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挨打和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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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
朗朗读书声从魏府“存学堂”传来,这里是府里请的西席授课地点。
魏府五岁以上的男孩子一共四个,嫡系两个(魏玉衡,魏玉书),妾生子两个(魏玉宁,魏玉安),五岁后日常都要在这里学习。
李三月和其他少爷的书童一起待在偏厅候着,一般少爷们学习一个钟,就会有十分钟左右休息时间。一旬需要上学8天,两天休息。除非生病才能请假,其他时候如果魏老爷没有查到还好,一旦遇到了,逢他心情不好时,不管哪个孩子都要挨骂挨打。
“我们二少爷上旬得了夫子甲等评价,老爷可高兴了,将一方徽砚赐给了二少爷。那可是仅供内造司采选的”
“我们三少爷也很厉害呀,上次背书全部背完了。夫子说记性好,以后适合走科考呢。”
“我们四少爷,虽然才入存学堂,可是已经能识的千字了。”
三个学童吹嘘完,都看向独自坐在一边,手里拿着针线活的李三月。
李三月是四人中长的最好,却话最少的一个,也最奇怪,日常都拿着一块破布,一根针,在那里戳来戳去,说绣花吧,戳出来的图案又一言难尽。
“三月,大少爷呢?你怎么不说?是瞧不起我们几个吗?”二少爷书童率先开麦,矛头直指李三月。
李三月无奈的放下绣花针,看着眼前这三个平均年龄不过8岁的男孩子。这就好比,一群孩子在大人面前说自己有什么厉害的玩具,而大人却早已过了玩玩具的年龄。
“大少爷,嗯”李三月思考一番说“上课从不早退。”
三个学童哈哈哈大笑。魏玉衡在府里是出了名的不爱学习。连今年刚入学的四少爷都比他识字多。一旬能有一半时间来点卯就不错了。学了三年,字迹状若鸡爪,夫子看了都要流泪。不早退?哈,他要是来上学,自然是一觉睡到散学了,靠着李三月喊醒才走,当然不早退了。
李三月也叹气,他知道魏玉衡就是这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散漫惯了。毕竟没有亲娘教养,魏老爷又是个只管播种不管育苗的,魏玉衡如今只是在府里狂,将来魏府被抄,他也没机会去外面欺压百姓。也不知道算不算一桩好事。
前厅里,突然传来一声斥责,伴随着尖叫和哭声。
几个书童忙拔腿跑过去。一进入前厅,看着跪在地上嚎叫的魏玉衡,手拿戒尺的魏老爷,站在一边云淡风轻的夫子,三个看好戏的弟弟,李三月还有什么不明白。肯定又是魏老爷过来查看儿子们学习,抓到了魏玉衡偷懒睡觉之类的。
“你娘去的早,婉婉说你还小,需要多细心教导。我看,你是天生的懒骨头,坏胚子,你这几个弟弟,哪个不比你小?哪个不比你读书好?”
魏老爷今天跟官府的人应酬完,回到家里遇到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绿柳,说是依照夫人吩咐,给辛苦读书的几位少爷送点心。想着自己也好几日没有去看过儿子们了,于是跟着一起去了存学堂。
夫子是他从江南花了大价钱请回来的举人,几个儿子除了魏玉衡都很认真的读书。只有这个大儿子,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觉。口水流了一桌子,圣人经史都被玷污了。实在是竖子愚钝,顽劣不堪!
气的魏老爷从讲堂上拿走一直装饰用的戒尺,狠狠抽在魏玉衡背上。打得他一跃而起,还在嘴里骂着。
“那个敢打爷爷我。”
魏老爷都没被人喊爷爷,自己儿子先称呼上了。气的胡子发抖,被其余三个儿子扶住才堪堪站稳。
“大哥,你就跟爹爹认个错。”二少爷魏玉书皱眉,一边给魏老爷拍着胸口,一边说。“爹爹年纪大了,大夫说,不能生气”
“年纪大了?那后院我咋听说前几天刚有个姨娘怀了?难道不是爹的种!”
李三月和几个书童自然没有说话的份,齐齐跪在角落,听见这话,不约而同赞一句:论点火,还得是大少爷呀!
果然,魏老爷这下被气的够呛,推开心爱的二儿子,手上戒尺啪得一声打在魏玉衡肩膀上,力气之大,竟然将这把供奉在讲堂上五六年的戒尺打烂了!
也得亏魏玉衡躲闪了一下,戒尺尾端扫过他半边脸颊,好险没有全部打在脸上。
即使这样,魏玉衡脸部也快速红肿起来,朝外泛着血丝,破了皮。
“爹,我是不是您孩儿,下这样重的手!娘啊,我不活了!您上来把我爹和我一起带走吧!看看您儿子过的什么日子”
“我打死你这个孽畜!早点投胎去见你娘,省得浪费我魏府大米!”
“救命啊!”
李三月看着即使受了两尺子还满场乱跑的魏玉衡,和追在他身后挥舞着半截断尺子气喘如牛满嘴骂人话的魏老爷,一时间竟然觉得,不愧是亲父子,骂人的话都很戳对方痛点。
一场闹剧,最后在李三月陪着魏玉衡跪在供奉了魏家祖先牌位的祠堂里作罢。
眼下已经仲夏时节,祠堂蜡烛是常年亮着,跪着的蒲团也是上好包绒的,倒是不冷。
看守的人将祠堂门上锁,对着门口说“大少爷,老爷发话了,您好好在这里反思,明天早上就可以出来了。”
“滚,你个腌臜的奴才!”
“切”
李三月听到门口锁门的仆人传来一声不屑的哼声,他是大夫人的人,一个没权没势的大少爷,自然不能随意打杀他。
“都走了,别跪了。起来。”
魏玉衡上一秒还在恶狠狠的咒骂锁门离开的奴才,下一秒突然语气和缓地将乖乖跪在蒲团上的小书童拉了起来。
两人一起坐在蒲团上。魏玉衡把玩着李三月的手。小小的人,手也小小的。十指纤细,葱白如玉,左手手腕处一个眼睛形状的青色胎记。
“万一等会儿大夫人派人来看……”李三月迟疑的说。
今天这场闹剧在原主记忆里是没有发生的。
“她不会,府里人人都知道我怕鬼,将我锁在这里,如果有人来,反而吓不到我。”
魏玉衡褪去了惯常的骄戾神情,看起来眉眼清明,不像是平日里那种莽撞嫌恶的人。即使左边脸颊高高肿起,看起来可怜又滑稽。
“三月,你看看这供台上,有什么发现?”
魏玉衡将李三月的手捏在掌心里,指着供台。
李三月数了数,一共有三排,不超过十个灵位。
李三月摇头,表示不明白。
“太少了!这里供奉的最早的是奶奶的太爷爷,太奶奶,然后是爷爷,接着就是我娘。”
“大少爷,您好像不一样了。”
李三月斟酌着开口。他不知道魏玉衡那句“太少了”是什么意思,是嫌弃魏府死的人不够多?还是讽刺魏府根基浅薄,底蕴不深?
但是这些,都不是过去记忆里,一个八岁的孩子会说的话。
“以后你就知道了。帮我看看后背伤口,好疼。”
魏玉衡说完直接开始脱衣服,坐在蒲团上,露出的后背一整条血痕已经变成可怕的青紫色,血迹粘染到内衫上,成了斑斑点点的梅花一般。
李三月有些看不下去,这么小的孩子,魏老爷这个老渣男怎么下的去手?在现代,谁不是父母含在嘴里的宝贝?
“少爷,我记得小阁楼里我放的有外伤用的药粉,您等我去拿下来。”
李三月说完就站起来跑了。祠堂是个二层小楼构造,一楼是后人跪拜祭祀,二楼则是存放着一些老物件。
李三月自然没有在这里放过什么伤药,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他拿着拆了外包装,用牛皮纸包着的云南白药,和一盒仿古瓶装的药膏下来。
“大少爷要是疼的话,您就抓着我的衣服。奴手脚愚笨,但也会尽量轻一点。”
“我不怕”
“好,大少爷不怕”
李三月清理干净伤口,撒上药粉,绑上干净的白布条,将衣服给魏玉衡穿好。又移到正面,一只手拿着药盒,一只手蘸取药膏去涂魏玉衡脸上的伤口。
两个小儿,在这空旷寂寥的祠堂内,蜡烛灯火跳跃,檀香郁郁袅袅,都不言语。
“伤了脸,后天的诗会您恐怕就去不了了。”
李三月突然开口,打破了一室宁静。
“嗯,不去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带你去游湖吧,还可以叫船家掉新鲜的河鱼,在船上做给我们吃,看着莲叶,莲花,小船,白鹭,吃着河鲜,这些可别在诗会上跟着一群人附庸风雅,自在多了。”
“好,三月听少爷的。”
“等以后,本少爷带你去游遍姬朝,好不好?姬朝的最北方,听说长年是白天,一年之中有一天会看着绿色的天象,漂亮极了……”
“好”
这一夜,两个小少年依偎在一起,靠在供桌下,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