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问话换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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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离得还远,车门已经打开,从里面快速走下来一名中年巡监员,走过来招手拦停了大客车。
拥堵在车门位置的乘客,见有人要上来,顿时一阵骚乱,很快挤出条能让人过去的通道。
中年监员刚上了大客车,就吩咐道:“接着往所里开。”
他上车后从拥挤的人群挤过去,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姑娘,面色难看的黑了脸。
他小心的走过去,蹲下去试了试这姑娘的呼吸,非常的弱,还有口气。
微松了口气后,看着她身上那数十个血洞,麻了手爪,无从下手。
他不是专业的救护人员,身边又没医护药品,无奈之下他只能站起身来。
见到那些还挤在客车前端的乘客,皱着眉头,突然间生出点厌恶。
想起什么,回头看去,就见这会还有一人诡异的独自坐在车最子后排,特别奇怪。
不过事情还得他来处理,摇了摇头,打开窗冲车外大喊:“小李,先去医院叫人开车过来救人。”
镇上手机还没普及,只能跑上门去叫人。
吩咐完毕,他想了想,走到最后一排,站在秦不易面前,不发一言,就那么紧紧盯着这面色苍白的少年人。
一分钟过去,有点招架不住的秦不易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没什么生气的眼眸隐藏着一丝愤怒:“这位领导,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我胆子大,我腿残了,不想动也被你怀疑?”
自上车,没见过这苍白面孔少年动过的其他乘客听了,这才了然。
中年发福的巡监员知道自己怀疑错了目标,僵硬的抬了抬手想抓抓头发,抬到一半时,觉得不大妥又僵在那不动。
往前拍对方的肩膀,隔得有点远,尴尬的他面色充血的变红。
最后伸出另外一只手,交叠搓了下:“就是觉得奇怪,例行察看,年轻人不要太在意。
对了,看小伙子也是个聪明冷静的人,刚刚在车上肯定有所发现,说来听听?”
“怎么可能!我被人打惨……”
秦不易摇头,想起不好的回忆,突然间变得沉默。
等了半晌见对方还在等他开口,无奈抬头:“我光顾着害怕了,离得又最远,什么都不清楚。
领导与其问我,还不如去问离那姑娘最近的人和司机他们。
他们才是近距离和劫匪打交道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睛,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趣。
这名中年监员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多问,回过头去,走回那重伤的姑娘身旁。
几分钟过去,大客车开到了镇上那又破又小的巡监所。
门口不大的院子里,已经有群人等待在那。
人群里,还有几个白净富态干部模样的人。
见到对面的人群,花衫售票员眼睛一亮,还没挤下车,就高声嚷嚷起来:
“杨镇书,各位领导好!
你们代表了官家,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这群天杀的劫匪,抢光了我们所有财物不算,还把这小姑娘捅的,人都快断气了。
抢得我们没钱了,车上这些人还要催我们找车,我们没钱去哪里找车去?”
“镇上的钱都是有固定用处的,谁敢胡乱挪用。”
建埠为首的领导杨镇书才赶到这边,就被这狡猾的售票员赖上,也是大感头痛。
本来这事不归他管,可这祸事就出在他们镇的管辖范围内,而且是人命大案,接到消息不过来看下说不过去。
被麻烦找上来,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他想甩都不大好甩。
愁眉难开,低垂着眼眸考虑良久,也没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车停稳后,车上所有的乘客已经跑下车,大声催促司机打开车底厢的门,着急取出行李。
监员们则提了几个箱子上去收集证据,有的则让这群乘客进所里面,例行询问。
旁边一个更胖点的领导突然道:“像这种重伤,在我们小镇的医院除了做下基本的伤口包扎,其他的是做不了什么的。
趁着人还有口气,我们把人送到县城,让上面的领导烦扰去。”
……
秦不易扶着一排排的座椅借力,艰难的挪动残腿,咬紧牙慢慢挪下车。
路过那血泊中的姑娘时,看着那已经浮肿起来的脸,诡异的集中在四肢部位的数十个血洞,对这遭遇比自己还更惨的少女有点怜悯。
她躺着的身旁全是血,秦不易残了条腿,动作不便,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直接借着座椅跳过去不踩上血迹。
无奈的他只能停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就怕一个不小心踩到不该踩的地方,破坏了什么犯罪现场,被人怪罪,借故多关上一会,受那无辜之灾。
除他之外,车上其他的乘客已经下了车,下面呼啦啦走上来了三名监员。
手上都戴了白手套,脚上也套了专用的塑胶袋子。
见到他站那不动,妨碍他们办事,就厉声喝斥道:“你怎么还不下去?”
“领导,我脚残了,过不去呢。
我就这样踩上去,不会破坏现场吗?”
“呵呵,你还懂什么是犯罪现场?”
先前上来的中年监员笑了笑,“你先退回去,等他们拍了照,你再过来。”
“哦,好的。”秦不易点头往回走。
不知道他们要多久,他退回去几步,就要这旁边寻了个干净的位置才坐下去,那边就有人喊:“好了,你可以下来了。”
秦不易苦笑着又扶着座椅重新站起来,小心的顺着他们指的地方踩过来。
见他走的艰难,两名年轻的监员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吸了吸气,上前帮忙扶着他的胳膊。
似是闻到不好闻的气味,扶人时不由的苦了张脸。
中年监员见了,笑乐了:“年轻人,你这是几天没洗澡了?
你身上这味重的,你自己能受得了?
伤口要防水是不错,但总得洗干净其他地方吧。
回去了,该好好的收拾一下了。
年轻人,得想开点,人生没有什么过不去坎。”
秦不易面无表情,也没谢过帮了他一把的监员,微低着头,慢慢的接着往前走。
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简陋的建埠巡监所。
他刚刚进去里面的大厅,只见有十来个人全塞在这,挤满了整个空间。
在车上见到的镇上领导,没有在大厅里见到。
人有点多,好在他们头顶还有个大吊扇,让他们待在这不是那么的闷热难忍。
“呜啷呜让……”
还没等秦不易进去,外面救护车终于赶来。
大厅里的大半人听到声音,好奇的站起来挤到门口观望着。
直到几名护士上去粗略包扎好伤口,把人抬下来,抬上车,救护车拉着警报快速开走,他们才回到大厅。
照镇上领导所言,这救护车直接就往县城那边跑,没敢留在镇上医治。
“这姑娘命可真大!
被捅了那么多刀,过去这么久,血流了快有一小桶了,竟还没死!”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没死才好啊!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人没死还想诅咒别人去死不成?”
“没直接死了,可能才是最惨的。
就怕到时比死还难,那才是遭罪!”
“唉,谁说不是!
我邻居家有个小年轻在山上摔了,骨椎都摔断了,摔得太惨了!
人残废了,害得他家在医院花了好几万块的钱……”
……
这群人从门口走回来,原本安静的大厅里立马变成了喧闹的菜市场。
吵得秦不易直皱眉头,又没法走开,烦躁的想打人。
可惜这里他是个残废,这群人里面,谁也打不过。
可惜这里就是巡监所,没等他动手,就会先被铐上。
所里监员太少,还有许多人已经被分派出去在各条公路上拦卡检查过往车辆。
留在这里询问记录他们的问话的监员,就只有一人。
加上纪录问话手写费时间,这监员写字的速度不快,问完一句还要记好,才能继续往下记,很费时间。
整个询问的过程弄得特别慢。
等监员问完一人,出来叫另外一人时,等得烦躁的年轻人站起来喊道:“监官,能不能问快点啊,我们还急着回家呢,这天都快黑了。”
“就是,搞快一点嘛,我们都急着回家呢。”
“还有我们身上没钱,回去的车找谁解决?”
……
这名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监员经验不足,没有独自处理这种情况的经验,被他们的大嗓门吵得有点招架不住。
他痛苦的捏着眉头:“我也想快一点啊,可所里就剩我一人了,想快也快不起来啊。”
听到大厅里的吵闹声,还没走的镇书从大厅另外的一个通道走了过来。
厅中人太多,没地方站,他就站在通道口。
转头问刚刚下车过来汇报的中年监员:“老马,你们检查的怎么样,有没有找到案犯的证据?
对了,你们检查完,这辆车子今晚还能开回去吗?”
“镇书,案犯除了留下的那些血迹,留下的证据不多。
当然了,也可能还有什么地方我们一时没发现。
可以的话,这车还是得留在所里,再仔细检查一遍。
有些工具,还得等县里送过来方便检查。”
“老百姓也不容易,那就赶紧另外给他们找辆车,送他们回去。”
这个是小钱,镇上也有休班的客车,辛苦多跑一趟就是。
顿了顿,他不想留下一个随意干涉刑事案件处理过程的罪名,小心的追问:“他们不用在这边多留的吧?”
“不用,只要记录下在车上被抢的财物损失。
还有一些对案犯的大概身形描述,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就是听他们说,先前在野排子路口那还有一批人直接下车走了,到时一些损失……”
杨镇书打断了他的汇报:“那个先不管,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以后慢慢找就是,总能找到人的。
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
秦不易猜测:留下这辆大客车,根本找不到什么遗漏的证据,在乘客吵闹下,可能他们回去时还要乘坐这车。
故此,他下车进来时,连自己的行李都没拿下车。
轮到他时,他不想浪费时间进询问室 ,在大厅里就直言没什么新发现,还是被监员叫进去例行询问纪录一通。
等他出来时,外面的院子里另外开来了辆中型小客车。
车上的司机催促慢腾腾走过来的他快点上车。
他行动不便,心态平稳不着急,是最后一个被叫进去问话的。
等人时心态最烦躁,临时加班的司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怎么就要换车了?我行李还没拿下来呢!”
秦不易左右张望着,才想起自己进来时,在大厅里好像瞄到堆在角落里的行李。
是当初那吓傻了跑走的人留下的。
出来时心思没在那,就没注意到里面是否有自己行李在。
他重新拐回去,在那堆行李中找到自己的行李。
大袋子包裹的被子,一肥料袋的书籍,还有一个洗得发白装衣服的帆布背包。
整整三个大件,轻重不一。
“那年轻人走快点啊,在那磨蹭什么呢!”
已经洗好澡在家休息的司机,突然被人叫来加班,很是不爽的暴躁催促。
不过看见秦不易走路困难,真是腿脚不方便,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转头帮忙招呼身旁坐着不动的年轻人:“小李,过去帮帮那断腿的小残废搬下东西吧。
这趟路有点远,又不好走,回来还不知道多晚呢。”
有人帮忙,被骂了的秦不易也不好吭声。
“行吧,今天多跑了趟车,老板也不给我加钱啊,真烦人。”
“呵呵,路上碰到有人坐车,这多出来的钱,就可以当给我们的茶水辛苦费。”
“也对哈,我们又不是专门抢别人线路的生意。
这趟是帮官家办事,谁敢找我们麻烦?”
身上穿着干净卡通汗衫,趿着双拖鞋的售票员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了精神,“到时油费怎么办?来回的油钱也不少。”
“不管,这事跟老板说下就是。”
“也是啊。不过么晚了,坐车的人还有没有啊,到时一个乘客都没载到,我们岂不是白高兴了?”
“有就有,没有算了,看运气喽!”
……
螺塔乡大客车从楼县县城出站时三点二十多,赶到这边就下午四点了,被监员询问过后,已经是五点多了。
夏季天黑的晚,到这个点也快黑了。
像建埠这样,交通还算便利的几个大的乡镇间,这会还会在路边等车坐的人,这时还有,但也不多。
更远一点的偏僻乡镇,固定的大、中型客车经过的大概时间过去,就不会有人再等了。
除非有急事要办,想在路边赌几分运气搭顺风车的人。
秦不易见有人过来帮忙,自己腿脚不便,那就拿那个看着最大,其实最轻的棉被包裹。
就让四肢健全的年轻售票员搬更重的另外两件东西。
卡通衫青年看他这么做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想到对方现在是残废状态,张了张嘴也没骂出口。
“行了行了,你就拿着个包上车吧,我多跑两趟就是,速度肯定比你这残废要快的。”
低下头时,他又开始嘀咕起来,“神经病啊,大热天的谁带这么厚棉被出来坐车的。
这是几辈子没坐过车还是。”
力气完好时,先难后易,别到时把人累到,后面就搬不动东西出洋相。
卡通汗衫青年试着提了两件包裹的重量。
发白的大帆布包还好,勉强能提得动,放下时他就在骂:“你这家伙,在这里面塞了砖头还是,怎么这么重?”
秦不易:重吗?还好吧,那包里也就多塞了几本书而已。
听着他的抱怨,他一言不发,提着那大包裹的棉被,朝着中型小客车移去。
腿脚不便,他提的东西再轻,从监所门口到停的客车那的距离不长,只有几十米,现在也成了他眼中难走的一段路。
慢慢的一步一停的挪,大包没法充当他的拐杖,移动的动作是真的慢。
“你这里面不会真塞的砖头吧,怎么这么重!
这个肥料袋子你这小混蛋自己弄过去,老子搬不动!”
刚走两步,后面传来年轻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秦不易回过头去,就见他从自己那装书的大肥料袋那走开,费力的背起同样很重的帆布包往车边赶。
越过秦不易时,也不帮他拿那轻便的被子包裹。
回到车上,在跟司机诉苦:“那肥料袋里的东西起码百多斤,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装了值钱重称的金砖宝贝呢!”
“是吗?你管人家装的什么,不搬好东西,我们又走不了。”司机不厚道的笑了笑。
“那不管,反正我是不搬了的。
晚就晚,爱谁去谁去,反正我又不着急。”
……
“车上的,有谁过去帮下忙的吗?”司机转头看着车上其他的乘客。
车上所有人鸦雀无声,一动不动,静坐如雕像。
“不会吧,你们都是一个乡的人,都没一个人好心的过去帮下忙的?”
司机见车上的人还是不动,点名一指车上最壮的那个人,就是在车站催车的那个短发青年,“你,那么壮的一个人,跟个牛一样,下去帮下忙吧。”
“不去,这又不是我的事情。”
壮汉摇头不答应,“你又不是搬不动,你这么热心你下去帮忙搬下啊。
坐你的车,这种事就该归你们管。”
无法反驳的司机听了,一时哑口无言。
“叭……”
被干沉默了的他惊愕的微张着嘴安静了会,恼羞成怒用力一拍,拍在喇叭上,喊道:“管你们爱去不去,拖就拖,谁怕谁!”
忍一时风平浪静,想一会越想想气。
暴躁起来的司机扭了扭身子,黑着脸恼怒的骂:“不行,现在时间太晚,等下我把你们丢到百富山就回来,我还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