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诛宵小伏龙阵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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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大作的异象终于消失，乌云散去，一切归复平静。
天刚蒙蒙亮，诸峰长老们就带弟子向延云山进发，大家行在半空，看周围一丝灵气都没有，想来掌门这次有大突破。
刚到主殿，正好恒定掌门从殿内向外走。
恒守，恒存，恒宝，恒荣齐声恭贺：“恭喜掌门师兄。”
恒定微微抬手，无奈笑道：“我刚想去后山查看，你们就来了，如此我们一起去吧。”
“这么说，昨晚那么大动静的不是师兄你？”恒宝道长说。
恒定摇摇头道：“我要有如此修为，怕是早已突破太青，登入极青境界了，昨晚的动静在后山……”
“莫非……”恒守道长一摸下巴，“是数百年前闭关修行的那位老祖？”
恒定点点头。
“如此说来，这老祖怕是极青大圆满，要羽化登仙了吧。”恒存道长兴奋的搓手。
“说这么多，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恒荣娥眉一挑，不耐烦的说。
恒定点点头，向后山走去，众长老与弟子紧跟其后，大家都想看看，这位羽化登仙的高人，到底长什么样？
恒定不紧不慢的在前面走着，心中着实起了波澜，都说修道最后，斩去心魔，一朝飞升，长生不老，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前面的两位掌门，都没能走到这么一步，一度让他有些道心不坚，以为这长生不老是骗人的法门，差点堕入心魔，修行尽废。如今，有这么一位大能者，在自己眼前得道飞升，这对自己今后的修为，怕是有极高进益。
说话间，众人来到后山，只见到处都是碎石断土，不少树木被连根拔起，横飞各处，原本平坦的青石地面，被天雷轰出数个大坑，弥漫着一股焦烂的气息。
大家跨过重重离乱，来到洞口处，却发现隐仙洞依然完好，在它正前方十余米处躺着一个周身皴裂，披头散发，昏迷不醒的人，众人皆愣在当场。
“浩楠，浩楠。”李凡在人群中呼喊着，他那一头短发在山上实在太显眼了，一眼就被她认了出来。
李凡喊着，挤过人群向前跑去，被恒荣长老一把拉住：“不可，他所在之处尚有余雷悬浮，凡人之躯，不可靠近。”
“浩楠，浩楠，你怎么了？”李凡瞬间泪流满面，“道长，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恒荣点点头，示意李凡不必着急，对恒定掌门说：“掌门师兄，你是不是先过去看看。”
恒定闻言，这才如梦初醒的向前走去，他一见到躺着的不是恒界老祖，又一次对修仙长生犯了嘀咕，沉浸到自己的心魔当中，无法自拔。
他三两步来到程浩楠身边，挥手消解余雷，搭脉一观，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但也发现了更异样的事。遂起身，回到众人面前说：“人还活着，抬到主殿门前吧。”
李凡听到人还活着几个字后，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大半，她泪眼婆娑地跟在抬起他的修士身边，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直到他们把他放下。
李凡看着躺在地上的程浩楠，忧心如焚，她蹲坐在他身边，轻抚他的脸颊，哭得梨花带雨。
“姑娘，你且去一旁，容我为他疗伤。”恒定掌门开口，李凡赶紧擦擦眼泪，为他让出位置来。
恒定上前，再次搭脉后，对恒守等几位长老说：“你们也来看看。”
众长老依次上前搭脉后，纷纷摇头，面上阴沉不定，沉默不语。
李凡见众人的表情，十分疑惑，她拽着恒荣道长的袖子说：“道长，浩楠他怎么样了？他伤得严重吗？你告诉我，他到底有没有事？”
恒荣闻言轻叹口气道：“他除了周身这点皮外伤，倒没什么事。只是……”
说到后面，恒荣道长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只是什么？”李凡不解。
“哼。”恒存道长一声冷哼，“只是此人身上竟有我守尘观密不外传的玄莲功法，众长老并未收他为徒，他却怀揣本门秘法，此举与小偷何异？”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李凡连声说道。
“难道我们五位长老都会一起看错吗？”恒存胸口剧烈起伏着，“掌门，依守尘观门规，私窃秘法者，为我守尘观全观上下的敌人，当就地正法，现在我要诛杀此人。”
说罢，恒存运功法力，抬起右掌，准备一掌劈死这个贼人。
“不要。”李凡趴在程浩楠身上，牢牢将他护在身下。
“姑娘，此乃我守尘观内务，请你不要插手，客居到期后，自行离去便是。来人，把她给我拉开。”恒存黑着脸下令。
众修士平日里就十分害怕这个矮胖长老，哪敢忤逆他的话，当即上来两个女修士，想把李凡搀走。
李凡死死地护在程浩楠身前，她回头看着恒荣道长说：“道长，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恒荣看着哭成泪人的李凡，开口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李凡听到这话后明白了，恒荣长老的意思是，只有自己拜她为师，她才会出手搭救。可一旦自己拜她为师的话，曾经的梦想怎么办？修行长生固然好，可自己原本想要的是短暂绚烂的过完普通人的一生啊。
李凡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她回想起之前，程浩楠数次遇险之时，都是为了搭救她。如果我也是修行者的话，或许他就不必受这么多苦。如果我也是修行者，现在我就可以自己为他疗伤，不必求人了。
可这一切，真是自己要的吗？自己的梦想和自己爱的人，到底该怎么办？
“你们两个拉不走她吗？再来两个人！”恒存道长发话，四个人上前来把李凡架走了。
“你们就算要罚他，也要让人把话说明白，偷袭，算什么本事。”李凡在那四人手中挣扎哭喊着。
恒存长老一声怒吼：“诛杀此等贼人，醒与不醒有何分别？”说罢，高举右掌急欲拍下。
恒定掌门挥手道：“师弟且慢，待我问上一问，再做处罚不迟。”
恒存举起的手不甘放下，悻悻地说：“掌门师兄请。”
恒定上前，运起内力，缓缓向程浩楠体内传输，浩然绵长的内力刚进入经脉处游走，便被一股霸道的灵力猛地反弹，震得他手掌发麻，倒退三步。
恒定掌门捂着右手，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他竟然已上青二境了。”
此话一出，众修士皆哗然，要知各长老修行三百余年，也不过才上青五境，这家伙才来观里十天，上青二境，也太恐怖了。
就在众人议论间，传来一声轻吟，刚才恒定掌门的内力一刺激，程浩楠醒了过来。
一睁眼，看到一排排脚围着自己，我死了吗？用力揉揉眼睛，好像还没有。程浩楠费力地从地上爬起，头昏脑涨，浑身酸痛。
“小子，我问你，你从何处偷学我守尘观功法，还有你手上带着苍山派的镯子，你究竟是不是苍山派安插来的奸细？”恒存道长气鼓鼓地说。
程浩楠看周围的人都是一圈圈模糊的重影，耳朵里嗡嗡的，恒存道长说的话，在他听来无异于打雷，轰隆隆隆，含混不清。
见他装傻充愣不理会自己，恒存道长气冲冲，挥起一掌，直奔程浩楠肩头。
“浩楠，小心。”李凡趴在地上喊道。
程浩楠正在琢磨自己身上的伤口，对凌空飞至的一掌看都没看，只感觉眼前突然多了个黑影，他随意抬手一挥，将其挡开。
“呲啦”恒存被这随手一掌，打退了两三步。他化掌为拳，咬紧牙关，消化刚刚对掌时，被雷击中的酸麻感，心中暗道，这小子的玄莲功法，怎会如此刚猛。
程浩楠发现他醒来后，周身的小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趋势慢慢愈合着，眼睛和耳朵也渐渐恢复了正常，他用神识一看，自己体内杂乱汹涌的灵气，终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丹田处悬浮了三个小珠子，一个青色，一个金色，还有一个橙色，三颗丹珠紧密地靠在一起，缓缓旋转。
“大胆贼人，竟敢无视本长老，看我将你就地正法。”恒存说着，伸手向虚空一抓，召出他的法宝，一柄金色龙头宝剑，斩邪。
这柄宝剑，一出场，就泛起阵阵龙吟。恒存右手一握，顿时金光大盛，整个人都被笼进了金光里。
恒定掌门见状忙开口：“师弟，不可鲁莽。”
话音未落，恒存右手一挥，使出一招龙啸，只见从宝剑中飞出一条金色巨龙来，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奔程浩楠而去。
恒宝长老见状，赶紧将自己的法宝炉盖，飞旋至程浩楠身前，替他挡住这一击。
程浩楠此时正在闭目内视，根本没看到这飞过来的金龙，只感觉“咣”一声巨响，自己突然又飞起来，向后倒飞十几米，重重摔倒地上。
“咳……咳……咳”，他起身从地上爬起来，见恒存正气呼呼地盯着自己，再一看众修士们都在场，有几个女修士还把李凡压在身下。
“你们，放开她。”程浩楠向李凡走去。
女修士没有恒存道长的命令，不敢松手。
“我说，你们~放~开。”程浩楠大袖一挥，一股气浪将四位女修士向后甩去。恒荣道长发出一股柔和之力，将那四人拖住，安然无恙的放下来。
“你没事吧？”程浩楠把李凡从地上扶起来。
“我没事，你现在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李凡关切地在他身上揉捏着。
“大胆贼人，偷我门派功法，竟还敢攻击我门下弟子，守泰峰众弟子何在，结阵，与我一起，擒拿此人。”恒存道长下令。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什么叫我偷东西，攻击弟子？从我来山上第一天，你就看我不顺眼，究竟是为什么？”程浩楠十分不悦，眉头紧皱。
“哼，当着掌门师兄和众修士的面，我且问你，你为何会我守尘观的功法？”恒存道长说，场上万籁俱寂，显然大家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程浩楠松开李凡的手来到场中，大声说：“那是因为有……”。他刚想说出恒界的名字，话到嘴边后又一想，这岂不是害了恒界这做饭的伙夫？他们如今对自己是这般行事，那知道是恒界所为之后，怕是更甚，将其逐出山门还在其次，怕不是也要取其性命。
想到这，程浩楠闭上嘴，拱手抱拳道：“诸位，此事，我不能说。”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炸了锅，整个广场开始议论起来。
“但是……”程浩楠高声补充道，“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学这个功法，实在是万不得已，我是为了救一个人。”
“哦？”恒存道长一声冷笑，“掌门师兄，你听听，他偷学咱们的功法竟然是为了救人，不知是救什么人？在场这么多法力高强的修士都救不了，要让你来救？你救的那个人呢？把他叫出来，我们看看。”
恒定也点点头道：“程浩楠，你把所救之人带出来，让他与我们讲明实情。倘若真如你所说，你也算是有一颗侠义之心，此事，我们再做定夺。”
程浩楠闻言，目光四视，众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就连李凡也一脸祈盼地望着，大概她是不想自己受处罚吧。他无奈的笑笑，拱手道：“启禀掌门，和诸位长老，我那位朋友无法和大家见面。”
“这是为何？”恒定掌门问道，声音中也透出隐隐不悦。
“因为……我不能说。”程浩楠再拱手。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恒存长老挥剑直指程浩楠道，“我问你，昨晚是不是你手上的古神镯吸干了延云山和周边诸峰的灵气？”
“是。”程浩楠答。
“哼，问你何处学来的功法，你不能说。问你救的人是谁，你又不能说。我看，你不是不能说，你是不能编吧？你怕是把我们这几百个修士都当成傻瓜了吧？用苍山派的古神镯一夜吸干了我们一百多年来的漫山灵气，我看你根本就是苍山派的奸细。”
程浩楠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手镯仍牢牢吸附在手腕处，他感觉自己现在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遂冷笑一声道：“你说是就是吧。”
恒存闻言大怒道：“大家可都听到了，此贼自己承认是苍山派细作，潜入我派。依门规，当诛杀。众弟子，随我结阵，”
恒存说完，守泰峰修士们纷纷召出自己的法宝，脚踩玄功步，在程浩楠周围结起阵法来。
“天罡地煞 北斗紫薇 引开天力 结伏龙阵，起。”恒存跃至空中，与众弟子齐念法诀。
只见，程浩楠脚下开始密密麻麻浮现金色的丝线，交织纵横，连接在一起，偶尔会浮现出道法符咒在脚下掠过，随着恒存的口诀念完，阵法内金光大起，隐有风雷之声。
程浩楠欲抬脚，发现全身好像都被透明软泥黏住般动弹不得，他想抬起手，费了半天劲，只勉强抬起一寸高，就这已经累的他满头大汗。
这伏龙阵乃是准元道人所创，据说，当时仙界有一条孽龙至人间作乱，喷雷吐火，作恶多端。准元道人令门下弟子摆出此阵，将孽龙困入其中，使其动弹不得，精疲力竭，最终一剑砍下龙头，大获全胜。
想那孽龙，乃得道成仙许久，尚且不能奈何，一方面是准元道人，道行之高，另一方面也确实由于此阵威力巨大。时至今日，虽恒存长老修行之功和先辈相差甚远，但即便太青境界的恒定掌门进入此阵，也是出不来的。
恒存摆出伏龙阵，为的就是一击必杀。
程浩楠被陷入阵法中，如入泥浆，动弹不得。此时，阵法中又浮起很多金色灵刃，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在程浩楠周身划过，在他身上割出一道道伤痕，顷刻间他的袍子已被染成金色。
金色的血，恒定心中暗道，莫非这家伙是仙人？记得无趣和尚说，他体内还住着一位仙人，莫非他学我观中功法，是为了救那位仙人？可仙人为何要我人界功法来救？
就在恒定狐疑间，只听一声怒吼，程浩楠被不断飞舞的灵刃，割破小腿，跪倒在地。
“有能耐，你就放我出去，咱俩真刀真枪打一场，把我关在这里算什么本事？”程浩楠动弹不得，对恒存喊话。
恒宝道长不忍看程浩楠受伤，别过头去，口中不断念叨着什么。
主管传授功法的恒守，开口想说些什么，一想，这功法泄露，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干系，只好摇摇头，道一声：“无量天尊。”
“道长，道长，你救救他，你去救救他。他前几日还让灵敏峰夺魁了，你去救救他吧。”李凡拽着恒荣的胳膊说。
恒荣看着宁折不弯的程浩楠，灵刃早已把他的袍子刮成片片飞絮，皮开肉绽。她回过头来，望着李凡说：“凡儿，你可愿拜我为师？”
李凡知道再这样下去，程浩楠怕是有生命危险，什么梦想理想，此时在她心里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当即双膝跪地道：“我愿意，我愿意，麻烦师父你出手，救他一命吧。”
恒荣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好，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恒荣的关门弟子，为师会倾尽所学，将平生所知，尽授予你。”
李凡哪有心思听这些，当即连连叩头：“求师父搭救浩楠，救浩楠一命。”
恒荣起身一跃，来到空中，自虚空拽出一柄拂尘，这浮沉是玉做的柄身，通体洁白，晶莹剔透，不含一丝杂质，一眼望去便价值不菲，而拂尘的尘尾则是用白凤凰的羽毛制成，此乃恒荣的贴身法宝，名为玉凤。
只见，恒荣手持玉凤，仙气十足的向下一扫，一股轻盈却不可抗拒的柔风，将阵法内的弟子吹得七零八落，伏龙阵顷刻间就消散了。
程浩楠感觉周身压力骤减，一下趴在地上，本就身体还未复原的他，又经这大阵压制，现已经无力再起身了。
“浩楠~”李凡哭喊着扑过去，以手为枕，摸着他的脸。
“哭什么，我没事。”程浩楠用力冲李凡挤出一个笑，“你哭的样子，好丑。”
“恒荣长老，你此举是何意，可是要阻止本长老执行门规？”恒存见阵法被破，十分不悦。
恒荣面如秋水道：“不敢，我只是觉得此事尚有蹊跷，单凭一个手镯，就断定他是奸细，太过莽撞，需从长计议，请恒存长老，和恒定掌门三思。”
说罢，恒荣轻挥浮尘行礼。
“弟子，也请恒存长老和恒定掌门三思。”李凡抱着程浩楠哭喊。
“此乃我观内之事，岂容你一个外人多嘴。”恒存大叫。
“她刚才已经答应拜我为师，现已是我灵敏峰弟子，当然有权发言。”恒荣淡淡道。
“你……你分明是为了想收这千年灵根做徒弟，混淆是非。”恒存气的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恒荣听完，犹如老僧入定，面不改色道：“请恒存长老和恒定掌门三思。”
李凡也跟着大喊：“请恒存长老和恒定掌门三思。”
恒宝道长也壮着胆，跟着喊了一嗓子：“请……请恒存长老和恒定掌门……三思。”
佳卓，佳蕊，孙一等与程浩楠较熟识的人，也跪下来大喊：“请恒存长老和恒定掌门三思。”
接着，众修士纷纷下跪，齐声道：“请恒存长老和恒定掌门三思。”
“吼~”伴着一声嘶吼，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水麒麟也来到程浩楠身边，冲恒存嘶吼起来。
“你……你们全都要造反不成？掌门师兄你看看他们……他们要反了……”恒存气的全身都战栗起来。
话音刚落，就听广场下的台阶处，传来一句说话声。
“今儿天气这么好，是谁要反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