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婚事从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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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前生注定事莫错姻缘”。
贞娘默念了一遍月老庙里的一副楹联,目光落在庙中间的一尊月老神像上。这尊月老像端坐神龛之上,白须长发,双目低垂,左手牵一根红绳,右手拿一纸婚犊,不知令世间多少女子为之膜拜。
贞娘正自思量,这时进来一位中年妇人倒头便跪,道:“月老啊月老,我家夫君一纸休书休掉了我,请月老让他回心转意,让我夫妻重归于好吧!”
说罢磕了个头,然后神情凄然着走出了庙去。贞娘见状,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又进来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女子,她进得庙里跪拜道:“我叫小宛,他叫阮玉。求月老把我们二人捉双成对,叩谢大恩。”又一个头磕到地。
贞娘不由得暗暗赞叹,为女子的真诚和勇敢追求所折服。
下来该贞娘了。
贞娘带着愿望而来,她和锦儿自是虔诚万分。先是摆上水果,然后焚香,磕头,贞娘沉默片刻这才道:“月老啊月老,你是这世上最好的神仙。贞娘的那点心思想必您老也知道,求您老人家能够格外开恩,帮帮我和林公子,让那些对我们姻缘不利的小人统统远离!”。
贞娘办完了事,正要和锦儿出得庙门,却一眼瞥见高衙内及其爪牙个个獐头鼠脑的守在门外不远处。
贞娘道:“这家伙说他在门外等我,果真他们还在那里耶。”
锦儿道:“小姐,方才那位说他是高坎。我这想起来啦,听说高坎此人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小姐须要小心提防。”
贞娘心烦意乱的道:“这家伙真讨人厌,这下可如何是好?”
锦儿小声道:“小姐,我有一个办法。不如我们俩乔装打扮一番,然后再走出去。”
贞娘蹙眉道:“这个办法能行吗?”
锦儿道:“行是能行,只是有一样,小姐你一定不要害怕,怕了就会露出破绽。”
贞娘道:“我好好紧张喔。”
这里两个人正在小声说话,却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人是庙里管理香火的庙祝,她从角落里走过来,道:“我观两位神色慌张,可否有什么难事?”
贞娘见庙祝是一个清瘦的女人,这人面目慈善,似乎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贞娘不便多说,就用指头指了指门外边。
庙祝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又走近贞娘道:“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全明白了。你两个跟我来。”
两人跟着庙祝绕过庙里的红漆柱子,来到月老神像的背后,庙祝道:“这里有一道暗门,从来都无外人知晓。我把它打开,你们从这里出去!”
贞娘又惊又喜,道:“世上真的还是好人多!”
说罢她又有些顾虑,倘若高衙内一伙寻不到人会不会迁怒于庙祝呢!
这样的话,岂不是因为自己而害了别人。
庙祝见贞娘有些犹豫,她好像瞧穿了贞娘的心思,道:“姑娘不用担心,剩下的事我会打理好!”
贞娘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忽然一下子又有了主意,就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下来对庙祝道:“我把这件衣服留下,一会儿他们若是问起,你就说我们乔装打扮从大门开溜了,他们必不会起疑心。”
庙祝见贞娘说的诚恳,就拿了披风道:“你们快走吧!”说罢用力推开暗门。
暗门开在庙背面的墙上,仅能容得下一人通过。待贞娘和锦儿相继走了出去,庙祝就又用力把暗门恢复了原样。
高衙内在外等了许久,却不见贞娘出得庙来。他自言自语道:这小美人可真够磨人,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又对几个无赖下人喝道:“都给我打起精神,只要那美人踏出这座庙门,你们绑也要给我绑到府上去。”
“是!”
这时管家凑上来道:“公子,这庙里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不妨进去瞧一瞧。”
高衙内听管家这么一说,便挥手道:“我这心里正痒痒呢,大管家和我想到一块了。我二人进去,其余人等在外守候。”
这会儿的月老庙内除了庙祝坐在角落里打瞌睡,目之所及半个人影也没有,更别说方才那位让人魂牵梦绕的姑娘了!
高衙内顿时傻了眼,这人去哪了?
管家眼尖,他瞧见了庙祝怀里抱着一件华丽的披风。
“公子,我敢肯定这披风就是那姑娘的衣服。”
“是吗?”
高衙内走到庙祝近前,斥道:“你这人好没规矩,怎么拿了别人的衣服还不知道放手。”
庙祝假装生气道:“真是闲吃罗卜淡操心,我又没拿你的衣服,这是别人赠与我的,岂可轻易放手。”
高衙内道:“别人赠你的,她人呢?”
庙祝道:“方才有位姑娘呀不知怎么回事,非要和自己过不去。她把自己的衣服赠与我,又摘去了头上的饰品,然后她和她的侍女把香炉里的灰土往脸上抺了一些,就灰头土脸的走出去了。”
高衙内惊讶道:“她居然走了?”
庙祝道:“这还能有假吗,这庙里前前后后就这一道门,我呀瞧得是清清楚。”
高衙内道:“真是邪啊,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管家,你有没有瞧见她说的这么两个人?”
这时管家凑上来道:“公子,方才外边好像是有这么两个人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庙祝道:“瞧,我是怎么说来着。”
高衙内道:“真他娘的扫兴!管家,你一会儿告诉外边那几个人手,他们几个若是打听不到美人的下落就不要回来见我。”
“是。”
庙祝道:“瞧公子这情形,冒昧的问一句,莫非公子和这姑娘算是有缘人吧!”
高衙内干笑两声道:“对。有缘,有缘。”说罢转身离开。
管家跟屁虫似的随高衙内离开,自是去把几个高府的爪牙召集在一起,交待了几句,大家便分头去寻贞娘不说。
单说这日张教头一瘸一拐的回了家。贞娘与林猛冲问之,张教头起初不肯说,后来才说被人打伤了。
原来近日殿帅府新来了两位高手,一位头陀名叫元通,元通生得凶神恶煞一般,手使两把戒刀。一位道人名叫玄青,玄青生得面目阴晴不定,贯使一把无极剑。
这两人是高俅花重金收买的亡命之徒,在殿帅府做了高俅的贴身护卫。
自从进了殿帅府,元通头陀与玄青道人自觉高人一头,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偏偏高俅之子高衙内喜欢坐山观虎斗,在他的挑拨下,两人联起手来把张教头打伤了。
林猛冲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火气“蹭”的一下窜了上来,当即说道:“此等恶人,不杀杀他的威风,来日必定祸患无穷。”说罢就要前去寻仇。
张教头拦阻道:“俗话说打狗还得瞧主人,这二人如今是殿帅府太尉高俅的座上宾,千万不可莽撞。”
林猛冲道:“这二人狐假虎威,如何是好?”
张教头道:“先等过了这阵子,我必定会找高太尉理论。”
林猛冲碍于张教头在高俅的府上当值,一时之间也拿不了主意。又见张教头伤势甚重,就把周侗临行时给的金散丹取出一粒,与张教头服下。
金散丹果有奇效,张教头不日便已恢复了伤势。过了三五日他就去找高俅评理,无奈高衙内向着元通玄青说话,加之高俅本就有心袒护两个恶人,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张教头虽有武艺傍身,但双拳难敌四只手,更何况两个恶人武艺也不一般,他只有暂时隐忍下来。自此张教头在殿帅府行事更加谨慎,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张教头此番历经劫难,由是想到人生实属不易,若是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爱女贞娘将会何去何从。
想到此处,纵使张教头这般好汉也不由潸然泪下。他不禁想起十数年前的一场婚约,自言自语的道:“该提起这桩婚事了。”
原来早年间的一次野外聚餐,让张林两家的关系进一步升温。张教头和林冲之父林提辖两个大男人酒后聊天,张教头道:“瞧你家生了两个双胞胎小子,林雄和林冲都这么高了,我家却只有贞娘一个女孩子。”
林提辖笑道:“兄弟,你和弟妹年龄不大,回头生上七八个孩子应该没问题。”
张教头道:“哥哥有所不知,我家夫人在生下贞娘不久误食了一种毒草,恐怕不能生育了。”
林提辖道:“兄弟,我们两家走的这么近,我家孩子就是你家的孩子,回头你和弟妹商量一下,我们两家结成娃娃亲家如何?”
张教头犯难道:“你家有两小子,可我只有一个女儿呢?”
林提辖道:“咱哥俩今日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家这俩孩子你是瞧在眼里,你就挑一个吧,挑中谁我也没意见。”
过了几天,张教头道:“我和孩她娘商量过了,那就林冲吧,我就瞧着这孩子带缘。”
林提辖道:“一言为定。”
就这样张林两家为两个孩子张罗了娃娃亲,不久张教头的夫人因误食毒蘑菇病情加重撒手而去。两年后林提辖携全家人搬走外地,张教头曾带贞娘前去拜访,不想林提辖夫妇已染疾双亡,林雄林冲兄弟也拜师学艺去了。
直到有一天林猛冲出现在街头卖艺,张教头一下子就认出了他。那一刻张教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想要告诉林猛冲一切。但是时过境迁,这孩子还会是从前的那个林冲么,张教头冷静下来决定暗中先观察一段时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时至今日张教头终于放下心来,他便把林猛冲找来,将他与贞娘的娃娃亲事细说一遍。
又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林冲呐,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林猛冲道:“长辈,我对贞娘倒没有什么,就是怕我照顾不好她。”
张教头何等精明之人,他曾经在江湖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林猛冲的忧虑当初他也有过,他岂有不知之理,因此道:“林冲,只要你对贞娘好,其余的不用过分担心,很多事情呢,这个命里自有定数。”
林猛冲道:“若是这样,还请前辈再多给我一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