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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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回程途中姬宁就想好了如何在接下来的假期时光里混吃等死,但当第一个无所事事的上午消逝时,他突然感到一种无聊感,明明之前在来到鹿学院之前可以就这样在电脑面前玩上好几个星期,甚至在平时训练中也是想着等放假了就痛痛快快的打游戏,可真这样度过时他却兴致索然。
姬宁关上电脑,感觉世界都空空荡荡的,孤独像不期而遇的客人在他的心房外敲着门。
手机早就埋在西伯利亚的积雪里了,新手机还在快递途中,没有手机的现代人和山顶洞人没什么区别,准确的说还是有一点区别的,至少山顶洞人还可以看剑齿虎呲牙。
他决定出去走走,哪怕去找阿芙拉请她吃提拉米苏,也比一个人窝在宿舍里要好。
他在电脑上给阿芙拉发了封邮件。
“喂,是阿芙拉吗?对,我是姬宁,请你出来吃甜点,其实也没什么没事,就是一个人太无聊了,你上次不是说你假期实习去的意大利,那里好玩吗?”
姬宁点击发送按钮后,慢慢悠悠地向着安布罗斯餐厅走去,往常都在的金发侍者今天似乎是休假,并没有看见他,所以姬宁点好餐后便盯着餐厅里的静物画发起了呆,保罗·塞尚的苹果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可口,摆上一副红烧排骨或许更适合。
十分钟后,姬宁看着面前两份提拉米苏挠了挠头,心想这玩意真有那么好吃吗?看上去就好甜啊,算了,要不等会都给阿芙拉吃吧,反正她从不嫌多。
阿芙拉不是一个人赴约的,简单披着长发,背着双肩包的秦墨也被她挽住了手,秦墨的校服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附魔,所以她此刻上身穿着一件深黑色的风衣外套,西装领的领口上佩戴表明身份的勋章,下身着淡蓝紧身牛仔裤,丝光竹节的面料在阳光下透着曼妙的色泽,同时静静包裹着修长圆润的一双大长腿,她脚上搭配着双黑色的马丁靴,整体形象高端而又优雅,却又不显得太过张扬,气质恰到好处。
她仅是站在那里,世界就仿佛将聚光灯照在了她的身上,这位身材高挑的英气美人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目光,但她却并非娇弱躲于人后的性子,她凌厉地用拒人千里之外的目光扫视过整片餐厅,如同一支挥舞着花刺的玫瑰,骄傲得不肯闪躲任何人的目光。
习惯了她柔柔弱弱的姬宁从未见过她这样骄傲的一面,他很难想象那个哭肿了眼睛的小姑娘能够流露出如此自信,几乎睥睨着世界的姿态,当他还在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秦墨时,那冷淡而疏离的视线扫到他的身上,两人刚好对视上,一瞬间,眼神中不再是冰川一成不变的清冷,而是雪融后波光粼粼的柔和,但这种温柔一闪而逝。
秦墨远远看见姬宁就绷起了脸,虽然将视线故意转到一边,但这未免有种微妙的违和,谁都明白,越是想要表现的不在意,其实越意味着心里在意,直到阿芙拉和姬宁打了个招呼,她才“碰巧”看见了姬宁,视线落在他面前两份甜点上才又好了一点。
姬宁不是傻子,所以当他看见秦墨的那一刻,就把自己的那一份提拉米苏推到了另一份的旁边。
“中午好啊,美丽的两位小姐。”姬宁殷勤地向两位少女的面前示意面前的提拉米苏,他这才惊觉自己更应该找秦墨聊天才对,她在鹿学院初来乍到的,自己若不再和她说说话,她就和自己一样孤单了。
“秦墨说你笨兮兮的,我倒不觉得嘛,这不是挺聪明的,还知道曲线救国。”阿芙拉笑嘻嘻地看着姬宁,然后请来侍者,“请把这些打包起来,再来两份一起带走,然后给他们一人上一杯咖啡,毕竟今晚两位可有的谈了。”
随后她看向秦墨,面带笑意道,“如果你能够在1小时内回来,那么提拉米苏我们对半分。”
阿芙拉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几句简单的寒暄后,她就耸耸肩,抬头指了指餐厅里的水晶吊灯,嘟囔着“再待下去,我比它都亮了。”
等到餐厅侍者将打包好的两份甜点放到她的面前,她便干脆利落地起身朝外走去,临走前还揶揄地丢下一句话,“昨天我刚回来,有人就跟我抱怨了整整一个晚上,说你对她不闻不问。”
姬宁和秦墨都有些尴尬,性格大大咧咧的少女什么都好,就是太直白了,最终还是低垂着视线的秦墨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
姬宁细细思索了一遍,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惹她生厌的事情,一无所获后最终还是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吗?”
秦墨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可爱的小熊拉花被搅得七零八碎,她甚至不想抬头看姬宁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就是有种莫名的气愤,整整一个礼拜连个电话都没有,自己犹豫了好几个晚上,最后忍不住鼓起勇气主动打过去居然还无人接听。
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的无视啊!秦墨愤愤不平地继续搅动着咖啡勺,明明是你带我来这里的,难道之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个陌生人了吗?尽管秦墨隐隐觉得好像逻辑有些不对,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什么这么久连电话都不给我打?”秦墨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的语气既气愤又委屈,像个失宠的小媳妇,刚一开口她就委屈得想哭,鼻子有些酸酸的。
“出了一点状况。”姬宁心想你这什么逻辑,没道理我非得给你打电话吧,我是什么?李莲英吗?隔三岔五还得给您老佛爷拜个平安吗?但他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漂亮的女孩子就算无理取闹,也是值得容忍的,尤其是面前这位和自己大有纠葛的少女。
秦墨察觉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她微微红了一下脸,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捧起咖啡杯啜饮了一小口,同时趁着姬宁注意力落在咖啡杯上时,不动声色地进行了一次深呼吸,在整理好心绪后她尽量用不含情感的口吻发问道,“什么状况?”
“我这两个礼拜去参加寒假实习了。”姬宁语气诚恳,他突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因为没带作业而面对老师质询的年纪。
“我还以为只有古语系才要寒假实习,那你的实习是不是很艰苦?”秦墨眨了眨眼睛,心想难怪这家伙整整两个礼拜杳无音信,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这一个礼拜她都对自己的魅力陷入了怀疑之中,她想了很多很多关于姬宁的事情,夜深人静时还偷偷掉了几次小珍珠。
“其实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姬宁神神秘秘地冲秦墨招了招手,贼兮兮的看上去格外不怀好意,总感觉他会突然轻薄自己。
秦墨犹豫了一下还是挽起耳旁的发丝,凑了过去,她没来由地对这家伙有着份珍贵的信任。
“其实所有的假期实习都不用新生参加的啦,学长学姐们会独自完成任务然后给你盖个印鉴就行了。”姬宁闻着她近在咫尺发间的清香,微微失神片刻才分享了这个只流传在学生之间的不密之传。
谁料秦墨本来还算温和的脸色瞬间变得愠怒起来,姬宁相信,如果不是她克制着自己要保持淑女的姿态,她估计会因为生气把咖啡浇在自己头上,“那你不就是去旅行了?”
尽管才认识面前的少年一个月,她已经有了足够了解,他一定把这趟任务当成了公款旅游,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居然天天到处玩也不记得给她打个电话,夜夜笙歌到连自己打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秦墨没有深究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生气,她只是觉得自己理所当然有资格气愤,她强忍着心酸等待着他给自己一个能够接受的理由。
“这么生气干嘛吗,听我说完啊,我连半个下午都没享受好么,我到伊尔库茨克州的第一天就接了个当地的任务,结果差点回不来了,十三天啊,你知道我那十三天荒野求生怎么过的吗?”姬宁摸着微微发烫的咖啡杯,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为了调动眼前少女的情绪而先抑后扬了,他絮絮叨叨地从登机开始讲起,为了突出自己的可怜以及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还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处理。
许是书读得多了,他颇有副好口才,讲完时刚好从下午茶到了晚餐时间,秦墨有些心疼地看着眼前眉飞色舞不时添油加醋的姬宁,她很想像他曾经抱住自己一样给他一个拥抱,但最后她开口却问道,“凯瑟琳是谁?”
姬宁有些难过,讲了这么久都不问问我有没有留下心理创伤,连个安慰都没有,万一以后我看见雪就精神崩溃了怎么办,他叹了一口气“是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啦。”
秦墨的心情又陡然一变,女性名字!以前认识的朋友!她一边绕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漫不经心,“她跟你很熟吗?”
“还行吧,一起做过几个委托任务。”姬宁沉浸在无人关心的伤感中,感叹完这世界的冷漠,他喊来侍者,顺手拿过菜单又点了几样没吃过的菜肴。
秦墨接过菜单,本想表现得自己既毫不在意,又大大方方,但终究没有按捺住,她翻着菜单眼神却飘忽不定,压根没有聚焦在菜肴的名字上。“她长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回头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姬宁大大咧咧地回应着,他双手交叉撑在桌上,心想果然女性是感性生物,无论什么事情,她们的关注点永远先是在容貌上,然后才轮到其他问题。
秦墨不断告诉着自己要耐心,要给他解释的机会,但这家伙端着菜单,仿佛要从里面看出花来。
秦墨瞥了一眼姬宁,越看心里越发变扭,又气又急的她耍了生平为数不多几次的小性子,她把菜单往桌上一推,“我不饿,还有事先回去了。”
姬宁看着起身的秦墨有些摸不着头脑,白嫖一顿饭居然还有人以不饿为借口拒绝?算了,随她去吧,估计她是想减肥,以前姬宁认识的姑娘们都这样,明明已经够瘦了,嘴上却天天念叨着减肥,后来他才知道那不过是个借口,仿佛只要瘦下来,就都个个风华绝代,人是种需要希望的生物嘛。
“好的,拜拜,注意安全。”姬宁冲秦墨摇了摇手,继续等待他的晚餐,没有什么比稍后吃饭更让人期待了。
没有得到挽留的秦墨气不打一处来,她算是看出来,这傻小子是真没看出自己的情绪变化,她被气得想笑,索性转身又坐了回去“我又饿了。”
姬宁熟练地把菜单递了过去,秦墨恨不得把菜单塞进他的嘴里,但看着乖巧坐好的姬宁,她却找不到借口。
一旁的侍者终于忍不住出声“这位先生,您的女伴好像有话要和您单独说,我先退下,等到这位小姐考虑好晚餐的菜式,请随时呼唤我。”
姬宁这才反应过来,他埋怨道“有话你就直说嘛,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闹变扭。”
秦墨气得想把他当晚餐吃掉,什么叫她闹变扭,难道他看不出自己的关心吗?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对某些事情很在意吗?难道他不知他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她刚想开口,到嘴边的话又变了“我怎么闹变扭了,我就是想知道你和那个凯瑟琳什么关系。”
姬宁再怎么迟钝也体会到了秦墨话里的敌意,他有些迷茫地开口“为什么漂亮的女孩子之间基本都互相敌视?”
秦墨没有回答反而瞟了一眼姬宁,“她和你很要好吗?”
姬宁转念一想,好像也谈不上否定吧,他挠了挠头,“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啊,就像你和我一样。”
哪怕鹿学院堆积如山的课程都没让秦墨皱过一次眉头,但这句简简单单的回答却让她脸色一白,她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强忍酸楚合上菜单,冷冷丢下一句,“自己吃吧。”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明明进来时的穿着和出去时一模一样,但她的周身再没有那种骄傲的气质,连眼睛里的光都黯淡了下去。
一脸茫然的姬宁看着少女渐渐远去,“这个女性好奇怪。”SCP-CN-655忍不住表达了它的看法,它开始怀疑自己,难道自己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去了解人类,仅仅只有冰山一角?
“今天的秦墨确实很奇怪。”姬宁深以为然,随后就和SCP-CN-655交谈了起来,SCP-CN-655几乎从不主动找自己聊天,他也知道它肯定在积蓄能量,没有太多空暇时间,所以也尽量不去打扰它,不过既然它主动跳出来,那么刚好可以帮他处理一些疑问。
“上次为什么那只西伯利亚平原狼会冻成冰雕?”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它被我同化了。”
“你不是一滩水吗,怎么它不是变成一滩水?”
“冰,水为之。”SCP-CN-655觉得人类真的太蠢了,明明他已经拥有的知识足以回答他自己的问题,却总是要询问自己。
姬宁察觉到SCP-CN-655不屑的语气,他哼了一声围上餐巾开始吃饭,心想爱说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别赖我身上,自己出去玩啊。
SCP-CN-655似乎是察觉到了姬宁的想法,它冷静地开口“如果我冒犯了你,请原谅我,你答应过我会让我回家的。”
姬宁听着SCP-CN-655道歉的口吻有些不太适应,他也稍微软了一下语气“没事,我们是朋友嘛,朋友是不用道歉的,而且你这根本不是什么冒犯,充其量不过是朋友间的斗嘴,你也是太较真了,至于让你回家的事情也不用这么一直挂念着,我姬宁说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尽力去完成,不管多久,我都会尽力会送你回家的。”
SCP-CN-655不太理解,上一秒还有略微有些生气的姬宁为什么会这么温和,但那不重要,它只需要得到姬宁的承诺就足够了,它要回家,无论多久。
等姬宁跟一块黄金猪扒作战的时候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然后自言自语道,“果真是当局者迷,我怎么跟头猪一样。”
正在姬宁海马体内看电影对人类进行学习的SCP-CN-655也愣了一下,随后它感到一阵迷茫,为什么姬宁要说自己是一只猪?猪难道不是他脑海中那种白白胖胖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哺乳动物吗?哪怕是按照人类建立的生物体系划分,猪也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啊,也就吃饭时姬宁的吃相稍微有那么点能和猪扯上关系罢了,越是了解人类,它越是不解。
吃完晚餐的姬宁一边摸着充满幸福感的肚皮一边慢慢踱步回宿舍,“她一定是喜欢我!这种英雄救美的套路实在是太老套了,我甚至都没往这方面想,但虽然老套,也挺合理。655,她肯定是喜欢上我了,年轻而貌美的女孩被帅气而潇洒的少年从邪恶的邪神教徒手中救出,设身处地换位思考,谁不会认为这是上天派给她的盖世英雄,谁又能不动心呢?”姬宁一手拎着餐盒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加速的心跳,露出的奇怪笑容让不少鹿学院的学员们绕道而行。
“655,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乐滋滋的姬宁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自己身边唯一的朋友分享这种奇妙的感觉,但SCP-CN-655并不想理会他。
“你说她要是直接找我告白怎么办?我是顺水推舟好,还是欲擒故纵,要不要假装拒绝几次,这样显得我矜持点?她那么温柔的人一定不喜欢放荡的人吧。”
“655啊,你说我们将来孩子取什么名字好?要是生个男孩叫姬柳怎么样?写起来文雅,听起来解馋,那么要是生个女孩该叫什么好呢?”
本来已经打算装作今日力量用尽不能和他沟通的SCP-CN-655再也忍不住了“根据我在你脑海里翻阅的人类知识储备来说,你所想的一切都还很遥远,而且在你的回忆中基本上都是雄性人类发出伴侣请求,你为什么,为什么......”SCP-CN-655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在按照人类的逻辑思考后就会产生人类的情感吗?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它陷入了沉默。
“哼,你懂什么?好歹我也是人类,你难道比我更懂人类女性?”姬宁有些心虚,毕竟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她喜欢我,但随后转念一想,说到底SCP-CN-655不过是通过自己的记忆来试图理解和学习人类,它什么都不懂,根本没有分辨能力,那岂不是自己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SCP-CN-655再次陷入了沉思,看来自己还是连人类这种生物的皮毛都没有理解,姬宁见SCP-CN-655不出声,心中大定开始继续满嘴跑火车,吹嘘自己的美好婚后生活。
“婚姻是什么东西?你的脑海里只有婚礼这种概念,是人类某种的聚会活动吗?”SCP-CN-655静静地听着随后对姬宁所说的一个词汇提出询问,它仍不愿放弃理解人类,因为在可预见的未来它认为自己还要在姬宁的身边带伤很长一段日子。
姬宁那欢呼雀跃的心瞬间因为这种严肃的话题而停顿了下来,“婚姻就是种束缚,是一盆熄灭本能的水。”但这种夸张的比喻让SCP-CN-655根本无法理解。
“人类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我们从猴子进化而来,但我们自诩文明,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有着道德规范,我们试图将一切美好的品质划分到文明这一方面,尽管那些东西在生物学上违背了本能。”姬宁一改不着调的语气,很认真地讲解着自己的理解。
“生物的本能让我们希望拥有更多的优秀的后代,所以无论是什么人都本能地渴望着更多的伴侣,同时我们追求和优秀的同类进行交配以诞下更好的后代。”
“这世界上总有更优秀的异性,你不可能找到最佳的那个,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是盲目顺从本能追求最优秀的异性,我们一般会找一个自己喜爱的,但自己喜爱的不一定是最好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见到许多其他更好的异性。如果我们是一群野兽,那么我们的生命中任何人都只是过客,我们会不断忘记曾经喜爱的人,转而追寻下一个。但如果真的被本能所支配,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和野兽区分。”
“所以我们进化出了比本能还要强大的情感,爱情,我们确信人的一生如果拥有完美的爱情就需要也只要一个灵魂伴侣,既不多也不少,因为这样彼此才都拥有对方完全的爱意,爱情是种很复杂的东西,它不同于其他情感,它可以是理智的,也可以是疯狂的,可以是盲目的,也可以是有目的性的,可以是崇高的,也可以是卑劣的。我知道或许这么说你根本不会理解,但是没关系,就算是人类这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人能理解这一情感。”
“爱情的是没有门槛的,只要双方是真的互相爱着彼此就行,所以人们都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配得上拥有爱情,但爱情归根结底是参与其中的两个人的事,其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所以人们想出了一种仪式,一种将爱情具象表演给其他人观看的仪式,婚姻。”
“结婚是一种宣布,让其他人知道你是拥有爱情的人。听起来是不是很奇怪,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人类很奇怪,人们总是寻求他人的认可,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开心起来。人们向往爱情,于是纷纷在找到伴侣后举办婚礼,向世人宣告自己也是拥有真正的爱情的人,可是爱情明明很稀有,结婚的人却那么多。”
“结婚意味着你向个人所在的群体中宣布自己找到了爱情,所以你要遏制住自己的本能,你要对自己的伴侣一心一意,并且还要互相陪伴,依赖,彼此拥有,如果真的是爱情,那么这些事都很简单,你会很自然地凭借着一腔爱意做到,并且还很乐意,如果人的生命中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那应该就是这种情感了,真正的爱情是连时间都无法磨灭的。它更像是两个陌生生命体之间的承诺,让两个单独的人类融为一体,不再会感到与生俱来的孤独。”
“听起来是种很美好的情感,那你为什么用那么奇怪的描述方式?”SCP-CN-655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
“因为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有爱情不一定可以拥有婚姻,有婚姻也不一定有爱情,大多数人固执地将它们联系在一起,所以过得并不开心,他们没有爱情,却因为婚姻而彼此折磨,其实我也很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不肯承认自己只是在将就和凑合呢?他们之间的情感只有除了被自己称呼为爱情时和爱情有着关联,除此之外再无半点联系。二十一世纪的玫瑰泛滥成灾,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应该有份,抱着理所应当的心态便拿了一朵花,可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不属于自己,花再多不是合适的那朵也毫无意义,爱情终究是稀有的,孤独和性欲让人误解爱情。”
“那婚姻不可以解除吗?”
“那就涉及很多东西了,道德,伦理,习惯,依赖,恐惧,愧疚,人是会被很多东西束缚着的啊。”姬宁像是想了什么,声音都显得很是低沉。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SCP-CN-655突然问了一个姬宁措手不及的问题,什么叫做好准备,他才二十岁出头啊。
“什么准备?”姬宁一脸茫然,他脑子还没转过来,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不是说要和秦墨结婚吗?”SCP-CN-655提醒了他一下,它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善忘的意思。
“那是开玩笑的,刚刚我对秦墨的看法不过是调侃,你不会当真了吧?”姬宁从口袋中取出钥匙打开了寝室大门,随着黄铜把手被扭下,锁芯抵死的触感和锁扣解开的声音让他安下心来,这里已经是他的小家了。
“可既然你对她有好感,那为什么不试着去寻找爱情,爱情这种东西应该对你们人类很珍贵的吧?”SCP-CN-655其实并不理解什么是爱情,甚至连好感都不知道是什么,它只是根据姬宁脑海中的人类知识模拟对话。
“真正的爱情吗?听起来像是三流言情小说里要撞得遍体鳞伤才能得到的东西。”
姬宁的手停留在室内的窗帘上,微光中他若有所思,单论相貌秦墨绝对是值得他当一回三流小说苦情男主的,可惜他目前对于秦墨的了解也只限于容貌了。
他还不至于真的用下半身思考,秦墨虽然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孩,但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从没恋爱过的纯情的男孩,他还犹自怀着一丝幻想,寻找一位灵魂伴侣,而不是情欲的交换。
打开窗帘后,假期仅余不到两个礼拜的姬宁翻了一下日历,这才发现原来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姬宁不知道鹿学院有没有过年的传统,但依姬宁的观察,这帮人圣诞节上课,新年也上课,大家应该都是自己过自己的节日,毕竟学员们来自七大洲五大洋,总不能今天给奇术专业来自纳尼亚布须曼部落的学员放了假,明天又要给丹麦人腾出一天让他们庆祝捕鲸节。
过年,多么遥远又亲切的字样,以往的日子里都是临近年关姬宁才恍然大悟,劳碌了一整年的去大城市打工的人们坐上高铁或是骑上摩托车,带着背包拖着口袋回到了生养自己的土地上,不管今年的收获如何,见到家人的那一瞬间总是心里一热。
姬宁喜欢过年时他住的那栋居民楼里的氛围,大家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但在临近过年时总是热情的打着招呼,尤其是外出了一整年的亲人回来后,就连平日里老爱骂街的王大婶也会乐呵呵地给小孩子们抓上一大把糖果。
大人们走亲访友,小孩子们肆意放纵,夜晚里的烟花在麻将声中发射向天空,这是中国最古老也是最正式的节日,无论你来自何方,只要你在中国长大,有个叫春节的节日就必定会记录在你的日程里。
过年,最重要的就是一家人团圆,在这个盛大的节日里,人们放下一切工作,坦然地无所事事,整天玩乐,而这正是最地道的过年方式。
姬宁托着下巴,微微有些感慨,“自己就要这样孑然一身过完下半生了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哭呢。”SCP-CN-655的声音越来越富有感情化,它知道这家伙此刻格外需要陪伴,同类的陪伴。
姬宁抹了一下眼睛,随后凶巴巴地开口,“你懂个屁,有沙子。”
SCP-CN-655并不明白为什么姬宁要掩饰,感到悲伤就哭出来,这不正是人类的正常反应吗?它也突然感到了一丝悲伤,人类这种生物太过奇妙,它也许永远也无法彻底的了解人类,虽然都是人类,但每个不同的人类都有着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它无法用一个模板衡量所有人,它的研究也许从一开始就是种徒劳。
姬宁心情有些低落,他缓缓开口,“你有家人吗,或者说朋友,算了,你有比较喜欢的另一滩水吗?”
“根据你们对种族与个体的定义来说,我没有家人和朋友这种概念,所有的我都是我的一部分,我们共享同一思维。”SCP-CN-655认真地回答了姬宁。
“那你岂不是连家都没有,为什么要回家?”姬宁感到了好奇,SCP-CN-655所描述的实在是太过古怪,他一时半会还不能理解。
SCP-CN-655沉默了许久,“对我来说,我一直生活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的本能渴望着回去。”
“换一个地方,不还是一个人,一滩水,难道不孤独吗?”姬宁更加不解,但这次他没有再收到回复,他也习惯了SCP-CN-655的神出鬼没,他拉下窗帘试图用梦境来寻找儿时过年的回忆,目光却在瞥过窗外的月亮时停顿了一下,他想起了秦墨手上的那枚权戒,哪怕是在被封印状态下,繁复的花纹和古朴的戒型也让它和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格格不入,他决定自己做一个漂亮的指套遮住那枚权戒,当作她的道歉礼物。
“孤独。”SCP-CN-655若有所思,它在姬宁体内不断凝聚散开,它觉得自己找到了比观察和人类更有趣的课题。
从未处理过针线活的姬宁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终于做好那看起来仅仅算得上是不丑的指套,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有人在轻轻叫他的名字,那声音甜甜的,轻柔得像阵风,那声音熟悉而温和,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将他包裹起来。
他睁开眼睛,屋外梧桐上的雪蝉在不知疲倦聒噪,鸣唱着冬日的挽歌,等到阳光坠落,这种冬季才会爬出泥土的蝉是鹿学院的特色物种之一,谁也不觉得有什么古怪,毕竟这所学院的学员要更为奇怪。
姬宁决定去见见闹变扭的秦墨,他确信这位少女对自己应该是抱有某种好感,同样他也喜欢年轻又好看的女孩,尤其是对她,他觉得自己对她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
姬宁给阿芙拉打了个电话,在知道此刻的秦墨应该是单独补习超自然历史课后,他翻查了一下教室位置就径直向那走去。
在等的几乎要陷入第二次午睡时,靠在教室外长椅上的姬宁才在似睡非睡的朦胧中看见了那道走出教室靓丽的身影。
秦墨看到姬宁的一瞬间原本有些疲惫的眼神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一语不发地从姬宁面前走过,让正准备打招呼的姬宁有些尴尬。
“秦墨。”姬宁跟了上去,却想不到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闹变扭的女孩实在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生物,她们一会哭一会笑,完全取决于你如何对待她。
秦墨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脚步没有一丝停留。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想来想去你一个人未免太孤独,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你一起过。”姬宁绝口不提之前的事,转移话题是种铭刻在男性DNA中的本能,那些执着地想要试图和女性分出对错的男性注定孤独一生,自然也就无法将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
“多谢好意,我喜欢安静,你让那位凯瑟琳小姐陪你吧。”秦墨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客气得像是面对陌生人。
姬宁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以挽回渐行渐远的两人,可刚一出口,那略显轻佻的话语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可是我只想邀请你,因为我对你,好像和对待其他人的看法不太一样,我昨天怕显得太轻浮,所以口是心非地说你和其他人一样,你,你对我来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姬宁内心极度忐忑,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几乎算是告白的话,他难道还没睡醒,食梦貘忘记将他驱赶出梦境?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足够坦然,秦墨转过身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她脸上渐渐显现出如胭脂般的红晕,她慌乱地将手中的书本挡在了胸前,试图构建小小的防线。
秦墨那星光般的眸子深处透露着一闪一灭的光亮,随着表情变化而细微地改变形状的薄唇悄悄抿了起来,不由自主并拢起来的双腿,墨玉般的长发在身后铺散开来,随着走廊上阳光的照耀,呈现出一种娴静优雅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