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绾绾,你会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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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弹前奏的时候,叮叮咚咚的琴音,让人恍然感觉到仿佛置身飘雪的街景之中。
随着琴声的循序渐进,逐渐变得凌乱不起的音符与节奏,就像是无措的哽咽,又像是冬日夜晚,那被留在白雾茫茫之中孤单的人,无助的呢喃,如泣如诉。
渐渐的,逐渐狂涌的情绪,慢慢变得轻柔,就像大雪在狂风中奔涌而去,最后,风声终于停止。
音乐临近收尾,琴音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晏兰舟轻轻闭着眼睛,手指轻轻抬起。
姜绾有些目瞪口呆。
她虽然不懂钢琴,对音乐也缺乏品鉴能力,但她莫名能从他的弹奏中,感受到他掩藏在平静之中却翻涌不止的情绪。
“好好听的曲子……”
姜绾还是第一次听他弹钢琴。
而且,她能听得出来,晏兰舟的琴技尤其精湛,何止专业,完全是大师演奏级的水平。
晏兰舟低着头,随手拨弄着钢琴,眼底的情绪冷冷的,淡淡的,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
“绾绾。”
姜绾:“嗯?”
晏兰舟:“你会骗我吗。”
姜绾心里“咯噔”了一下,竟莫名紧张了一下:“我……”
晏兰舟道:“每个人都生活在谎言中,用谎言欺骗别人,被谎言欺骗。每个人每天都会说谎。你呢?”
他看向她:“你骗过我吗。”
姜绾本能地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晏兰舟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难道……
他察觉到她骗了他。
他知道了什么?
姜绾突然心乱如麻。
晏兰舟突然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俯首轻轻亲吻她的唇畔,呵气如兰:“无论发生任何事,不要骗我。嗯?”
姜绾点点头:“我……我不会骗你。”
晏兰舟:“我知道。”
他勾勒唇角:“如果你骗我,我会知道。”
姜绾不敢直视他深邃如墨的眼睛,只是立刻转移了话题:“好奇怪……晏先生,你怎么突然想到,带我来听音乐会?”
晏兰舟沉默地凝视了她许久,蓦地,抬眸望向她背后的肖像画报:“很多年前,有一个男孩,他的母亲,是世界级的钢琴演奏家。他刚记事起,便被母亲抱到钢琴上,母亲耐心地教他,从认识黑白琴键,到认识和弦,他甚至还不会连贯地说话,却已经能弹奏简单完整的曲子。”
姜绾有些惊讶:“听说,很多出色的钢琴家,都是刚记事起,就已经开始学习钢琴了。”
晏兰舟道:“那个男孩的妈妈,每年都会登上许多国际舞台进行演奏,或许是天赋,男孩五岁的时候,钢琴便弹得很好,能和母亲一起参加世界级的演出。在他六岁的时候,那年圣诞节,他陪母亲一起去波士顿参加演出,这是演出最后,他母亲弹奏的曲目,也是他最后一次,听到母亲的演奏。”
今天的他,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同。
他从来惜字如金,很少会说这样一长段的话。
姜绾怔了怔:“为什么?”
晏兰舟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有些麻木,就连声音,都没有任何起伏似的:“因为,那天晚上,他的母亲死了。”
姜绾微微地张了张嘴,感觉有些意外:“怎么会?”
晏兰舟淡淡道:“那天晚上,有两个身份不明的人,闯入了母子俩住的酒店套房。他们残忍地袭击了那个女人。男孩躲在衣柜里,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两个男人捅了三十六刀。”
男人的声音,平静又清冷,没有夹带任何感情似的。
然而,越是平静,姜绾越是觉得震撼。
一个才六岁的男孩,亲眼见到母亲被捅了三十六刀,换作是个正常的孩子,一定会大受刺激,吓到精神紊乱也不一定。
可她并不知道……
那天晚上,那个男孩看着妈妈的身体,不停地在流血,血肉破绽的伤口,触目惊心。他躲在衣柜里,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眼看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那晚的波士顿,下了一整晚的雪。直到天终于亮了,窗外的雪终于停了。男孩才从衣柜里爬了出来,抱着母亲冷冰冰的身体,他把耳朵贴在母亲的胸口,没有听到任何心跳声。他知道,他的母亲死了,可是他好像没有多难过。他没有哭,没有伤心,只是安静地抱着母亲的身体,直到三天后被酒店的人发现。
姜绾道:“男孩一定吓坏了。”
晏兰舟突然提到这个男孩的故事,让姜绾觉得有些意外。
她兀自揣测,这个男孩究竟是谁。
她的余光,突然看到舞台的背景板,上面是李沁兰美丽的肖像照。
她突然反应过来,为何她觉得,李沁兰的五官有些眼熟。
再想到他突然带她来听音乐会,姜绾突然联想到什么。
他……
不会就是那个故事里的男孩吧?
姜绾只觉得心脏莫名揪扯了一下。
她不敢问,因为,晏先生从来都是边界感分明,他很少和她提起自己的事。
若不是晏老太太偶然提起,她甚至不知道,他的母亲已经过世的事。
因此,她也只能猜测,不敢追问。
或许……
他就是那个男孩,而李沁兰,说不定就是他的生母。
所以,他才会带她来听纪念母亲的音乐会。
可是……
为什么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丝伤感的情愫。
如果,李沁兰是他的母亲,那么,他应该很想念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