慧打招呼的男生名叫朱浩宇，是丹城县烟草集团一把手朱耀祖的儿子，而且是独生子，高一和姜允承是同班，文理分科后，分到了文科班。
烟草产业，几乎算是丹城县的经济支柱和命脉，丹城烟草集团，那更是第一纳税大户，可以直接影响县里的财政收入的级别。
而烟草集团的一把手，在县里什么身份地位，那自然是不必多说。
这个朱浩宇，要论学习成绩，那还不如姜允承等人，这家伙从小就是个校霸，身边永远不乏狗腿子和拥趸，打架斗殴，欺男霸女之类的事情没少干，但，从来没有哪个老师敢管他。
听说是高一那年，这家伙约了一帮混混，在校外把一个学生给打到了重伤，而且对方家里也是当官的，被对方死咬着不放，最后没办法，是找了个跟班帮他背锅，这事才算了了，估计后来这个朱浩宇也被家里人教育了一顿，从那以后，这家伙才稍微收敛了一些。
至于朱浩宇身边的那个女生，名叫徐莹莹，是朱浩宇的女朋友，长得还可以，不算难看，个子高高的，估计和萧楚瑜差不多，家里据说是开饭店还是酒店的，反正也很有钱，她和朱浩宇谈恋爱，已经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估计双方家长也早就订亲了的那种。
这个徐莹莹也是艺术生，丹城一中好几千号学生，艺术生当然不止萧楚瑜一个，而且，这两人似乎还认识，之前姜允承见到过萧楚瑜和这个徐莹莹走在一起，不过，至于二人有多熟悉，关系怎么样，姜允承就不知道了。
朱浩宇和徐莹莹这俩人的身边，总是围着一个小圈子，在这个圈子里，基本上，都是一中，甚至是丹城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或者说，都是一些自以为自己是个人物的家伙，最喜欢往这个圈子里挤，比如，各种黑皮体育生啊，黄毛混混啊，不爱读书的漂亮女生，或者有钱人家的废物孩子之类的。
徐莹莹从来不穿校服，都是穿名牌，背名包，脸上浓妆艳抹的，但彭丽面对徐莹莹的时候，从来不会像昨天骂萧楚瑜那样骂她，反而还会一个劲地夸她好看，有时候还会问她衣服包包哪里买的。
没错，彭慧就是这么一个人。
当然啦，所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彭慧这么趋炎附势，肯定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两年，丹城的郊区新盖了一所中学，是私立中学，背后有大老板撑腰，条件很好，彭慧一直想调过去，那边的福利待遇，包括油水，都比公立的一中好很多。
但，彭慧毕竟是正儿八经的体制内老师，工作调动不是她想调就调的，因此，她一直在想方设法对各种能接触的到的有权势的人物献媚。
“唉，小小的一个县城中学，都有那么多破事啊.......”
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眼前这帮人，姜允承莫名想起一句话：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萧楚瑜今早来的比较晚，基本上是压着早读课的铃声进门的，或者说，姜允承之前就没怎么见过萧楚瑜来上早读课。
“早安呀！”
萧楚瑜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将书包放到座位上。
“呼........差点就迟到了！”
“嗯，早安。”
姜允承刚刚点头回应，萧楚瑜就从书包里摸出了两条威化饼干，递到了姜允承的面前。
“额，我吃过早餐了。”
“哎呀，给你你就拿着，这个是咸蛋黄味的，超级好吃！”
“哦，谢谢。”
姜允承把女孩递过来的威化饼干塞进了课桌，然后开始看书早读。
一般早读课都是用来背英语的，不过，前世，姜允承的英语水平还可以，毕竟是搞IT的，或许口语达不到流利的母语水平，不过，应付一些六级以下的考试，那还是手到擒来的，所以，姜允承并没有看英语，而是低头刷题。
英语算是萧楚瑜唯一能稍微拿得出手的文化课科目了，她平时爱看美剧，也喜欢听外语歌曲，虽然英语考试成绩没有很好，不过，分数也不会太难看。
她拿着英语课本看了一会儿，但，总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每背下几个单词，她就忍不住偷瞄身边的同桌，想和姜允承说说话。
她有些不懂这个奇怪的男孩，明明昨晚二人还很聊得来的呀，怎么现在又一副不理人的样子？
早自习相对来说要轻松一点，很多学生都是拿着课本装样子，然后在里面谈天说地聊八卦，反倒是姜允承这样的是少数。
就在萧楚瑜在心里想着该找个什么话题的时候，班主任彭丽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进来，踩着脚上的高跟鞋，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在教室里巡视着。
萧楚瑜见状，连忙拿起英语课本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彭丽一低头，见姜允承没在背英语，而是在对着一道物理题发呆，当即就怒了，用力敲了敲姜允承的课桌，把萧楚瑜吓了一跳。
“姜允承，你糊弄鬼呢？！”
“英语早读，你看物理题做什么？！”
姜允承抬头看了彭慧一眼，淡淡的说：
“我单词背的还可以，倒是物理上还有很多需要加强的地方。”
彭慧一听这话，直接就笑了。
“加强物理？怎么加强？从40分加强到50分么？！（百分制）”
“我记得你上次英语测验，也就勉强及格的水平吧？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
“我看啊，你最需要加强的是脑子！”
骂完了姜允承，彭慧就摇着头离开了，嘴里还嘟囔着：
“唉，朽木难雕！”
对此，姜允承似乎完全不当回事，继续低头学物理，其反应之淡定，把身边的萧楚瑜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很快，早读课结束，萧楚瑜看了一眼课表，班主任的数学课是第三节，也就是说，她有两节课外加两个课间休息的时间去舞蹈教室练功。
但，昨天刚被彭慧骂完，今天就要逃课去舞蹈教室，萧楚瑜的心里很是不安。
“那个，姜允承........”
女孩拽着姜允承的衣服袖子，忧心忡忡的说：
“真的没有问题嘛........”
姜允承下课后依然在低头刷题，头也不抬地说：
“没事，放心吧，第一节语文课，第二节英语课，这两个老师都很好说话的，你只管放心去。”
说完，姜允承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书本上。
见姜允承这幅态度，萧楚瑜就有些不开心了，她一把伸出雪白修长的手掌，盖住了姜允承眼前的习题册，阻挠姜允承继续刷题。
“你干嘛啊？”
姜允承不解的问。
“你才是干嘛啊？！”
萧楚瑜撅着小嘴嚷嚷到：
“姜允承，是不是只要我不主动跟你说话，你这辈子都不会主动跟我说话了啊？！”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那种不爱说话的家伙，结果昨晚明明很健谈的嘛！”
“从高二到现在，我们做同桌都快有一年了，你说，你有一次主动跟我说过话吗？！”
“你是不是心底里依然还是看不起我是个舞蹈生啊？！”
姜允承听到这话就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女孩心理这么敏感，连忙开口辩解。
“不是，你这话从何说起嘛？我这不是有事要忙嘛~”
“哼！”
萧楚瑜哼了一声，撤回了盖在姜允承习题册上的小手。
“我知道你忙着做冲刺，但是，但是你也别对我这么冷漠呀！”
“人家本来在班上就没什么熟人，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你还........”
说到这里，萧楚瑜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
“算了，我还以为，你会拿我当朋友呢！”
说着，萧楚瑜拎上了自己装有舞蹈鞋的小布包，转身就要走。
姜允承忽然身上，从后面拉住了萧楚瑜校服下的纤细手腕。
“干嘛啦？！”
萧楚瑜回头，没好气的说：
“男女授受不亲好不好？！”
姜允承这次脸上没有笑了，而是很严肃的说：
“萧楚瑜，你能不能动脑子想想，我要是真的瞧不起你，为什么还要帮你呢？”
萧楚瑜本来就是在跟姜允承闹小脾气，被姜允承这么一问，自然是没有话可以反驳。
“干嘛啦？这么凶巴巴的.......”
萧楚瑜挣脱了姜允承的手，小声嘟囔道：
“我只是怕你这样不会跟女孩子主动说话，将来找不到女朋友喔！”
听到这话，姜允承笑到：
“真要那样的话，以后就找你凑合凑合得了？”
“滚呐！谁要跟你凑合啊？！！”
萧楚瑜举起小粉拳就要往姜允承身上锤。
“好啦，别闹了。”
姜允承躲开后，笑道：
“你昨晚不是说，要我今后来辅导你的文化课吗？”
“我现在自己成绩也不好，如果不抓紧时间看书刷题，今后，怎么给你辅导啊？”
听到这话，萧楚瑜嘴角微微一扬。
“哎哟~这么说，你努力学习还是为了我了？”
“嗯啊，要不然，将来我找不到女朋友了，才有本钱找你凑合凑合呀~”
“哼！滚！不理你了！”
萧楚瑜一扭头，撅着小嘴说：
“本姑娘要跳舞去了，你看不到，气死你！”
前世，萧楚瑜在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再来上课了，没有钱缴纳艺考培训中心的学费后，她去了哪里，姜允承也不知道，整个高三下学期，姜允承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坐。
如今，有了萧楚瑜的陪伴，枯燥的高三冲刺阶段，终于不再乏味。
第一堂语文课下课后，教室外的太阳很好，十月中旬，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姜允承来到教室外的走廊，趴在外面晒太阳，和赵淦卢凯等人聊天。
“卧槽！辣哥，你小子，可以啊！”
赵淦趴在姜允承的耳边八卦道：
“平日里跟个闷葫芦似的，跟女生话都不说一句，现在居然直接跟萧楚瑜那种级别的高冷美女打情骂俏了起来，牛逼！”
“算是哥们看走眼了，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不擅长应付妹子，没想到，原来是眼光太高啊！一般姿色的女生入不了你的法眼是吧？”
“服气！真不愧是我辣哥！真就一般不出手，出手不一般！”
姜允承没好气的瞪了赵淦一眼。
“不是，我说你小子属八婆的吧？！”
“文科班的女生都没你这么能八卦！”
“我看你啊，早晚要被你这张嘴给害了，上次说人家杨老师的坏话，说的那么难听，还被人听到了，我要是你，早就没脸上英语课了，最起码也要去给杨老师道个歉吧？！”
“人家私底下怎么样是人家的事情，最起码，身为一名英语老师，杨老师绝对是称职的好不好？人家又没得罪你，还是说，比起杨老师的课，你更喜欢当年那个老头子的英语课？那家伙说的丹城英语，怕是只有他自己听得懂。”
面对姜允承的责备，赵淦很是不服气。
“切，老子就说了，怎么啦？现在都讲言论自由，这老师还不让学生议论了？！”
“额，杨老师好！”
就在几人趴在走廊上议论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学生跟老师打招呼的声音，几人连忙转身，看到英语老师杨晚柠抱着课本从班级门口路过。
不过，同样是听到学生议论自己，不过，这次，杨晚柠的脸上，就没有昨晚那么阴沉了，年轻的女孩嘴角扬了扬，伸出了白皙的胳膊，小手放到了姜允承的头上，笑眯眯的揉了揉姜允承乌黑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