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沂源乳虎 第十三章:荒野路狭逢鼠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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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杨康在床上醒来,穿戴完毕,来到书房,本想跟前两日一样,在此处将杨炳唤醒,让他继续干活,却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休息休息!”
搜索了一下这两天杨炳留下的记忆,发现暂时真不需要他再出来了,一切事情都已安排妥当。
拿起杨炳这几天的工作日志,翻看了一遍,杨炳这几日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远超自己的期待,自己本想搞个焰药作坊,可这后世来的家伙,竟然又搞出了这么多名堂,这买卖做得值当,也不用付工钱,就管几顿饭,还是自己的身体吃了,不过这些事真的是太繁琐无趣了,还是打仗过瘾。
杨康是闲不住的性子,以前虽然说是在这后宅清修,可基本上白天都是在练习武艺,晚上修练静功,那本来是睡觉的时间,想到这几天都是杨炳代替自己,也该出去走走了。
在后院耍了一套枪法,活动了下筋骨,才想起杨炳每天早上是要到作坊巡视一圈的,于是来到前院,熊罴兄弟已经去作坊了,杨康只好自己溜达了过去。
装模作样地检查了工匠们的工作后,就出了作坊,本来是想带着熊罴兄弟出去的,又怕耽误了焰药作坊的事情,就自己奔着山下而去。
熊罴兄弟今日见少爷脸上的神情又恢复从前,不像这几日那样一本正经,正要跟他一起出去玩耍,却被留在作坊监督工匠干活,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
来到山下庄子内,忽然想到自从上次战斗之后,自己的坐骑雪花骢一直放在庄内饲养,也不知他们这几日遛马没有,忽然来了骑马的兴致。
来到马厩,牵了白马出来,自己的武器都在山上,找庄丁要了一把马刀,一把硬弓,一壶轻箭,打算出门遛遛马,如果碰到什么野物,也可以过过打猎的瘾。
出了庄门,雪花骢见了主人也颇为兴奋,奋蹄狂奔起来,这个时代的土地开发还远不及后世,开垦的耕地都在庄子附近和水源方便的地方,许多后世的农田房舍现在还是荒地,长满了野草。
出入这盆地只有两个出口,一个位于沂水发源处,有一条旱路,为杨家所把控,这条路也有一段水路可行,但水量较小,所以还是以旱路为主;另一处位于沂水出盆地处,有一条水路为曹家掌控,沿着这条水路也有旱路可行,但异常难走,是以这条路以水路为主。
杨康策马狂奔,沿着螳螂河与沂水先向南,后向东,不一会就跑出了挺远,渐渐来到了盆地中间靠东南的位置。
这盆地中只有两大家族,杨家在西北,曹家在东南,历来屡有争端,现在杨康所在的位置基本上处于两家的分界地带,距离两家的庄子都已经比较远了。
两家的耕地也主要集中在沂水两岸,往北的耕地就少了一些,中间夹杂了不少荒地,其间荒草丛生,有不少野物在里面生存,虽然没有大型的猛兽,但野鸡、野兔、狐狸、狼等小型野兽还是很多的。
杨康策马其中,甩动马鞭,惊出些野兽来以供涉猎,此时乃是初春,草木枯萎,野兽不易隐藏,不一会就射到了两只兔子,三只野鸡,正自玩得高兴,忽听得马蹄声响,几匹自东而来。
为首一人,在马上高呼:“哪来的无赖敢在我曹家的地界上射猎?”
杨康侧目望去,只见呼喊之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长相倒也算英俊,只是表情轻佻,手中一条马鞭乱晃,显得有些吊儿郎当,更过分的是竟然穿了一身骚包的红色衣衫。
杨康道:“此处是无主之地,怎么成了你们曹家的了,这些野鸡野兔是你们家养的吗?”
红衣青年道:“这地当然是我们家的,只是懒得种,才荒废了的,这野兔野鸡都是我们家放养的!你是西面杨家庄的人吗?怎么敢到我们曹家的地界撒野!”
杨康道:“既然说是野鸡野兔,怎么说是你家养的?你这是找茬打仗吗?”
红衣青年道:“找茬又怎样!你孤身一个小小少年,我也不欺负你,赶快下马给我磕三个响头赔罪,要不然的话,有你好看!”
杨康心中虽有些气恼,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然的话,你又想怎么样?”
红衣青年:“不然的话,打折你的腿,让你爹妈拿钱来赎人吧!”
杨康笑道:“你这是强盗绑票吗!”
这时后面一匹马赶来,马上之人喊了声:“少爷!”然后在那红衣青年耳边说了些什么。
这红衣青年正是曹家庄庄主曹东林的幼子,是他与侧室夫人李氏所生。
那曹庄主的正妻白氏,过门近十年只生了两个女儿,曹东林以无子为由,纳了侧室李氏。
那李氏本就年轻貌美,又连续为曹家主生了两个儿子,深得曹东林宠爱,曹东林甚至一度动了休了正妻将其扶正的念头。
但在这个时代,宠妾灭妻是为世所不容的一种无耻行为,况且白氏娘家也颇有势力,曹东林终究没敢如此行事,但对李氏却愈加宠爱,对其所生的两个儿子则更是娇惯异常。
曹家长子读书尚可,曹东林将其送往中都太学读书,说来还是杨康二哥杨炎的同学。
曹庄主这个幼子从小不爱读书,只爱舞枪弄棒,自幼就跟着庄中的教头练习武艺,但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又未得名师指点,所学都是唬人的花架子套路功夫,在武艺一途的成就其实极其有限。
偏偏庄中上下知他受宠,对他时时恭维,处处逢迎,将他捧得极高,他也自以为武艺高强,年轻一代再无抗手,殊不知自己只是绣花枕头,草包一个。
前几日杨康大战土匪,将五路人马杀得大败亏输,一战成名,曹家庄中众口传说,都说那杨家三少英勇无敌,盖世无双,是西楚霸王在世,铁枪杨再兴重生。
曹启与杨康比邻而居,虽然未曾谋面,却久闻这位杨家三少武艺高强,他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如今见他小小年纪就扬名立万,心中更是不甘。只认为传言定然有误,不是土匪们太过窝囊就是另有隐情,他杨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应该有此能耐。
这一日在庄中又听人议论此事,心中异常烦闷,不顾父亲紧守门户,不许出门的禁令,领了几个家丁奴仆,偷偷骑马出来散心,见到杨康在此射猎,知道他定是杨家庄人,因此过来寻他晦气。
方才和他说话的是曹家庄中的一位教头,姓石名敢,人送外号‘石敢当’,颇有些能耐,曹启几人出庄胡闹,他本不愿参与,但如今是非常之时,担心少爷的安全,所以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以作护卫之意,这时见曹启与人起了冲突,才拍马赶上来,他却是见过杨康的,忙上前告知曹启。
曹启见这少年面对己方众人,丝毫没有害怕,沉稳应答,竟然还有戏谑之意,本就有些气恼,又听说对方是杨家三少,心中火气更大。
提马上前一步问道:“你就是人称白马银枪小霸王的杨家三少吗?”
杨康愕然,心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骚包的绰号!”
却不知前日一战,杀散数千土匪,一日之间毙敌数百,亲手杀伤数十人,杨家三少的凶名已经渐渐传开,都道杨家出了头少年猛虎,白马银枪,凶悍勇猛,杀人不眨眼,是西楚霸王般的人物。
杨康见这人有趣,说话如同唱戏,也学着戏文里的词道:“正是你家少爷当面,你待怎样!”
曹启见杨康竟敢戏弄自己,气得暴跳如雷,大叫道:“都说你武艺高强,勇猛无敌,我却不信,今天和你较量较量!”
杨康听了,不怒反笑,脑中不知怎的,跳出了一句杨炳那个时代的话:“这不是个中二病患者吗?”
杨康在杨炳的记忆中搜索到“中二”这个词的意思,不由得笑出声来,那个时代的词语真是有趣,不过眼前这位中二是不是年龄有点大,看他一副纨绔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武功高手。
曹启见杨康不回答自己,反倒自己在那里傻笑,分明是在嘲笑自己,心中更是恼怒,拔出腰刀,纵马举刀就向杨康砍来。
石教头没想到他一言不合,拔刀就砍,想要阻拦,可哪里还来得及。
杨康也是一惊,这厮好鲁莽,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却不慌乱,拔马躲过,也不拔刀,手中马鞭一甩,啪的一声,正中曹启手腕,曹启惊痛之下,五指一松,杨康手腕一抖,鞭梢回卷,已将单刀夺了过来,顺势拿在手里,笑道:“这刀不错呀!”说罢缓缓举刀,将刀尖指向了曹启。
曹启一招之内就被夺了兵器,气为之夺,心中又惊又恼,气得浑身发抖,坐在马上不知所措。
杨康方才射猎游玩,心情很是不错,虽被曹家一行人打扰了兴致,但也只是心有不愉而已,心中杀机未起,而且见曹少爷这个纨绔,虽然嚣张,但也是个跋扈得有趣的人,就更没了取他性命的心思。
可他是这样的心思,曹家众人哪能知道,见杨康将单刀指向了自家少爷,都惊惧不已,眼前这少年凶名在外,杀人不眨眼,若是将自家少爷一刀砍了,可如何是好。
以家主阴狠毒辣的性子,若是今日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不光是哥几个要没命,就是家里人也要跟着遭殃。
想到害怕处,纷纷拔刀,可畏惧于杨康的凶名,却不敢上前,只是纷纷鼓噪,对着杨康呼喝。
教头石敢硬着头皮,拔刀催马向前,刀头向下,抱拳一礼,说道:“请杨家少爷手下留情,绕过我家少爷。”
杨康见他举止沉稳,声音洪亮,如一尊石像般坐于马上,倒有些好汉的模样,心中倒有些诧异,决定试探他一下。
杨康沉声道:“我要杀他,凭你拦得住吗?”
石敢回道:“所以还请杨家少爷手下留情!”
杨康戏谑道:“凭什么呢!他要杀我!我却不能杀他吗?”
曹启在旁听着二人对话,平生哪受过如此侮辱,心中又惊又气,面色惨白,手脚发抖,想发声喊叫,让那杨家小子过来将自己杀了,却终究没敢开口,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石敢沉声抱拳道:“石某斗胆向杨家少爷讨教几招,若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还请杨家少爷放过我家少爷!”
杨康答道:“可是你若败了呢?”
石敢道:“某若败了,自会了断,一命换一命,到时候还请放过我家少爷。”
杨康倒是挺佩服这条汉子,叹道:“这纨绔有什么好,值得你以命相换,不值当吧!”
石敢凛然道:“石某答应过家主,护着少爷安全,大丈夫言而有信,虽死不悔。”
杨康听后对这憨货倒也敬佩,想试一试他的武艺,说道:“你是大丈夫,我却没成年,还没法做大丈夫,说话不一定算数,先吃我一刀再说!”
说罢双腿用力,已从马上跃起,人在半空一刀向石敢砍去,这一刀势若闪电惊雷,石敢见刀势迅猛,人在马上来不及躲闪,举刀相迎,只听得当的一声,石敢手中单刀已被砍断,自己也差点没被震下马去,伸手抓住马缰绳嘞马稳住身形。
杨康半空中大喝一声:“好刀!”
声犹未散,人已落下,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弓箭步方始站稳,手中长刀已向石敢扫去,石敢仰身躲避,血光一闪,却是马颈已被割开,原来石敢后仰时手中还拿着拉马缰绳,人向后仰,手跟着用力拉动马匹,那匹马人立而起,替石敢挡了一刀,救了他一条性命。
石敢急忙跃下马背,落地站稳,提断刀护在曹家少爷身前,那马才轰然倒地,脖颈中鲜血汩汩而出,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这两刀鹰撮霆击,快如闪电,吓得他亡魂皆冒,过了半晌心脏兀自扑扑地跳个不停,手持断刀呆立当地。
杨康见他这两招接得利索,显然武艺不错,这般状况还护住自家少主,一边佩服他忠义勇猛,一边却替他不值,上了曹家这艘烂船。
杨康看了看石敢手中的断刀,对旁边一个家丁道:“把你的刀给他!”语气不容置疑。
那家丁为他气势所慑,不及思索,将手中单刀递给了石敢,石敢见杨康没有乘机进攻,却让他换刀,微微一怔,弃了断刀抬手接过,他下盘功夫极其扎实,所以才得了个石敢当的绰号,一身功夫适于步战,马上非其所强,自信下马步战或能与杨康一较长短。
随即上前半步,单刀搂头盖脸画了个弧形,刀尖斜指地面,使了个向前辈请教的起手式,封住门户,对杨康说道:“杨家少爷请了!”
杨康飞身下马,站在石敢面前,见他对自己颇为客气,竟然使用向前辈请教的招式,提刀斜指向他,说道:“不必客气,我家的刀法出于战阵,与你们武林中的刀法不同,刀出必杀,有我无敌,没有你们这种客客气气的招式,你要小心了!”
说罢提刀横扫斩向他的脖颈,石敢知他力大刀快,不敢硬挡,退步后仰躲过,举刀上撩准备磕开来刀,却见杨康刀已转向斜劈下来,躲闪已经不及,只好以刀背格挡,险险挡住这一劈。
杨康刀锋又转,自左下方斜着撩了上来。亏得这一撩虽然速度奇快,但力量不大,石敢才能推刀挡住,差点被开膛破肚。
杨康不容他变招反击,侧步拧身,一招力劈华山朝着他头顶劈下,石敢见这招力大招沉,迅猛至极,躲避不得,只得双手托刀,举火烧天硬挡这雷霆一击,手中单刀应声而断。
杨康又喊道:“好刀!”
刀锋不停,直奔石敢面门劈下,杨康武艺本就高强,身体经过这十数日的改造后,对力量的控制更是已经妙到毫巅,手腕一停,已止住刀锋。
石敢正闭目等死,却感觉到刀风忽止,睁眼一看,刀刃已停在他面前一寸处,见他睁眼,杨康收刀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石敢站直身体,他下盘功夫确实扎实,如此情况,双脚竟然未动分毫,此刻面如死灰,知道对手饶了他的性命,举手抱拳向杨康行了一礼,随即将断刀向自己脖颈抹去,杨康见他性情如此刚烈,竟要抹脖子自杀,连忙举刀将他手中断刀磕开,说道:“真大丈夫!”
转身走到曹启旁边,不容置疑地说道:“刀鞘给我!”
曹启此刻脑中混乱,心头一片茫然,下意识地将刀鞘解下递出,杨康伸刀入鞘,手腕一翻,连刀带鞘藏于背后,转身上马而去。
直到杨康离开三四十伬(米),曹启才清醒过来,在马上大喊大叫,催促众家丁追上去报仇,杨康在马上听了,低语一声:“呱噪”,摘弓搭箭,拧身回头一箭射去,正中曹启头顶发髻,这一箭力度用得非常巧,这支箭射中后没有穿过发髻,正好插在头顶,就似一根插错了方向的发簪一般。
曹启发髻中箭,惊得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出声叫骂,又惊又气之下,差点背过气去。
杨康听得后面再无吵骂之声,哈哈一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