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悠然见南山 第184章：世界没有那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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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之中，女子的清丽姿容在怒火的衬托下，犹如笼罩了一片冬云，随时都可能下鹅毛大雪。
她名为柏绣，乃是灵洲北域中，正一道境内，一个名气颇大的修真世家，就算比之悬道山，也不会差多少。
唯一差的，或许就只有柏家虽然在正一道境内，却并非正一道麾下，差了些许背景，但也仅此而已。
在正一道境内，大大小小的修门、修真世家，数不胜数，能与四山相提并论的，虽说不多，却并非没有。
而四山作为正一道的麾下势力，享有背景的同时，也拥有一定的独立自主权，正一道并不会在四山的范围内招新，而是会将这个范围内的好苗子，留给四山！
因此，便有了甲子之约，也是林初生能够成功进入正一道的关键。
至于正一道招收的弟子，因完全凭借凤凰子，就如同寻觅有缘人，其中当然会有一些出身平凡，天资却极高者。
但实际上，这只是极少数，正一道弟子中更多的，还是来自一些名门望族。
这是无法避免的，这些名门望族往往传承悠久，无论对于仙神古道，还是仙神新道，都有相对的了解，更知道如何延续、优化血脉，因而出现天骄的概率，也要大得多。
可以这么说，此届真传大典中，那三十六位准真传，绝大多数人，都有着相当不俗的跟脚。
柏绣虽然不是准真传，但她的跟脚却一点也不比那些准真传差，所以哪怕喊出三千下品逝晶的高价，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但此刻面对顾九秋的故意抬价，她却深深皱起了眉。
灵山之上，林初生还保持着微笑，等待着众人继续报价。
若问这个微笑跟谁学的，他会告诉你……是杜玉泉！
当初杜玉泉在卖他灵酒的时候，就是这副奸商一样的微笑。
但说到底，一枚凤凰子玉简，卖五千下品逝晶，真的贵吗？
一点也不贵！
甚至……还很便宜！
这就相当于是半个正一道真传的位置，若是拿到外面，去让那些大修门、修真世家争夺，价格可能会翻十倍百倍，乃至最终衍变成杀伐争夺，也不是不可能！
顾九秋之所以来抬价，就是因为觉得玉简卖便宜了。
不过她并没有抬太高，这些人虽然有着不俗跟脚，但毕竟还是筑山境，不可能真的能拿出几万、几十万的下品逝晶。
并且，一定要是现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不能是承诺赊欠之类的。
先不说靠不靠谱，更重要的是，这样做就显得太过了！
这可是正一道举办的真传大典，身为弟子，在规则之内谋一点小恩小惠，已经容易惹起不满。
若是再牵扯到大典之外去，那就太过于不识趣！
这一点，不要说林初生，连顾九秋都明白。
而林初生之所以三千下品逝晶便准备同意，自是也有他自己的盘算，这个世界……可没有那么白净！
不过眼看被顾九秋抬到五千，当然更好。
此刻，围过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足有一百好几十人，因为顾九秋的抬价，也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但林初生并不在意，相对这些无关紧要的目光，还是灵石更香！
柏绣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她从顾九秋那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林初生，笑得更加妩媚，“本仙子……愿出六千下品逝晶！”
纵使心中再多不满，柏绣还是忍了下来，喊出了一个更高的价格。
这个价格虽然是被对方故意抬的，但在柏绣看来，确实是值这个价。
再有，林初生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与天赋，引起了她的兴趣，若能花一些代价与其搞好关系，那也是赚的！
但为了防止对方继续抬价，她还是再次开口说道：“公子邀我等前来，想是带着诚意的，而非是拿我等取乐，对吧？”
这话一出，若是顾九秋再抬价，无疑会引起众怒。
“当然！”
林初生笑了笑，接着环顾众人，“这位仙子出价六千下品逝晶，可还有更高者？”
顾九秋双手环抱，扬了扬绣眉，对柏绣利用大众情绪威胁的话，不以为意，却也真的没有再次报价。
因为她已经明白，林初生想要的，绝不仅仅是拍卖玉简的这点逝晶！
等了足足五息，也无人开口后，林初生当即一语落定，“那么这枚凤凰子玉简，便归这位仙子所有了，恭喜！！”
柏绣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林初生会不顾众怒，继续抬价，以对方的实力，就算真这么做了，她也毫无办法。
哪怕柏绣跟脚不俗，可一旦林初生成为正一道真传，柏家同样拿他没辙。
在这点上，对其他人也一样！
“此人，还算有点良知，倒是可以引诱一番，看能否将他拉到我柏家船上……！”
柏绣觉得，一个人爱财没什么不好，正因为有这样的缺点，才会更容易接近。
她不等相邀，便已经主动飞上灵山，来到了林初生面前，还眨了眨眉，掀起一阵香风。
林初生赶紧屏住呼吸，然后从对方手中接过了一个储物袋。
只是在接储物袋的时候，柏绣的手指似有意无意触碰了林初生一下，就像是某种暗示。
林初生强忍住一掌将她拍死的冲动，始终面带微笑，看清储物袋中的确是六千下品逝晶后，才将凤凰子玉简递了过去。
至此，这场交易，便算是完成了。
但事情，却并没有结束！
当柏绣拿到玉简，内心还来不及太过激动，回头时，那一双双如狼般的眼神，让她娇躯一颤，生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她这才想起来，拍到凤凰子玉简不算赢，而仅仅是开始，如何守住凤凰子玉简，如何占据灵山成为山主，那才是真正的胜利！
“既然交易已经结束，便请仙子离去吧，毕竟此方山主……是我！”
忽然，身后再次传来熟悉的声音，当柏绣猛然回首，看到的是青年有些淡漠的微笑，是青年的大手一挥！
随着林初生的这一挥，万道席卷，虽未融入斩道经的道意，但依然有磅礴之力，如同狂风，将柏绣卷到了灵山之外！
这一瞬间，柏绣就只剩下了惊慌，那无数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撕碎！
甚至有人，已经展开了行动，施展出一张术法道网，直接朝着柏绣网罗过去。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她围拢、靠近。
柏绣心中大急，再也顾不上其他，甚至来不及去多恨林初生两眼，只能转身就逃！
如果是之前柏绣还想着拉拢林初生，那么此刻，她已经恨透了对方。
其实，若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她完全可以尝试守一守玉简。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林初生在交易完成后，竟会翻脸不认人，连一点情面都不讲，直接就将她驱赶出灵山之外，让她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无疑是将她推入了深渊，在告诉其他人，可以开始抢了！
而林初生，微笑依在，就这么坐在灵山之巅，默默看着这一切，看着众人争夺。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白净！”
这句话，乌先生对他说过，他自己也对自己说过。
在他的内心，有一条线，基于这条线，该做的一切，他会做。
这是他所求的问心无愧，但在这条线之外的地方，皆在可算计的范围之内！
远处，早猜到会是这种情况的顾九秋，剜了林初生一眼，心中只道一个字！
“坏！”
争夺之中，柏绣虽然有着筑山境圆满修为，又蕴生了七色山气，但面对近两百人的直面围攻，根本不可能坚持太久。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柏绣被十余道术法接连轰击，在术法激流的撕扯下，成为了肉泥，最终被送出了山海之外，唯留下了那枚凤凰子玉简。
这让众人的眼神越发激动，可正当他们要抢夺之时，一道青色火风大掌，从天倏然而降！
众人心中一惊，连忙闪避。
当风火大掌消散时，一道身影也自其内随之出现，并一把将凤凰子玉简抓入手中。
那人，正是林初生！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有人一脸惊愕，有人满脸怒色，有人阴晴不定，但却无一人敢再接着去抢夺，全都停下了身形！
不过也终于有人忍不住，指着林初生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林初生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问，于是转头反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那人气得面色都有些扭曲，直言道：“阁下方才已经将玉简卖出，现在又出手抢夺，此等行径，不觉得太不要脸了吗？”
林初生面向他，再次反问道：“买我玉简的人，可是你？”
那人面色一沉，立刻明白了林初生的意思，于是没有再说话，但心中的怒意却更甚。
林初生却不甚在意，目光扫向众人，道：“买我玉简的，是方才女子，她已经被尔等淘汰，这玉简，便成了无主之物。”
“既是无主之物，你们能抢，我便抢不得吗？”
林初生这一席话，让一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诚然，这话在理，但却依然让众人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在场都是天资不俗之辈，都有着一份心高气傲，他们何曾被人如此拿捏过？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若他们有对方那份实力，岂会受这份气，早已经冲上去将对方乱拳打死！
也有人是真的受不了这份气，在人群中一声大吼，“你们能咽下这口气，我二莽子当不了这个缩头乌龟！”
“我等成为真传的机会本就不大，诸位，不如随我一起，与他拼了！”
话落，一位壮汉冲出了人群，直奔林初生而去，可谓气势惊人。
只是这份气势，随着他不断前冲，也在逐渐减弱，因为在冲的，就他一个！
林初生抬手就是一道斩出，“噗”一声，大汉被斩成了两半，倒在空中，血液狂喷，最后又消失不见。
一位蕴生了六色山气的筑山境圆满弟子，就这么被一瞬给斩了！
这让无数人心中凛然，让那些原本真的准备冲的人，又将那份冲动重新按捺下来。
不是他们怕死，这场真传大典也不会死人，但却没有必要。
对方能一击斩杀数十近百人，他们这总共也才不到两百人，也就是三两下的事。
这冲上去，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林初生见没人继续出手，于是回身三步，又走回了灵山之巅坐下。
他看着众人，笑了笑，道：“诸位若还有意向，可以再次竞拍，我保证，若玉简有主，便绝不参与抢夺。”
此言一出，许多人的神色再次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很长时间内都无人报价。
而在人群的一个角落，此刻站着三人，也算是熟面孔，他们便是与林初生同舟而来，出自亼叩山的三人。
在真传大典的三十六位准真传中，并没有亼叩山的人！
他们三人虽然都吸收了仙神败血，但最高者，也只是蕴生了八色山气，并未能蕴生九色。
这三人，也是第一批朝林初生这里围过来的人，不过他们之前并没有参与竞拍。
甚至在被柏绣拍走之后，引得众人抢夺时，那为首之人也并没有参与。
此刻他看着自己的两个师弟悻悻而归，笑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何需哭丧脸，无论争得到，或是争不到，这都是命，我等既修命术，应该看得更透才是！”
此人，名为辄恒，乃是此届亼叩山的外门大比第一。
他一袭白衣，笑意从容，给人一种随和之感，又有一种出尘之意，真就如同一位看透命理的世外高人。
只是他那年轻的相貌稍显违和，反倒衬托出几分不靠谱。
两位师弟无语凝噎，好在他们早习惯了师兄这副模样，当下无奈开口。
“我说辄师兄，我们修命术，虽说也讲究顺应天命，但更多还是为了逆天改命……！”
“这不争，如何改命？争不到，又如何能平心静气去顺应天命？”
“非也非也……！”
辄恒却是摇了摇头，道：“命，不是这么争的！”
两位师弟一怔，疑惑道：“那应该如何争？”
辄恒神秘一笑，忽而转身一拜，大声高语。
“在下愿出三万下品逝晶，请林道友将玉简卖我，且……护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