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无名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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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猜的没错。”她小口地喝着酒继续说，“我可以为你申请一份调令，估计上面的人不会拒绝的。”
路远航沉思许久才说了话，“不用了，我还是再想想吧。”
“怎么了，你是觉得那两个人不合适吗？”黄静雯放下酒杯疑惑地问。
“倒不是因为这个。”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我其实不想组队的。但是也没办法，一个人终究还是有些勉强。”
“当然了。一个人做事固然不用顾虑太多，但也常常力不从心啊。”她赞同地继续打比方，“就好像咱们两个人一样，要是我一个人教的话，估计会面临很多困难吧。”
“我？”他连连摇头，“实话说，我没帮上你什么忙。”
她夹起一块叉烧放在口中，继而含糊地说，“我不在意。只要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一想到还有你就好了。”
“什么？”他听见黄静雯含糊其辞的话一时没搞懂状况，不免又问她。
“就是，一个人很难坚持下去嘛。”她放下筷子和路远航义正言辞地解释。
“是啊。即便是决定一个人，时常也不免在心底还想有一个人能让你依靠。”他用手撑着下巴，遥想着曾经发生的种种。
以前的他在每次遇到困难挫折的时候都可以选择退缩，那时总会有一个人会挡在他的面前，带着他冲破一切艰难险阻。可是现在没了这些帮助，那他又该怎么走下去呢？
“不过有个人可以依靠固然很重要，但是绝大部分的时候你还是要一个人面对。”黄静雯说着就打开了话匣子，“我教他们的时候常常会陷入苦恼，经常会想，我今天教的怎么样啊？有没有漏掉的部分没有讲啊？还有最重要的......”她单手捂住额头，装成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我要是有没讲对的地方会不会有人能帮我纠正啊？”
路远航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不禁感觉到两人的气氛变得巧妙了起来。感觉他们现在就好像久经多年的老友，再次见面时谈起各自的烦恼，抒发着各自内心的困顿。
“有这么麻烦的吗？”他不禁笑着问。
“当然啊。”她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我和你说，这么多年我教过的学员里，只有这一届的学员让我倍感压力。”
“为什么？这不是间接地说明了你教学经验足够吧。”他有些疑惑。
“我一直都只是通过教材间接地接触世界，从未见过真正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她双手摊开无奈地表示，“我所做的，我所传授给他们的，从来都只是我想象的世界。”
“因为那个世界足够美好。”他补充着说。
“是啊，就是这样。”她认同地点点头，“我想我面临的各式各样的烦恼大概都源于此，因为我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来因材施教。”她看着路远航继续说，“直到你出现在了我的世界。我才隐隐约约触摸到了真正的世界。”
“被你这么说，我好像觉得自己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路远航被她这么一通话说的，感觉自己像是个异乡人。
“你很专业，至少从某些角度上来说，要比我这个兢兢业业在教育事业上耕耘的人专业的多。”她端起酒瓶满不在乎地倒了一杯酒，“上次在课堂上，你的教学方式让我很有感触，在你的课堂也让我也受益良多。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要那样做，因为教案上并没有那样的教学方式。”
“也许只是我疯了。”他摇了摇头否定了，“其实我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然后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放下筷子郑重地说，“我很抱歉。”
“不。你是对的，也许真实的世界就是疯狂的。”黄静雯说完将杯里最后一点酒喝光，裸露在外的脖颈红了一大片，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蔓延到她的脸颊上。
不胜酒力的她把酒杯随手放在一旁，转而继续发泄心中所想，“我想了想，在你的世界里会不会每天都是这样的；时刻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难抉择，还要在艰难险阻的夹缝中生存。而我呢？我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茶，休息够了就走到讲桌上侃侃而谈，然后讲述着那些本就没可能......”
黄静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路远航静静地看着她喝完了杯子里的酒，轻轻将她无意间碰倒的酒杯扶正。
她趴在桌上，头发慵懒地围绕在耳边，恬静端庄的面孔多了些疲惫。想来是因为这些事，曾经为此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一下她嘴角上的油渍，接着语重心长地告诉她，“相信我。你在课堂上讲述的世界是大家一同向往的世界。你在黑板上描绘的那些未来画卷，也一直都是我们为之努力奋斗的理想。”他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弯腰搀起黄静雯的胳膊。
当两个人的头相互靠近的时候，他在她的耳边平静地说，“我相信了你们讲述的那些美好，才选择为了它付出的。”
叉烧店门口，路远航搀扶着黄静雯想要推开门，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打开，他只好向店里的服务员求助，“你好，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话音刚落，一名还在送餐途中的服务员便闻声赶来，“好的，先生。”他暂时放下手中的餐具，帮助路远航打开了店门。
“谢谢你。”他搀着黄静雯出门，回头和对方道谢。
“没关系，欢迎您下次再来。”店里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服务员说完便急匆匆地拿起餐盘走了。
深夜的10点，空旷的马路上行人无几，路远航扶着黄静雯一步一步穿过斑马线，身后的巨大的霓虹招牌映照着两人的背影。
“路先生，谢谢你刚刚安慰我。”她凑在他的耳边慢慢地说。
闻着近在咫尺的酒精味，路远航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解锁在马路边停放的车。拉开车门扶着黄静雯上了车。她坐在车里，在即将昏昏欲睡的前一秒，在关上后排车门的一瞬间，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他的回答。
“你不必这么说。”
路远航独自在车外点了一支烟，倚靠在引擎盖上想着缭绕在心头的种种。他马上就沉浸在了琐碎的日常中，那些他不敢回首的那段被伤痛所笼罩的过去，每当夜幕降临，在听着夜风低语时候，看着星星点缀的天空，心中还是会有一丝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
也许，那天齐花火说的话是对的，只要我一直向前奔跑，不要停歇，这些悲伤总有一天会被我甩下。
路远航想了想扔掉只抽了一半的烟，坐回驾驶位，关上车门。刚刚启动车子，冷启动的巨大声音就接踵而至。他忙不停地重新调节的驾驶模式，又慌乱地看向了后排的黄静雯。她只是被噪音吵的微微皱起眉头，片刻便松懈了。
“等等，你睡着了我怎么送你回去？”他看着黄静雯睡着了不禁问她。
无人回应。就在路远航一筹莫展之际，一抬头就发现了遮阳板上面插着的一张便签，他取下查看上面的信息，只见几行娟秀的字体在便签上写明了地址。
“怪不得，你今天喝的这么多。”他看着手中字条，透过后视镜注视着黄静雯。
片刻，车子扬长而去。等到路远航慢慢悠悠行驶到了一个高档小区的门口，他降下车窗正准备和门口的保安交涉。哪想到对方在他降下车窗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悬挂在他胸前的身份识别牌，话都没说就直接放行了。
路远航直接开车进去了小区，刚刚进入就发现了早就在门口内等待的一男一女，两个人正朝着路远航的车挥手，示意他停下。
“怎么了？”他降下车窗，看着快步走来的中年男人。
“是路先生吧？我是黄静雯的父亲。”中年男人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哦！你们是黄静雯的父母吗？”他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
“是啊，她告诉我今天要出去吃饭，要晚些才能回来，就是没想到能这么晚。”黄静雯的母亲也走到车窗前说。
“哦，行吧。正好你们也过来了。”路远航确定了两人的身份，也马上推开车门下了车说，“她就在后排。”然后他走到后门的位置拉开车门，给两人看。
“就是喝的有点多，已经睡着了。”他摊了摊手说。
“哎。又喝这么多。”黄静雯的父亲看着车里的女儿，无奈地将她搀下了车，她的母亲也连忙上前帮忙，拿出她遗落在车里的包。
“这么晚了，真是麻烦您了。”她的母亲和一直站在旁边的路远航道谢。
“没事。”他看着几人轻车熟路的样子，好像是早就习惯了，不禁多问了一句，“她经常这样吗？在刚刚去过的那个店里喝一点？”
“差不多每个周末都去。”她的父亲搀着黄静雯继续说，“前几次都是店里的人抽空将她送回来，我们来小区门口接她。”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可能是最近的压力有点大吧，能放松一点总归是好的。”
“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送她回去吧。”路远航说完便拉开车门上了车。
“路先生，以后有时间再过来做客啊。”她的母亲诚恳地邀请。
“好。我走了，你们也快点带着她回去吧。”他回答。
小区安保站在门口，他看着这辆刚刚进去又离开的车，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放任它离去。他望着那辆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想着好像自己已经数不清今天放行了多少辆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