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梦想是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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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怕有人问我,有没有梦想?
因为高考之后,我的心早已经是空荡荡的。它把一切过去的碎片都清空了。我仍然怕独自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看着人来人往,我还是觉得孤寂。其实我从小开始就有抑郁症,自己一个人长时间呆着就会胡思乱想。
特别是这阴雨朦胧的天气。初晨的时候也不见有雨,到了中午就淫雨霏霏的。季桑白还是没有回来,我瞬间觉得他是因为想要摆脱我才匆匆离去,我知道他可能不回来了。否则怎算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所有美好的东西在最后的这一刻荡然无存。
我打着从街道边买来的伞,在湖心岛中心的一座喷池中站着,看着水中倒影的自己,心里写出了一悲伤的歌词。其实女孩子经常想的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如果你的男朋友被其他女生拐走了,别怪他,只是你的魅力没那个女孩子大而已,回家再修炼吧。
我自嘲地扬了扬嘴角,原来我的魅力没宁晨大,连她的男友也抢不走,真的丢脸。
我抚摸着自己的脸,很矫情地抚摸着,它还炽热、滚烫。承受一巴掌的痛楚似乎从来没有消散过。
我轻轻地坐了下来,抱住双腿。雨伞没抓稳,从我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半米远的地方,但是我并没有把它捡起来。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衫,我身上的外套的眼神已经逐渐变深、变暗,我才觉得原来是雨滴的魔力。
头湿嗒嗒的,已经开始滴水。水滴从我的耳边流过我的脸直到我的胸前,我感觉那无声的冰冷。
就在我对着喷池看自己的倒影时,水中除了雨点打起的涟漪,多了一个人的倒影。
是季桑白。
在我没任何心理准备下,他打了打我的后脑,然后生气地说:“为什么你还是觉得悲伤,走过了那么多美好的地方,为什么还是掩盖不了你的悲伤?难道我对你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吗?”
“你不是说我们只是美丽的过路人吗?只是过路而已。”雨滴像千斤巨石一般拼命地砸在我的身上,实在弄得我实在很疼。
“你真的很固执。即使我是一个过路人,但是我带你过来的,当然要把你带回起点。”
“就算你把我带回起点,那里也不是我原来那个出的地方了,我没有机会重新出了。季桑白,我很害怕有人离开我。小时候,我母亲和父亲相继离开我,现在连我唯一依靠的渭城也离开我。我从来没有想过把我的心情告诉他,一直都是这么卑微地,默默地喜欢他。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落得如此下场。”
“我没有杀人也没有防火。为什么生活如此待我。我奶奶已经六十几岁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离开我。她身上有许多老朋友,如果连她也离开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没有寄托,没有爱,也没有梦想。”
我似乎说了很多,双唇一直都是半开。
他把手伸进喷池中搅混我和他的倒影,然后告诉我,里面悲伤的你不是真的你。真的你在这里,请你感受一下。
他按住了我的左胸房,这个举动差点让我紧张到窒息。他感受到我的退却,立刻意识到不礼貌而缩回了手。我感受着心在跳动,它是有活力的。我凝望着他尴尬的脸,然后着迷似的拿起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放在我的左心房之上。
我能感觉他的手接触到我的乳房,中间只是隔了一层内衣。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就像是透明的雪纺。他睁大眼睛看着我,表情告诉我他很诧异。我的手依然拿着他的手,我告诉他,那你感受到了吗?它正在跳动。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只要它在跳动,我就有明天的可能。
他用另外的一只手把我拥入怀中,然后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很感谢你的出现。在我生命中最迷茫的时刻,你让我清醒了起来。是的,你的心脏正在跳动,我也相信,只要它在跳动,我的明天就有可能。
我第一次感受这么炽热的怀抱,于是把脸埋进他的肩上。他的手从我的后背一直抚摸到腰间,被我抓住放在心房上的手也轻轻地蠕动着。我紧张地喘息着。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嘶哑的旋律从音处跳出,一段婀娜的音乐像蛇蝎美人缠绕着天仙的身姿在我面前扭动,妖魅地绽放,微笑,令人悚然。
我们突然醒觉似的分开,我紧张地转身站起来,然后按通了接听键。他沉默地站在我的背后。
电话的那边,是徐夕的声音。
他问我为什么接一个电话都会神游。
他的声音让我愕然了几分钟,我本以为我俩除去了蒹葭的存在就没有任何交集,我再也不会接到他的电话。
我偷偷地转过身,现季桑白焦虑地看着我。我捂住了手机地话筒,小声地对他说,你先离开吧。我回去找你的。站了大约有十分钟他才缓缓地离去,我看着他湿漉漉的背影慢慢地远去,再远去,雨中朦胧的雾气瞬间让我觉得难以呼吸,看着他走向的远方,我的目光已经触及不了了,像一道长满荆棘的围墙,我过不去。这时,我收回的目光,闭上眼享受这夏雨给我的孕育。
手机里传出了笑声,我心里并无感觉,下雨的沙沙声使电话那边的笑声突然停住。
“郦戾天,你又神经了?你不是在淋雨吧?”徐夕紧张地问我。
我能想象他在电话那头的双眉紧蹙,呼吸缓慢,脸色紧绷的表情。我摸了摸湿得像浸水一般的头,水滴还在尾快速往下,像医院里的吊针。
“没有,只是我开了窗,在看雨。”我轻轻地回答,口中流入雨水,十分苦涩。在雨中,呼吸也急促,我似乎感觉自己不是那么懂得呼吸这个运动。
他叹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而是很深沉地告诉我,他说,郦戾天,原来有一种爱是无可避免的。
如果是别人肯定以为他在向我表白,而我并没有这样感觉,相反我只是觉得很感动,我一只手还把手机挂在耳朵上,颤抖着。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我觉得那个空间就好像只剩下一句话了,他说了,就空洞了。
倾盆大雨也没有给我这么大的撼动,他们都好像被我吓得滚回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对这句话这么感触,它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把我脑海中的悲伤积聚起来,点燃,在一瞬爆出来。我忍了是在很久。我对他说,是无可避免的,无论怎么努力。而这种无可避免同时是伤人的,我承受不过来了。
“你知道蒹葭她已经回G城的事吗?”徐夕的声音像风铃被风吹响的那种碰击的声音,细而稠密。
我有点惊讶她连这个也没有告诉我,立刻问道,她什么时候回去的,你们又见面了?你不是去旅游吗?”
我说话的时候全身湿透的我疲倦地坐在地上。觉得全身有些酸烫,烟雨朦胧中走过车和路上,他们都会好奇地看我一眼,给予我奇怪又鄙夷的目光,我的心里仿佛在对自己说,没关系。
“旅游回来了。路上遇到一个很可爱的人。先不谈她了。”徐夕说起那个女孩时语气瞬间变得可爱,感觉她让他快乐多了。他认真而激动地在电话那边强调接下来我觉得一点都不惊讶的事情,“蒹葭貌似接受我了。她主动邀请我到同学聚会,我帮她提行李的时候还握着我的手……”
他一直说了很多很多,我听得很累。不过我仍然记得在挂电话之前我突然说出一句很傻帽的话:
徐夕,如果你能找到一个好女孩,请放弃蒹葭。
我湿淋淋地走到渡口的时候有种过分的落魄,其实像季桑白所说变得开心,只是释然了不少,过云雨已经过去,和煦的温度重新逗留在这个岛上,美丽的太阳伴随着浮云的点缀点燃了我们心情的蜡烛。失落的我到了买票处,看着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员与买票人的千姿百态,还有些阳奉阴违的人在一旁出售东西,当消费者是神一般供奉。这让我想起了阶级的问题。
准备上船了,转身却看见了他。
他寂寞地坐在渡口中央的椅子上,脸上满满是困意,疲倦的他倚着椅背,购物袋就放在他的左侧。萧条的情景给我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我本来已经走入了船,检票员已经把我的票撕了。我不管船是否已经准备开了,一脚踏出了船,跑到了他的面前。
我拼命的喘气,兴奋的感觉和快速的跑步让我在他面前弯腰,无止息地吸着大口、大口的空气。肚子连绵不断地起伏,我轻轻地坐在他的身旁凝视他的睡姿,很可爱的样子。他并没有被我那比较大的呼吸声吵醒。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凝望他,眼缝中有稠密而不丧失男子气概的睫毛。
“你为什么不离开呢?”我真诚地看着他自言自语。
可好像呓语一般喃喃地说话,又好像只是吞口水,我没有听见那低赫兹的声音究竟说了些什么,不过也不是特别期待。船即将开出的嚣声异常大,像是浓烟即将奔腾出烟囱的悲鸣区,豪放歌,像是纤夫拉纤时痛苦而雄壮的嚎叫,这千吨振动的声音把他瞬间吵醒,他抬头撞到了我。
正感受着头疼的痛楚,他的微笑就映入了我的眼里。我的眼眸中只有他雪白的牙齿,还有上扬的弧度,美丽的余曛像是他的光芒那般好看。他激动而兴奋地看着我,我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我的模样。
“我对你真的没有把握。”
我轻轻地哼了一声,有疑问的语气,他继续笑着,像海鸥乖巧地站在你肩膀上那种温馨的笑容,像意外的好事从天而降的笑容。
“我真没把握能在这里等到你。刚刚的事情……很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现在,我答应你的,把你送回起点。不会回不去的,因为我是你完美的过路人,我过去了,就代表你仍然在原地。”我觉得自己像听季桑白在唱歌,他在演奏一曲美妙的旋律,尽管只有过路人也好,原来还是有人等待着我。
我用欢喜的眼神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拉着他的衣袂快速地跑上了在渡口的船,他温柔地看着我。并没有打落我这颗兴奋高兴的心,尽管它太大起大落。而我们被检票员拦截住了,因为我们都还没买票。
他在口袋摸出两张名为“体贴”的纸张。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奶奶十分担心我。早上起来就没有看见我,而晚上却迟迟没有回来,还没有打电话回来报平安。她站在门口眺望远方,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随着太阳落下而回来,直到她等到夜幕降临,阒黑的夜晚来临,我爱着这个老妇人,她就是这么不求回报地一辈子等待我,就像陪我回家的季桑白一般。
走到屋子前,我跟季桑白道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对这个陌生的过路人有些依依不舍,不过微笑浮在我的脸上。我回头,跟自己说,没关系,人生总是有很多美丽的风景,也有很多完美带动剧情展的过路人。
没关系,他的离开真的没关系。
奶奶抱着我的时候我还没到家门口,我知道是她那不灵活的脚不听话地跑过来,手中也没有拐杖。我拥抱她,夜没有寒冷。她告诉我渭城那个小伙子找了我很久,隔不久就往家里打电话询问回来没有。
我突然对这一切都没感觉了。
真的没关系了。
我领着奶奶进去,我告诉她这几天就准备回G城的,大学快要开学了我不能逗留太久,她吩咐我带好家里的食物和衣物,就催着我赶快回去上学。并且答应我,如果爸爸回家了就亲自给我打电话。我微笑地听她说话,有种莫名其妙的温暖。是的,这是一个温暖的夜晚,奶奶的爱沉浸我,似乎还有另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