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如此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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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展颜每天睁开眼，看见的是大篇幅的关于秦家兄弟婚礼的报导。
陆展颜每天闭上眼，麻木想到的，还是关于他们的报导。
然而每天，却如同没事人一样，微笑着面对工作和同事，听着她们羡慕的议论。
“两个豪门公子，就要进入婚姻的坟墓里了，真令人伤心啊。”
“谁叫你没有出生在豪门，你要也是豪门世家的千金小姐，自然也有金龟婿是你的。”
“哎，没想到孙家小姐居然那么漂亮。”
“童安也不差啊，我还看过他们订婚时候的照片，拍得可美了。”
“哎，说起来，弟弟刚爆出婚讯，哥哥紧跟着也爆出婚讯，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啊？”
“我也觉得很奇怪，不会是哥哥被流放到德国，不甘心弟弟样样胜过自己，所以想在结婚的事情上以大压下吧？”
“我倒觉得，最大的可能是童安怀孕了，所以哥哥才迫不及待的宣布了婚讯。”
“前不久我才在一个酒宴上看见童安小姐，没有怀孕的迹象，你可不要乱猜。”
“也许刚刚怀上，你根本看不出来呢。要知道豪门最好面子，等到肚子大起来再结婚的话，他们也怕会被笑话吧。”
……
午休的时候，陆展颜从餐厅回来，一走进部门就听见同事们在谈论。
她经过部门间，进入办公室之前说道，“你们是不是都太闲了？手上的工作完成了？”
众人立刻收了声，没有人敢在继续议论了。
瞧着陆展颜进了办公室，有人叹息道，“陆经理怎么啦？平时都不会说我们的，今天是变天了？”
陆展颜平日里工作认真负责，可待人都是十分亲切的，就算后来胜任了经理，也不会对员工过分严苛。往常就算听见他们八卦什么，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这次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飙了。
“谁知道啊，好了别说了，还是工作吧！多做事少说话，绝对不会错的！”
“工作了工作了！”
陆展颜往大班椅上一坐，嘴角凝固了那一抹弧度，而后自嘲地笑了。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也不像平常的她了？
陆展颜捏了捏额头，不想再去理会那些新闻报道。只是抓着水杯的手，指关节却泛着青白的颜色。
他们结婚，那必定又是一场盛事。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去了，就算有邀请，她也不会去。
然而她却还以为着，他至少会打来一个电话，会告诉她一句话。
比如说——他回来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重新归来，只不过带来一场空，带来了一场旷世纪婚礼而已。
一阵铃声响起，唐仁修打来电话通知她，“明晚有个酒会，对方公司举办的，特别叮嘱我，一定要带你出席。”
前不久唐仁修亲自交给她一个案子，陆展颜做了一份相当完美出色的企划，而后与对方公司顺利的签下了合约。
对方对企划书的赞不绝口，就可以看出对陆展颜的欣赏态度。
她快速地成长着，愈的光芒耀眼。
唐仁修将她推上更大的舞台，他想看看，这个女孩，她究竟可以走多远。
陆展颜其实并不喜欢应酬的场合，却又不能拒绝，只好怏怏地同意了，“好，我会出席的。”
忘记一些事情的最好方式，也许就是忘我的工作。
“明天下午空出来，我陪你去挑选礼服。”唐仁修又是说道。
“唐总，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陆展颜忙道。
“反正明天我也不忙。”唐仁修不由分说的说道，“两点我过去接你。”
“那麻烦你了。”陆展颜只好应道。
※※※
第二天，唐仁修准时出现在顺安，接了陆展颜上车，就直奔礼服店。
司机将车开得很平稳。
“你脸色不太好，没休息好？”唐仁修瞧着她苍白的面容，又是一脸的疲倦之色，关切地询问。
“没事，最近事情有点多。”陆展颜垂了眼，淡淡笑道。
如果不多找点事做，她会忍不住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唐仁修侧目瞧了她一眼，没有再问下去。
陆展颜只是望着窗外，那些掠过的风景，逐一飘过眼底。
唐仁修带她去的这家礼服店是港城最大的时装店，名气大了，客人就多，因此他们只接受预约。
唐仁修领着陆展颜走进来，工作人员立刻热情地迎上去。
陆展颜显得意兴阑珊，并没有多少兴趣。
唐仁修谢绝了店员帮忙的好意，笑着说道，“相信我的眼光，一定给你挑一件最美丽的礼服。”
陆展颜本想说用不着这么麻烦，交给店员就行。
但瞧着他兴致勃勃的模样，也就不好再拒绝，于是就随他了。
“这件不错，很衬你的肤色。”唐仁修取下一款淡紫色曳地长礼服，陆展颜瞧了一眼，不禁蹙眉。
“这件……胸口开得太低了。”陆展颜说道。
唐仁修瞥她一眼，又换了一件冰蓝丝绸晚礼服。
陆展颜仍旧蹙眉，这件礼服的后背也太……
“唐总，后背的镂空露太多了，我不大喜欢……”
“你的肤色很白，穿这件肯定惊艳全场。”唐仁修游说道。
“我为什么要惊艳全场，就这一件吧。”她随手取下一件保守的白色礼服。
唐仁修笑了，“这件很没特色，陆经理，你平时可不是那么没有自信的。”
“唐总，是我穿没错吧，我不需要特色。而且穿衣服，和自信可没有关系。”陆展颜努力为自己争取。
“放心吧，我不会让我的女伴受到骚—扰，你只要把自己交给我就可以。”唐仁修忽然扶住了她的腰，陆展颜一惊。
“秦先生，这件西服尺寸合适么？”耳畔却响起店员的招呼声。
就在两人正争持不下时，陆展颜蓦地一凛，整个人也是一怵，背后两道视线狠狠地盯着她，几乎要将她洞穿一样。
让人无法忽视。
唐仁修还维持着那个姿势，轻轻地扶着她，“原来是锦总，真是别来无恙。”
陆展颜缓缓转过头，不远处俨然站着他。
秦世锦一身黑色西服，雕琢般的俊脸和往日没有变化，仿佛夹带着冷冬的寒意，看着她的眼底深处黑沉一片，薄凉冰冷。
那冷意仿佛能入侵到骨头里，让人觉得心慌。
陆展颜僵在原地，呼吸一窒。
终于，终于见面了。
在分别了那么多个月以后，他们终于见面了。
—
“锦，我刚才试穿了，婚纱还要再改改，礼服没有问题了，你的礼服试过了吗？”童安温柔的声音响起。
如同咒语，打破了陆展颜的僵硬。
童安也看见了陆展颜，闪烁过一丝惊喜喊道，“展颜，好巧啊。”
“童经理，锦总。”陆展颜漾起微笑，平静以对。
童安穿着婚纱站在秦世锦身边，比起那天的订婚宴，愈觉得他们是那样般配。
陆展颜抿了抿唇，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笑着说道，“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恭喜你们。”
秦世锦冷着一张酷脸，一言不。
童安则是淡淡的微笑着，接受她的祝福。
“唐总，真凑巧，你们也来试礼服？”童安的目光对上了唐仁修，她自然也有注意到唐仁修放在她腰际的手。
唐仁修温雅的开口，却并没有说明来意，“正好有空，就陪她一起来了。”
这话却是会足够引许多的深思，童安也有所知晓，陆展颜现在是顺安公司的经理，隶属五洲集团旗下。只是现在他们那样亲密的姿势，似乎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难道他们现在除了是上司下属之外，其实还是恋人的关系。
周遭不时地响起他们的谈话声，陆展颜却觉得忽然寂静。
这样的安静，会让她记起那天在火车站，他在人群中抓住她的手，对她说一起去德国的时刻。
现在，他又站在了她的面前。
陆展颜一时间百感交集。
在他走后的许多个日夜里，对于这次的重逢，陆展颜在心底曾经设想过许多个画面。或许是在某个街头，或许是不期而遇，或许是谁在刻意等待，或许是在公寓的楼下，或许是公司的大厅……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是在试穿礼服的礼服店里。
她的身边是唐仁修，而他的身边是童安。
也许这才是对的场景，她的身边有一个陌生人，他携手伴侣，他们就该匆匆见过一面后，互相问候一声就擦肩而过。
陆展颜只觉得一阵心酸，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有些恨意。
“锦总，童经理，不打扰你们了。”陆展颜微笑说道，而后近乎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不应该这样，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唐总，这件淡紫色和这件冰蓝色，你觉得哪一件更适合我呢？”
唐仁修的目光在两件礼服之间游移，而后选了冰蓝色这件道，“这件吧。”
“我想不用试穿了，我相信你的眼光。”陆展颜立刻允诺，而后转身对着店员报了尺寸，“给我合适的尺寸就可以了。”
“好的，小姐。”店员立刻选了礼服包装好，送到了她的手中。
唐仁修体贴接过，陆展颜甚至都没有说一声再见就径自出了礼服店。
贵宾室的房间里边，童安站在全身镜前面，由店员记录着尺寸，“童小姐，这个尺寸可以么？”
“可以……”童安轻声说道。
秦世锦坐在后边的沙椅里，凝眸问道，“她进了五洲集团？”
“锦，你不知道？”童安诧异问道。
秦世锦默然，童安断定他是果真不知道的，“你去了德国后，过年的时候，展颜就辞职了，我也是过完年才知道的。后来她进了顺安，顺安之后又被五洲给收购了，所以她现在也算是五洲集团的员工。”
“你的学妹，可不简单的哦，她现在都是顺安公司的经理了，一个女孩子将公司管得很好……”童安轻声说着，秦世锦只是沉默。
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有关她的一切，秦世锦才现，竟会这样的不是滋味。
该死！
她怎么不告诉他？
该死！
她要和唐仁修去出席聚会？还要穿那件后背镂空的礼服裙？
※※※
整个会场里，毫无疑问陆展颜是最美的公主！
而唐仁修则是一身深墨绿的礼服，俨然就是高贵的王子样，挽着陆展颜从容地周旋在宾客中。
渐渐的，传来有人在细细私语的声音。
“那是谁啊？”
“唐总带来的女伴，正在交往的女朋友？”
“唐总从未公开带任何女伴出席任何场合呢。”
“你们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吗？好像也没在别的场合看到过。”
上流社会的圈子，大多都是熟识的。
听不清楚有多少人的声音，三个，或者四个，有男有女……他们的声音压抑而兴奋窃窃私语着。
陆展颜始终都很镇定，一向都排斥这种应酬场合的她，竟也可以如此的泰然自若。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也不再戴眼镜，也没有人再认识她，她曾经拍过电视剧，她曾经那样落魄过，她曾经那样地喜欢过一个人。
不时有人过来，邀请她跳舞。
唐仁修却霸道地替她拒绝，“很抱歉，我的女伴只陪我跳舞。”
陆展颜本来也不习惯跟人贴身跳舞，也就乐意于唐仁修的拒绝。
陪同唐仁修周旋应酬了一会，渐渐觉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心思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一个不注意就会出神，唐仁修心细地察觉到了，“你去休息一下，过一会儿我来找你。”
陆展颜微笑点头，握了一杯香槟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
这种场合，太多人想要结交唐仁修，不停地上前与他攀谈。
一杯酒饮完，陆展颜正想找侍应生换一杯，一只修长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手里握了一杯香槟。
“展颜，你喝太多了。”温润清朗的男声响在身旁，是关心的问候。
陆展颜听出了这个声音，深呼吸侧过头，扬起了微笑，“我现在的酒量还不错，不会醉的。”
宋文诚俊朗斯文的脸庞沁出几分关切，“喝酒对身体不好，果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文诚说着，就从侍应生手中端过一杯果汁递给了她。
陆展颜愣了下，接过说道，“谢谢，周小姐今天没有一起来？”
她的笑容如此大方坦然，黑亮的眼眸清明如水。
宋文诚的笑容和煦，却在她坦然询问周惜蕾时，微僵了下，“她出国旅游了。”
宋文诚眼神却有些暗淡，其实从陆展颜与唐仁修相携入内时，他已经看到他们。
她本来就是美丽的，这样隆重的妆扮后，更是集美丽与贵气于一身。
像是从皇室走出来的公主，那么耀眼。
他不由自主的看着她，看着她跟唐仁修显得亲密的互动，瞧见唐仁修含笑看她的眼神，温柔欣赏毫不掩饰。
她落落大方的与唐仁修周旋其中，在场的男人们看她的眼神，惊艳而激动。
她是那么独特的存在，不管从前还是现在。
—
“展颜，你和唐总……”
不等他说下去，陆展颜打断了他，“工作应酬而已。”
“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么？”宋文诚沉默了下，忍不住问道。
陆展颜却是一愣，已经距离那年的背叛有三年时光了，经历了许多事情，傻过一次又一次，成长了不少。现在也算是事业小有成就，不用再和别人挤一个公寓，可以独自租一个套间，日子越来越好，也考出了驾照，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展。
可是，却还是一个人。
陆展颜微笑点头，却现自己可以坦然承认，“是啊。”
终究就是一个人那又如何，还是可以好好的过下去。
“前些日子，我遇见了许静了。”
“然后呢？”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没有改变，而后也谈起了学校里的事情……”宋文诚就这样看着她，从前被他刻意压制的往事，忽然全部涌上来。
提醒着他，他曾经离她那么近，近到就像现在，一伸出手就可以握住。
他以为金钱，权势，才是他的追求，他的向往。
他现在得到了，周氏在他手里，流动资金翻了一番不止。
可是，却越来越不快乐。
以前的快乐多么简单，翘课去逛夜市，没有很多的钱，两个人吃一份咖喱饭，傻傻的却很满足。
现在他有那么多，金钱，地位，别人的尊重，他都有了。
他自己所做的选择，放弃了她和他们的从前。
才现，她和从前，他永远都忘不了。
当他还想要掀开过去，想要去诉说那些情感。
她却已经这样坦然，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偶尔的回应一句，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你还记得么？以前我们去港大的夜市，下次一起去怎么样？”宋文诚有所期待地问道。
“展颜，和宋总聊什么呢？”
陆展颜还没来得及回答宋文诚的问题，唐仁修已经走了过来，语气亲昵，不似上下级关系。
他的手轻轻搭在陆展颜光裸洁白的肩上，展示出自己的占有欲。
宋文诚的目光猛地一沉，直直盯着那只手，随即便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只是随意聊聊。”
陆展颜不知道唐仁修在想什么，不着痕迹的动了动，却现挣不开。
“周氏这两年展迅猛，宋总功不可没，有宋总在，周氏肯定会越来越壮大。”唐仁修温和微笑，“怎么没看见周小姐？宋总和周小姐订婚也很久了，什么时候能喝到两位的喜酒呢？”
宋文诚眼眸一紧笑着道，“唐总过奖了，至于婚事还早。”
陆展颜神色平静，无一丝波澜起伏。
两人攀谈起来，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
然而宋文诚的视线，有意无意总会落在陆展颜脸上。
※※※
酒会到了后来，陆展颜已经意兴阑珊了，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离开了宴会，而后唐仁修送她回家。
车子停下后，唐仁修说道，“看来你今天很累，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今天晚上谢谢唐总了。”陆展颜道着谢，“这件礼服……”
“送给你了。”唐仁修接着她的话说道。
陆展颜本来是想说自己给钱的，只是现在再婉拒也有些太过刻意了，毕竟唐仁修是不会差这点钱的。
“那我只能接受唐总的慷慨了。”
“陆经理。”唐仁修叫住她，开门见山道，“我想调你来总部工作，你意下如何？”
陆展颜一愣，“为什么？”
唐仁修坦诚说道，“这个舞台更大，比你一直在顺安，有挑战多了，敢接受吗？”
“敢。”虽然他总是用激将这一招，但这一招却偏偏很管用。陆展颜想着还是将心思全都放在工作上，这样才可以不胡思乱想。
唐仁修很满意，“顺安那边安排好，就过来报道。”
“好，那唐总再见，路上小心。”陆展颜下了车挥手和他告别。
唐仁修在车中朝她点头颌，而后慢慢驶离了巷子。
陆展颜转身往巷子里走，她低着头，并没有望向前方。
前方就是公寓大楼，陆展颜一过转角，面前罩下一道高大身影，将她吓了一跳。
仿佛回到那个年少时期寂静的夜晚，却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女孩，慌张到没有反应，几乎是本能的，反射神经机敏地有了防御动作，陆展颜抓起包就往那人头上砸。手腕被对方一把擒住，陆展颜急忙开口大喊，“救命啊！救命！”
附近前方就有巡夜的保安，听到呼喊声就狂奔到而来。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抓着一个女人，那两名保安拔出电棍大喝，“不许动！举起你的手！”
男人却仍旧没有松手，陆展颜慌忙抬头，昏黄不清的灯光下印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阴郁俊颜。秦世锦绷着脸，眼底森神无比。她一惊又是一诧，太都的情绪交织而过，缓过气推开他，却是不明白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保安小心翼翼地走近他们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电棍随即指向了秦世锦，保安喝道，“你和我们去警署。”
陆展颜尴尬摇头，“认识的，我们是认识的。”
又闹了可笑的误会一场，如同在古城的时候一样，陆展颜只能歉意微笑目送保安离开。
其实有太多的话语想要泄，恨不得冲他飙乱吼一通，心里无法释然的郁闷，让她如此难过。可是，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陆展颜咬紧牙关，不再理会他，只当他是空气就径自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