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隐隐颤栗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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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航将齐花火送到隔壁的房间后，便弯腰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才站起身稍稍喘了一口气。刚刚他在老陆的屋子里待着，弥漫的消毒水味实在让他有些不适应。
而现在齐花火的房间相比老陆的房间差距太大了，倒不是空间的大小，屋内家具布局的规划，而是没有了那些瓶瓶罐罐，和那股药品混着消毒水的味。
“小文是在半年前来到这的，她的情况和我差不多，但是有治愈的机会。他们申请就医后就在这一直在这里，在那之后老陆每个周末都会来看她。”齐花火看着路远航打完喷嚏说着两人的情况。
“小文还那么年轻，身体上怎么会有这种问题。”他吸了吸鼻子问。
“她是预培生。在植入晶核的时候发生了意外。”齐花火见路远航疑惑的样子，顿了顿问他，“你在青木研究所工作这么久，不会不知道吧？”
“我在研究所是执行科，了解的不多。所以每次有这样的问题我都会找李安，她是医疗科的。”路远航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他想听听小文具体是什么情况，植入晶核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
齐花火听到李安的名字明显愣住了，但转眼就松懈了下来，“哦。那你不知道也正常。”他继续解释，“小文在植入晶核的一周后里产生了排斥，虽然这很正常。不过在她植入的这段时间里，她并没有及时接受治疗。”
“为什么？”
“不知道。她拒绝检查隐瞒了病情，导致她错过了救治的黄金时间。她的父亲在此之前一直忙于工作，也无暇顾及。直到他发现小文左腿瘫痪的时候才知道。”
“她还那么年轻，应该能治好吧？”路远航继续问。
“当然没问题。”齐花火肯定地回答，“你怎么突然这么上心，难不成你......”他刚想要调侃路远航，却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停了下来。
“没有那回事，现在我临时转到了学院做助教，还带着几个新人，多问问总没坏处。”路远航摇了摇头。
“小文她跟你差几岁？”齐花火暗自在心里算了算，“我看差不了几岁，她今年虚岁19，你呢？”
“21吧。”他想着两人截然相反的命运，忍不住唏嘘，“再过两个月就过生日了。”
“我今年都32岁了，搞得这副样子，你要引以为戒啊。”齐花火继续调侃着。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他也反嘲，“我还是等着你先吧。”
“咱们俩可不一样，我看以你现在的身份，那些人巴不得招揽你。李家的大小姐......”齐花火说着又犹豫了一下，“对了，你和沈晴怎么样了。”
“她早在两个月前就订婚了，我当时也在现场。”路远航说着就感觉屁股底下的凳子如坐针毡，便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嗯？”齐花火听到后一时间愣在原地。还等他未缓过神，路远航就已推门离去。
走廊里，路远航靠在墙上，刚刚说完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了。从小到大，他和沈晴的感情就好像早已无处安放。
在过年两人见面的时候，他还心存希望，他希望沈晴能过的好一点，至少要比他好。但沈晴现在的情况让他难以言喻，他也不明白在将耳饰交给她的时候自己是什么心理。
两人这么多年过来，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也早已分辨不清。
路远航惆怅间想要点上一支烟，从烟盒里抽出来才意识到是在疗养院。叹了口气想要出门，就在他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
“路先生，您是要走了吗？”玛丽端坐在护士台前，悠闲地和他打招呼。
“嗯，我该走了。”看到是玛丽，他连忙将烟揣进兜里。
“你还会回来看他吗？”玛丽问他。
路远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问，于是走到了护士站。两人隔着柜台，他看着玛丽有些疑惑。
“只要你日后还记得的话。”她被路远航盯着，有些不自然地解释。
“怎么这么说？”他斟酌许久，还是不明白玛丽说这两句话的意思，于是问她。
“很多人都是看过一次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玛丽连忙回答。
“很多人？”他重复了一遍。
“是啊。不光是他，在这里的人都差不多。”她说着说着，情绪有些失落起来，“看到你能来，他好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了。”
“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吧。下次来的时候，我会给你消息。”路远航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摊了摊手。
“路先生，你说，他们以后还能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吗？”她在柜台翻找着名片，随意地问他。
“我也不知道。”他如实地回答。
她从盒子中抽出一张名片，神色也没了先前的拘谨，“在这里的人曾经都失去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每个人相互安慰着，告诉对方会没事的，认为只要不再去想就可以过去，然后假装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她将名片拿在手上，盯着路远航的眼睛，“其实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无法逃避，是吧？”
“是啊。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无法逃避。”他点点头表示认同。
玛丽将手中的名片递给他，两人凑近的一瞬间，她小声地继续问，“那些不知名的英雄，到最后会不会被人遗忘？”
此刻，玛丽的问题犹如一道炸雷般在路远航的大脑中惊现，他眼神复杂地接过她递来的名片，身子突然站不住了，脚下一歪勉强靠在了柜台旁。
面对玛丽的问题他答不上来，准确来说是无从张口，因为时间已经给出了答案。
“您怎么了！路先生。”她见到路远航的样子有些慌乱，于是急忙从柜台中欲要走出。
“没事。我没事。”他捏着手里的名片，连连摆手示意玛丽不用理会。
“路先生，您最近太累了，真的需要好好休息。”她关心地叮嘱。
“没关系，我先走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离去。
顺着小路离开疗养院，路远航回到车上，迫不及待地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的瞬间，他才感到了一丝放松。
车内烟雾渐渐弥漫开，他降下车窗，想起了玛丽最后的问题，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但他自己却心知肚明。在他看来这些人，最后可能连名字都不会有人记得。可能被后人提起的，只是那场糅杂着辉煌的历史。
丢掉烟头，路远航打开手机，看着上面发过来的各种通知，那密密麻麻的消息占据了屏幕，重复最多的是一个人反复发来的消息。
“路远航，最近怎么样，有在好好工作吗？”
“怎么不回消息？遇到了点麻烦吗？会是什么事呢？”
“余姨今天和我说了，她见过你了。我很放心。”
“加油！”
路远航翻动着屏幕，看着李安给他连续好几天都在给他发消息，心里突然有些暖洋洋的。
“我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发出消息。
现在是晚上9点多，饶是这么晚了，李安的聊天框迅速就回复了他，“清明节回来。”
他点点屏幕打开日历，心里算了算时间，距离清明好像也没几天了。“好.....”他刚想发条信息说句话，视频通话此刻弹了出来。
“喔！”路远航惊呼一声，接通的瞬间将手机歪向一侧避免照到他，随后他费力撑起身，将副驾驶座的遮阳板打开，匆忙照了照镜子。看着和往日没什么两样，才关上遮阳板重新坐好。
“喂！喂！路远航！你做什么事呢？”李安在通话那头朝他喊。
“没事，没事。”他用一只手在空中慌乱地晃了晃，试图驱散车内残留的烟雾。
“今天怎么样？还顺利吗？”通话那头她趴在床上，笑嘻嘻地歪着脸问他。稍稍倾斜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头顶明亮的灯光下，她姣好的面容一览无余。
“顺利，今天和齐花火聊了好久。”他点点头。
“好吧。”她说。
两人隔着屏幕相互对视，李安看到昏暗的车内路远航和往常一样的面孔，眼神有了几分心疼，他嘴上说着没事，但他的眼睛已经多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看你那两个熊猫眼，今天早点休息吧。”她看着路远航紧绷的脸，噗嗤一笑。
“嗯。”
李安听到路远航答应，便匆匆挂掉了视频通话。他捏着手机一时间还未缓过神，便也无奈一笑，继续看其他的消息。
有用的不多，只有黄静雯和楚蓉在这几天中给他发了消息。
“路助教，再过几天您有空能来趟学院吗？”
路远航看着黄静雯发来的消息是两天前，他想着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便回复了她，答应明天过去看看。然后他又看到楚蓉发来的消息，脸上顿时涌现了几分难以捉摸的神情。
“路先生，今天晚上要和你讨论一下事宜。我还在那家咖啡馆等你，不见不散。”
他本要拒绝，但他看着信息上标注的时间，这条消息是楚蓉今天下午发来的，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还在暗中掌管着自己的行踪。他想着想着冷意袭上心头，收起手机，发动了车子。
现在看来，他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