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郓哥进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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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俩好啊,三匹马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深冬的东京城,华灯初上,四处呈现出五彩斑斓、流光溢彩的景象。
酒楼妓馆里充斥着猜拳行令,丝竹弹唱之声,其间不断夹杂有阵阵欢声笑语或是大声喧闹。此间种种,为夜幕下的城市生活拉开了帷幕。
东京人的夜生活,其实还有一处神秘的场所。一帮大老爷们可以在这里挥金如土的进行博弈,而博弈带来的刺激不亚于一场没有硝烟的殊死争斗。
这个神秘场所就是赌坊。
彼时的东京城里,大街小巷之中散布数十处大大小小的赌坊。这些赌坊一般通宵达旦的营业,吸引无数嗜赌如命的人在这里聚拢。
来这里的不乏达官贵人、贩夫走卒、悍兵流勇以及游手好闲之徒。各有各的圈子,各有各的玩法。
有赢了钱吃香喝辣的,押妓嫖娼的,有输了钱望梅止渴的画饼充饥的,脱了衣服裸奔的。总之十赌者九输,很多人到头来无力偿债以致倾家荡产,或将妻女卖了抵债。
有宋以来,宋太祖对赌博深恶痛绝,曾下诏禁赌,然历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至徽宗时期收效甚微,赌博之风屡禁不止。
究其原因上至皇宫贵族,朝中大臣常以博彩欢娱为由头聚众赌博,黎民百姓上行下效,民间赌博蔚然成风。
官方对于赌博的处罚,大多情况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仁宗时某位进士为例,他豪赌时一掷千金,被人告发到仁宗面前,仁宗仅以罚铜了事。
“押大,押大。”
“押小,我押小。”
话说城南的小财神赌坊里,此刻灯火通明,一群人围在一处长方形赌桌前正在专心下注。
郓哥挤在人群里头,显得毫不起眼。他从武大郎处和林猛冲处分别得到十两银子和几吊铜钱,晚上过来准备过把瘾。
下注已毕,郓哥和众赌徒一样眼晴睁得贼圆,紧盯庄家手里掷下的三只骰子在光滑的桌面滴溜溜打转。
“十一点以下算小,十点以上算大。各位瞧仔细啦!”
庄家每次掷骰子过后不忘提醒一句。
待到骰子静止时,胜负已见分晓。
一局下来,赢钱的欢呼雀跃,输钱的垂头丧气。
郓哥连输几局,他伸手在怀里一摸,两吊铜钱已输了精光。剩下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实在舍不得拿出手。
掷骰子的庄家是赌坊里的人,时间久了自然经验老道。他知道郓哥还在犹豫中,故意说道:“小哥,若是没钱的话一边呆着去,别挡着别人的路。”
郓哥道:“切!谁说我没钱,我不过就想歇两局。”
庄家道:“好好好,当我没说。”
转脸又对一个小眼睛的男子道:“王半仙,你不是能掐会算,给小哥算一卦,看今日这财神爷在哪个方位。”
王半仙是这里的常客,大家都认识。他果真掐指一算,对郓哥道:“哈哈,东南方,财神爷的位置刚好在我这里。小哥,要不咱俩换下位置。”
郓哥道:“这风水轮流转,我不信你。”
王半仙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着瞧好了。”
庄家道:“让他喘口气,你们几个先下注了啊!”
众人又开始押注,王半仙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啪”往上押住,嘴里道:“押小,我就不信了。”
庄家道:“王半仙呀王半仙,这要是输了你得给多少人算命才能挣回来,少押一点细水长流,瞧瞧这位小哥多沉得住气。”
王半仙咬牙道:“我这个人就不信邪!”
庄家手捏骰子放手心里搓了搓,将三只骰子掷洒出去。
众人屏住呼吸,王半仙忽然大笑:“赚了赚了。”
郓哥把两只胳膊放桌上,双手托住下巴看得真切,王半仙第二次押了五两银子又赚了。
王半仙然后挤到郓哥身后,把嘴巴凑过来小声道:“郓哥,今日有没有带足五两银子。”
郓哥警惕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王半仙轻轻推了郓哥一把道:“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先玩,我去上趟茅房。”
王半仙才走,郓哥骂道:“神气个毛线,小爷我还没出手呢。”
“啪!”
郓哥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直接给押上。
五两银子虽不是很多,一次性从郓哥手里出来已让在场很多人羡慕。要知道以北宋徽宗年的物价,五两银子买成大米可以让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吃半年饭不发愁。
更让人羡慕的是,这一次郓哥居然押中了。
接下来几局,郓哥和王半仙一样每次下注纹银五两。说来也怪,他就像开了挂一样,每押必中。
银子像潮水般涌来,郓哥开始晕头了。
“十两银子,我押大。”
他加大赌注,每次下注纹银十两。
银子像潮水般退去。
再掏已是囊中空空如也,十两银子的本金不知不觉入了他人怀中。
王半仙上了半天茅房回来,见郓哥两眼呆滞,他上前嘿嘿道:“小哥,怎的又不下注。”
郓哥没好气道:“赔了个精光!”
王半仙双眼迷成一条线,道:“小哥想不想回本。”
郓哥道:“怎么个回法。”
“借钱呗。”
“你肯借钱与我?”
王半仙道:“小哥说笑了,我这钱还要给别人还。你去找小财神赌坊的老板,他放着印子钱呢。”
郓哥来这赌过几次钱,曾见有人从老板手里借过钱,只是听人说这印子钱害人匪浅,利滚利光利钱就大的惊人。
郓哥已经输红了眼,根本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转过身时才发现,除了他这一桌,小财神赌坊里头还有好几桌子人围在一起,正玩的兴起。
小财神赌坊内部除了各桌掷骰开局子的人,另有几个端茶倒水的人和几个看场子的壮汉在四处游荡。
这儿的老板大家只知道他姓牛,早年闯荡江湖脸上挨了一刀,留下一道刀疤。大家背地里称他刀疤牛,见了面则称他为牛爷。
夜已深,刀疤牛半躺在一张兽皮椅子上假寐。一壮汉唤了两声他才睁眼,一睁眼郓哥的身影映入眼帘。
“牛哥好!能不能借点印子钱?”郓哥小心翼翼的道。
刀疤牛瞪着眼珠子道:“谁是你牛哥,和谁套近乎你?”
郓哥急忙改口道:“哈,那个牛叔,牛叔好!”
刀疤牛怒道:“小兔崽子一点江湖规矩都不懂,怎么混的你。老子告诉你,这世道有奶的是娘,有钱才是爷,这中间隔着辈份知道不?”
郓哥又改口道:“哈,牛爷,牛爷牛爷!”
刀疤牛这才喜笑颜开,道:“朽木孰可雕也!算你懂事,打算借多少银子?”
郓哥道:“纹银三十两。”
刀疤牛伸出一只手来,晃下了手道:“五十两起借,少了没有。”
郓哥心下一横,道:“五十两就五十两。”
刀疤牛道:“你可听好了,一会儿立下字据,连本带利最迟三十日还清,若是还不了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放心,放心。好的话我一会儿翻了本立马还你。”
“但愿如此。”
立了字据画了押,刀疤牛取来沉甸甸五十两银子递给郓哥。郓哥再次来到赌桌前,又开始新一轮赌注。
熬了一晚上的夜,郓哥感觉这整晚上人都是晕晕乎乎。
天亮的时候,郓哥这大脑愈发的清晰起来。他越想越感觉昨晚这气氛不对头,庄家和王半仙两人在演双簧,先后对自己用了激将法和诱敌深入之计。
王半仙白天替人摆摊算命,晚上就是一个十足的托。
以前赌些小钱不觉得,这才有几个钱就被人惦记。看来这赌房一心只盯上赌客的钱袋子,里面有着太多的猫腻。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整个晚上这本钱没捞到五十两银子也打了水漂。等于这一晚上六十两银子赔了个精光,后边这五十两银子到时候还要付利钱。
郓哥肠子都悔青了,谁让自己财迷心窍呢?
郓哥和武大郎住一个院子,当他轻轻推开大门,蹑手蹑脚回到家的时候,武大郎像看猴戏一样看他,郓哥装作若无其事道:“大郎早,我这出门去观察了一下天气。”
“好小子长出息啦!撒谎都不带脸红。”武大郎教训道。
郓哥道:“咳!不就晚上出去了一下,干嘛这么绷着!”
武大郎不依不饶的道:“老实说,干甚去了?”
郓哥道:“再怎么说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又不会去偷去抢。”
武大郎道:“我可没这么说话,这是你自己说的。”
郓哥道:“就当我有夜游症,我是一个疯子,这下满意了吧!”
“好小子,管不了你了,你爹他,他……
武大郎说不下去了,他居然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