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无言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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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暖的触感转瞬即逝，她的手掌从脸上滑落的瞬间，彻底摧毁了路远航坚持到现在的梦，连同它一起粉碎的，还有那炽火一般的心。
“在那里！快速前进。”呼喊声由远及近，起初路远航回头看去以为是友军，没想到该到的还是到了。
之前在西南方向打出信号弹的方向，出现了敌人真正的大批纵队。那估计是路远航第二次遇见的那支数量庞大的队伍。铺天盖地般的敌人正以势不可挡的气魄快速朝着两人逼近。
路远航晦暗的瞳孔掩盖了悲伤，他拿起放在地上的长剑，抹干眼眶中依旧打转的泪水，起身与敌方对峙。
漫漫长夜，天空中落下的雨水由小转大，双方在雨夜中各自为战，毫不相让。敌人仅是路远航与其对视一眼，便早就无需多言。
地上铺满的尸体，就已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一切，表明了各自的立场。
“好安静啊。”路远航面对众多敌人，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转眼间，迎来片刻宁静的大地上，路远航又回到了厮杀的战场，数以百计的敌人踩踏着被血浸透的水坑，越过尸体和他拔刀相向。
此刻，容不得所有人再做思考，只有各自手中紧紧握住的武器，能代替语言给予对方回应。
身影摇晃，路远航负伤不断，他身上绚烂无比的痂在众多人中是那样的美丽，引得全场瞩目，使得冲向他的敌人目光也越发炽热。
敌人在发现路远航为A级时，立刻启用了人海战术。妄图想要将他航的体力消耗殆尽，活捉他。因为A级在战场上是极为罕见的对手，一旦能将他活捉，一定可以收获大量情报，甚至关键时刻可以作为筹码使用。
随着战场上无情的剑刃不断挥下，如泼墨般的天空慢慢浸染成了红色。众人鏖战之际，突然，一道光柱自战场的一角升起，那光芒的亮度甚至超过了照亮天空的照明弹！
如果生命不会受到迫害，那么我们将能看到自然死亡下的余辉。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停下了动作，在场的还没人见过这样迎接死亡的方式！这难得一见的璀璨时刻居然在战场厮杀之际出现。
躺在地上的祁怜平静地接受死亡的现实，她的生命余晖肉眼可见，正等着那圣洁的光芒包裹着她前往遥远永恒的国度。
其实早在路远航醒来的那一刻，祁怜就已经快要死了，他手中紧握的应该只会是没有温度的尸体。只是精神混乱蔓延到脸颊这种情况实在不多见，而且她自身是A级，与晶核已经高度融合，路远航又一直在拿着用生命换取的Sc来为她强行续命，才勉强坚持到了现在。
现在她脸颊上的白色微光已经消失不见，凹凸的血管没有消失却也接近平复，留下了一道道印痕。晶核里没有人为引导的精神能量正在她的身体里肆意宣泄，将她的痂完全显现，随之而来的，是她身上的光芒愈烧愈烈。
万军丛中，路远航隔着无数肩膀看着她，依旧泛红的眼眶多了几分不舍。死亡终于要临近了吗？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太阳烧灼我的泪水与我说再见。
路远航咬牙切齿，用狠毒地眼神扫视周围的敌人，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他，现在烛火即将熄灭，他们是时候该做个了断了。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的他拿出之前贴在胸口衣袋里的气动注射器，在众目睽睽下，扎进了自己左手的手心。
就在这一刻，路远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那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的隐忍，忍不住发出他的第一声呐喊，任由他枯槁的内心深处涌出的咆哮席卷全场。“啊！啊！啊！”他毫无顾忌地宣泄着情绪，悲伤也从这一刻彻底缠绕在他的身上，永远无法抹去。
一股从左手掌心处传来的灼烧感瞬间席卷了全身，他的身上犹如泡泡一样七彩的痂马上暗淡下去，随即涌现了无数细小且密集的黑白噪点。
此刻，他就像虚拟世界里的缺陷一样，从现实中被模糊了。
那是他的痂吗？周围的敌人错愕间后退了几步，仿佛路远航现在是从虚拟世界里出来的bUG。
雨水落在路远航的身上仅仅是瞬间便蒸发了。渺渺升起的烟雾映衬着他的身影，让看见他的人无不胆战心惊，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哪怕半步。
许久，他抬起头，一双空洞的眼睛看向天空，喃喃自语，“烟花都没了，这片天空灰什么呢？”扔掉已经空空如也的针剂，他单手提剑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前方更多的敌人蜂拥而至，路远航面无表情，跻身于无数敌人之间，夹缝中寻找着她的身影。手中的剑不断横扫，斩击，好像他此刻就是为了向前，可他好像已经忘记要往哪边走了，只是目光紧紧跟随着人群缝隙中隐隐约约的那道光。
生命的烛火已经油尽灯枯，那火焰在空气中颤动，倔强又绚烂。
一路上，他将经过的一切活着的东西全部屠杀殆尽，战场上也彻底沦为了地狱。
天空落下的冷水泼了路远航一身又一身，他频频看去，一次又一次，甩干脸上的血渍之后还抱有一丝希望，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光芒也已经快要消失了。
敌人的后方指挥人员，此时像有所预料一样，正有条不紊地组织暂时撤退，只用少数人边打边退将路远航牵制着。
这个战场上的疯子，再多的敌人也禁不住这样消耗，再多的勇敢无畏在此刻也必须画上句号，他们只能暂时撤退，等待路远航的愤怒渐渐停息，又或者等他彻底燃烧至死，因为他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永远存在。
他们现在只需要等待，耐心等待。
没有了敌人的阻碍，路远航也在无数次望向她的身影后，勉强恢复了几分意识，稍稍平复了隐隐失控的思绪。暗红色的微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过他的肘关节，无时无刻炙烤着他的身体。
他左手持剑，右手拔出腰间的手枪，虎口抵住握脊，食指中指并用卡在照门，向后推动滑套。没错，他还记得里面只剩下一颗子弹，是他原本准备留给自己的。
他想，如果他在注射这支肾上腺素的时候精神混乱无法被压制，为了避免伤害到祁怜，他只能这么做。
下一秒，路远航收起枪，迈过一具具尸体，途中的敌人纷纷四散而开。虽然他的心也在濒临死亡之际，但仍想着能为她再次跳动，犹如当初见她第一眼。可不能改变已经注定的结果，不能守护该守护的人，现在得到这份力量又有什么意义?
他想带着祁怜走，至少在他死前要将她带走，不能将她独自一人留在这片冰冷的战场。
此刻所有人也都看向了祁怜，她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怀中死死抱住的，是她用生命保护的装有高雄文件的背包。无奈，敌人后方指挥人员，挥了挥手。无论那个女人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都不可能会让路远航带走。
敌人如雨后春笋一般又出现在战场的各个角落，不顾生死，狠狠地朝着他扑了上来。路远航抬剑斩过，暂时扫开扑上来的敌人。他看着远处躺在地上的祁怜，呼吸霎时急促。她正在那等他，虽然只有几步之遥，但却遥不可及。
我真的好想好想带你走，但很可惜，现在的我好像也已经穷途末路了。
更多的敌人又涌了上来，无数身影重叠着也朝路远航挤来。此刻他好像进入了早晚高峰的地铁车厢，头顶照明弹的照耀和列车灯光的照明重叠，在与众多上下班的人摩肩擦踵后，他又被巨大的列车停止时的拉扯力差点撕碎。
他站在车厢内，手里紧握着剑，那张极度扭曲的脸上布满了泪水。泪眼朦胧的眼睛中，是身边的人影一个又一个在他的眼前消失，最后只留下了她，熟悉的背影让他不禁驻足观望。
等待不多时，最后一个人影在他眼中消散。他眼里的光也消失了，只剩下没有尽头的死寂。他用手背抹了抹泪水，此刻纵有千万句想说的话，也演变成无声的哑剧。
一想到我的生活将不会再有你的身影，我们之间的未来将有一条割舍不下的思念，也没有想过你刚刚含着泪说的竟是永远。的确，你我都没有食言，分开也是一种永远。
“请...请给我决绝离别的勇气。”他迷茫着，默念着，蹲在祁怜的身边期盼着她还能有所回应。
路远航只见祁怜微微张口，唇齿一张一合。但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听不见，只是干看着。那感到漫长的瞬间，她好像说了很多话，又好像只留了给他一句话。
天空阵阵风雨袭来，苦涩的味道和无数的哀伤，顺着他的脸颊汇入嘴角，带着不甘流下......
或许人生中也常有一个时刻，你必须在静观和行动之间做出抉择。只是我一直站在原地虚度着光阴，想着那些原本就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想着那些原本可以做却迟迟没能付诸行动的瞬间。
但它们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你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
该出发了。
片刻，路远航拿出祁怜死前托付给他的东西，提剑踩着满地尸体就走了出去。
在这片已经化为废墟的大地上，所有的秘密已经焚毁，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死去。在本该布满烟花的那场告白中，他只身从漫天风雨中穿行而过，不留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