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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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世锦平日虽然冷漠，可是待萧墨白素来都是义气的，待秦暮云也从来不曾这样过，更是对关菲菲绝对的宠爱呵护，哪里会像此刻，这样的呵斥，更甚至是让他们全都滚。
众人一下愣住，料不到他会这样。
秦世锦的眼睛很红，全都充血了，又是喝道，“全都给我滚！”
萧墨白顿时说不出话来，秦暮云亦是。
关菲菲则是有些颤抖着喊，“大哥……”
秦世锦又不理会他们了，他只是低头，恢复了刚才的姿势，只是这么看着手中的照片。
好似这照片，就是最宝贝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得上此刻他手中的照片。
“大哥，你别这样，展颜姐不见了，我们总会找到的……”关菲菲还在劝说，她蹲了下来，蹲在了秦世锦的身边。
可是秦世锦仿若未闻，不再出声了。
任是如何，他都不出声了。
萧墨白没辙了，秦暮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关菲菲急的哭了起来。
而在一旁的秦奕淮，从进来后就没有说过话。
忽然，他的目光一凛，却注意到了那张残缺的照片。
再走近几步一瞧，就彻底确认了。
就是这张照片。
他曾经在英国瞧见过。
那一年的春节，关菲菲拉着他去了英国。往年的时候，秦世锦在守岁过后就会前往英国陪伴林海音。关菲菲大抵是怕秦世锦一个人在英国，太过孤独了，就硬是拉着他去了。秦奕淮本来不乐意，可是还是执拗不过关菲菲。
后来有一天，三人外出上街。
就在伦敦的街头，遇见了小偷。
当时秦世锦的皮夹被小偷给摸走了，关菲菲的亦是。关菲菲大叫有小偷，钱财倒是身外物，可是证件之类的就比较麻烦了。秦世锦就往前追。秦奕淮让关菲菲在原地等着别乱走，他也是追了上去。
结果，两个人就这么追着那小偷，跑了好几条街。
后来那小偷估摸是跑不动了，他就将包给丢在了地上，只希望自己能逃走。
可是谁知道，秦世锦继续去追。
秦奕淮拿起了包，也只得继续追着跑。
后来那个小偷再也跑不动了，就被秦世锦给抓住了。他就狠狠地揪着那小偷的衣服，质问他皮夹在哪里。小偷被吓到了，赶紧将东西拿出来。秦世锦一检查，钱没了，证件还在。
小偷在求饶，警方也惊动了。
秦世锦却还在质问，那小偷只说不知道。
秦世锦当场就愤怒了，也不顾警察在场直接将对方打了个半死。
秦奕淮知道秦世锦身手不错，可也不曾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愣住，没有上前劝阻，就来还是警察硬是将秦世锦拉开的。最后，才知道秦世锦是在找一张照片。而那张照片，在小偷逃跑的过程中，翻着皮夹不小心给撕碎了，只剩下一半了。
秦奕淮当时瞧了一眼，照片里是个女人。
秦世锦身边也向来是女人不断，有几个莺莺燕燕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哪里会有将女人的照片带在身边的。
这绝对是少见。
更何况，仅仅为了一张照片就追了几条街，还甚至大打出手。
这更是少见。
再后来秦奕淮回国，进了中正公司后，才遇见了陆展颜。在第一眼看见陆展颜的时候，就认出了她。
不就是照片里的女人吗？
正是她！
而在此时，秦奕淮瞧着秦世锦手中的照片，也正是那日在伦敦街头，追了几条街才追回的半张照片。
竟然一直没有都没有扔，一直都放在身边！
※※※
在说了那一句“全都给我滚”之后，秦世锦再也没有说过话。好似就这么沉默了，也好似他不会再说话了，只是这么坐着，不理不睬。他一直盯着那张照片，只是这么盯着看而已。
秦世锦不吃饭不喝水也不睡觉。
关菲菲一直都陪在秦世锦身边，这下急得不行了，不睡觉可以，不吃饭也可以，可是怎么能不喝水呢？
“大哥，你喝点水吧，你喝一口好不好？就一口！”关菲菲拿着杯子凑到他的嘴边，秦世锦沉默着扬手挥开。
无论关菲菲怎么劝说，也都没有用。
这下子，萧墨白等人也是无可奈何了。
而秦世锦的现状，也被告知了秦家这边。
方娴很是担忧，也来看望过秦世锦，但是说了好久也不顶用，只得无功而返。她回到秦家，就将事情对秦耀宗说了。秦耀宗这几天，也没有怎么休息好，所以眼下青色一片。
方娴道，“爸，要不你去看看他吧。”
“我不去！”秦耀宗严词拒绝。
“爸，你要是去了，也许世锦那孩子会听你的话。”方娴又是劝道。
秦耀宗脸色一沉，显然很是愤怒，那神情是顽固不化的。他拄着拐杖，使劲地点着地板，“你去告诉他，那个姓陆的女孩子，就是我让她走的！他想要找人算账，就来找我！让他来找我！”
方娴听见这句话，有些错愕，“爸，您……”
怎么会这样！
然而秦耀宗这番话，方娴是决计不可能就这样告诉秦世锦的，只怕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秦世锦这边，情况却依旧不曾好转。
关菲菲原本一直在看着秦世锦的，可是她中途有些困了，就打了个瞌睡。等她一醒来，秦世锦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秦世锦不在那里了！
关菲菲大惊，只怕出什么事情，立刻打电话告诉了众人，“大哥，大哥不见了！你们快来！”
接到电话的众人，立刻分头去找。
这个时候的秦世锦，恐怕是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了。
所以，那些理智从容冷静淡定，全都不见了。
哪里还需要这些。
哪里还需要。
过了一会儿，在外边四处寻找的众人中，秦暮云找到了秦世锦，他也拦不下他，只能在后边跟随着。
秦暮云赶紧电话通知众人，报了平安，“大哥找到了！我找到他了！”
众人不作停留，立刻就赶去了秦暮云所说的地方。
在港城的某条大街上，有一个穿着西服的高大男人，他手里握着半张照片，正在找人。衣着如此邋遢，衬衣也早不是洁白的颜色。整洁干净的他，如此的潦倒落魄。每一个路人，都避而不及，却又被他强行拉着询问。
他反复着同一个动作，只是在寻人。
—
“你见过这个女孩子吗？”秦世锦拉住了一个路人，硬是质问。
那人被吓到了，连连摇头，“没见过！”
“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没见过？”秦世锦恶狠狠道。
那人被秦世锦狠戾的眼神所慑，只好瞧了瞧那照片，他又是摇头，“真的没见过！”
秦世锦瞪了那人一眼，放开了他，而后又继续抓着下一个问。
“你见过她吗？”
“没有没有。”
“你见过这个女孩子吗？她是长头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很好认，你见过吗？”
秦世锦就这么在街上，抓着一个又一个的路人询问。
你见过她吗？
你见过陆展颜吗？
我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弄丢了。
而众人在不远处瞧着，无一例外全都红了眼眶，全都被触动了。关菲菲捂着自己的脸，一直在哭。孙颖滋则是站在关菲菲身边，眼泪也一直流。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到如此地步，如此的寻找一个人，疯了一般的找着。
到最后，却是秦奕淮看不下去了。
他猛地有所动作，几个大步上前冲向了秦世锦。
硬是从秦世锦的手中，将那照片给夺走了。
秦世锦原本正拉着一个路人在询问，他根本就没有注意，照片会被人给夺走。
手里忽然一空，他立即回头。
只见照片被秦奕淮给夺走了，秦世锦这下神色可怕起来，阴霾无比，“还给我！”
秦奕淮捏着照片，而后一下子揉成了团，甚至是撕碎了，丢弃在地上。
“你！”秦世锦眼眸一怔，对于他这样的行为，他整个人一愣。
众人莫不是怔住，料不到秦奕淮会突然这样做！
“还给我！把照片还给我！”秦世锦大喝一声，疯狂到了极点，那力气也似是倾尽了全部，一下揪紧了秦奕淮的衣领，一拳就打向了他。重重的一拳，打在了秦奕淮的脸上，他立刻流出血来，却是一声不吭，任由他打。
秦世锦又是一拳过去，一边打一边呵斥，“你撕了我的照片！你竟然撕了！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秦世锦双眼赤红，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了，只是一味地打。
“大哥，别打了！他是三哥啊！”关菲菲大喊。
萧墨白和秦暮云两人立刻上前，强行将他们给拉开了。
“秦三，你没事吧？”秦暮云瞧见秦奕淮脸上都是血，急急问道。
“锦！你冷静一点！他是秦奕淮啊！”萧墨白将秦世锦拉到一边，朝他喝道。
秦世锦疯狂的神情，让人感到可怕，一副要和人同归无尽的感觉。
孙颖滋瞧见这个样子，她急忙蹲下去将地上残留的碎片给捡起来，逐一的捡起来。而后她来到秦世锦面前，手里捧着那些碎片道，“秦世锦，照片还在的，没有丢的，我帮你拼起来吧。我很会拼图的，真的，我来帮你把照片全部拼好吧？”
“拼图……”秦世锦听见这两个字，他的神情转为茫然，而后说道，“颜颜。她也很喜欢拼图，拼得很好。”
孙颖滋见他情绪稳定了些，又是哄劝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吧？我来帮你拼好吧？秦世锦，走吧，车子在那里，我们上车吧？”
就这么哄劝着，秦世锦这才肯上了车。
※※※
等回到了蓝堡公寓，孙颖滋就在一边拼照片，秦世锦就瞧着。幸亏照片大致都没有少，拼凑回了完整的一张。孙颖滋又用透明胶将碎片全部都黏完整了，递给了秦世锦，“瞧，拼好了，我没有骗你吧？”
秦世锦接过照片一看，除了那些碎纹，真的是完好。
还是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你是什么时候和陆展颜拍的？”孙颖滋问道。
秦世锦却沉默了，又沉静下来了，不理人了。
孙颖滋蹙眉，萧墨白却知道，那是在日本拍的，那一次去日本出差。
众人见他安定了，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问题也接踵而来，他这么不吃不喝不睡，总归是不行的。
等到了第三天，秦世锦疯一般的自—虐境况，终于惊动秦耀宗。原本一直不愿意前来的他，也只得亲自到来了。
公寓里还是那么凌乱，被秦世锦砸完之后，也没有人来打扰过。
不是不打扰，而是秦世锦不让。
谁去动公寓的东西，秦世锦就会阻止。
于是，众人也不敢动了。
秦耀宗一看见秦世锦坐倒在地上，胸口一闷。
在他记忆里的秦世锦，从来不曾如此过。
他又是气愤，却也悲从中来，更是丝丝缕缕的心疼蔓延起来，他朝他呵斥道，“你这个逆子！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女人，你就这么萎靡不振！天底下的女人多了，她要走就好了！走了更是好！”
是啊，天底下的女人多了。
可是，可是陆展颜只有一个。
秦世锦沉默着，就像之前一般，任是秦耀宗说什么，他都不应声。
他的不予理睬更是让秦耀宗愤怒不已，“我告诉你，那个女孩子，就是我让她走的！你想怎么样？你揍了秦三一顿，难道也想揍我吗？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你要出气你就来啊！你要怪要怨，就冲着我来！全都冲着我来！”
秦世锦很久都不曾开口了，对着一屋子人，声音哽，失魂落魄，只是说了四个字，“怨我自己。”
当时在英国，不应该让她走的。
当时在机场，就应该说的。
应该问她，留在英国怎么样。
可以留在英国的，留在英国也是可以的。
更应该，到哪里都带着她的，怎么就会放她走。
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太迟了。
已经太晚太迟了。
—
众人的劝说都不管用，就算是秦耀宗亲自来了，也没有启到作用。最后却是一场骗局，让秦世锦终于清醒过来。
童安原本和季家兄妹陪同童爷爷回家了。
昨天刚刚收到陆展颜不知去向的消息，他们三人立刻就赶过来了。
“情况怎么样？”
“童安姐，大哥都好几天没有怎么喝过水了。好不容易，他昏睡过去的时候，才让人给吊了点滴。但是他一醒，就拔掉针头。童安姐，你想想办法，让大哥喝水吃东西吧。”
年少时，童安就和秦世锦最走得相近，也最能谈得来。
这一次，众人全都指望她了。
童安来到公寓，瞧见了秦世锦。她取过了一瓶水，而后走到了秦世锦面前。
童安道，“锦，小时候我病了，你说喝水对身体好，你记得吗？你看看你，自己都不做好榜样。”
秦世锦的眼神很空无。
童安又是问道，“展颜她怎么了？”
秦世锦动了动唇，艰涩开口，“走了。”
“她啊，一定会回来的，你在这里，她怎么会舍得走呢。”
“是么？”
“是啊，她走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话吗？”童安问道。
秦世锦茫然的眼眸，没有焦距，好半晌才道，“说了很多。”
“她是不是对你说，要你注意身体，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多穿衣服，还要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童安轻声问道。
秦世锦一怔，“你……怎么知道？”
“有人告诉我的，她说，展颜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一定是放心不下你，所以就打给她了。”
“谁？”秦世锦眼眸一亮，似有希望燃烧起来。
童安道，“她是展颜的学妹，你们认识吗？”
“苏楠！”秦世锦咬牙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你要不要见她？”
“要！”
“那你先喝点水好吗？”童安说着，将水递给了他。
秦世锦果真没有拒绝，就这么喝了。
“那我扶你起来吧，一会儿苏楠来了，看见你这样，她会被吓到的。”童安又道。
秦世锦没有拒绝，终于坐到了椅子里。
而后萧墨白就带着苏楠来了，苏楠一进来，就被那一片狼藉怔了下，尽管之前已经被打过招呼了，可是看到的时候，还是被吓到了。秦世锦就坐在椅子里，苏楠走过去，差点就没认出来，那竟然是秦世锦。
苏楠就站在秦世锦的面前，小声喊道，“学长。”
秦世锦漠然地“恩”了一声，以眼神望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苏楠抿了下唇，而后说道，“学长，学姐前些日子给我打过电话的。她说……”她顿了顿，余光瞥见萧墨白在对她使眼色，“她说她只是旅行了，想去散散心，还会回来的。她让你要注意身体……”
苏楠这么洋洋洒洒地说了很多，秦世锦却在依稀之间记起那日，那日在英国的机场。陆展颜也是这么站在他的面前，脚边一只行李箱，对着他说了许多许多。那些话语，此刻却也鲜明起来。
陆展颜说：秦世锦，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你别只顾着工作忘记了吃饭，你总是不会照顾自己。阿姨这边，你不要太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都会好起来的。天气冷了，你不要穿那么少，多穿一点总是没有错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秦世锦的视线有些涣散。
陆展颜，你让我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手机，却一直无法接通。
你却又要我照顾好自己。
你不在我身边，我又怎么会好。
苏楠一口气说了许多，也有些慌乱起来，到了最后，秦世锦也没有再开口。苏楠有些为难了，她又瞧了瞧萧墨白，这才又道，“学长，你要听话哦，学姐这么说了，你一定要听她的话。”
秦世锦回忆起陆展颜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手机的那则简讯——秦世锦，你一定要听话。
听话。
陆展颜，你让我一定要听话。
涣散的目光重复又有了焦点，恍惚之中，这才看清了公寓里站着的人。萧墨白，秦暮云，秦奕淮，孙颖滋，童安，季向阳，季琳，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而后定在了苏楠的脸上。他不知是瞧着苏楠，还是在瞧着谁。
这么瞧了一瞬，他才开口吐出两个字，“饿了。”
“啊啊啊？”关菲菲最先大叫起来，“大哥，你饿了吗？”
“吃的呢？吃的在哪里？”孙颖滋也开始喊了。
秦世锦一喊饿了，可是让众人露出笑脸了，这一场暴风雨，终于在这一刻可以恢复平静了。
立刻有人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送了过来，众人就这么看着秦世锦，看着他将那晚面吃了下去。
等到吃了面，秦世锦起身，走向了卧室。
虽然公寓里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可是那张床却还在。他往床上一躺，衣服都没有脱，就这么睡了过去。
众人瞧着睡着了的秦世锦，这下彻底的松了口气。
※※※
秦世锦恢复得很快，只不过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两天。好似要将之前失去的体力，全都补回来。众人也都各自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童安和关菲菲，则是留下来照顾秦世锦。
两天之后，秦世锦睡醒了。
秦世锦一醒，童安笑了，“锦，睡醒了？”
秦世锦点了个头，也不多说什么。
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将下巴的青色胡渣全都剃干净。从洗浴室里出来的秦世锦，又是那个高大威猛仪表不凡的翩翩大少。
关菲菲很是高兴，走到秦世锦面前，搂着他道，“呐呐呐，大哥又回来了！”
童安在一边瞧着，而后将西服外套递给了他。
秦世锦接过穿上了，童安这才点头，“恩，好像是回来了。”
可其实，秦世锦整个人消瘦了好多。原本就五官分明的轮廓，比起从前来，更加深刻了。
秦世锦说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要去公司。”
关菲菲确实也是有些累了，这么几天下来，一直都没有怎么休息过。童安见他安定下来了，也知道他恢复了理智。
于是，两人也没有逗留，放心地走了。
秦世锦也和她们一起下楼，他上了车动引擎。
过红绿灯，车子慢慢停了下来，秦世锦拿出皮夹，打开来一瞧。
那夹层里有一张拼凑好的照片。
放在皮夹里，安好地贴着胸口的位置。
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