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盛情难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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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助理，这份文件你快点送去市场部。”
“好。”
“陆助理，昨天那个项目的投资预算表整合了没有？”
“马上就好了，请再给我半个小时。”
“加快一点，锦总在等着。”
办公室的生活，每天都伴随着不断的文件，陆展颜从一开始的紧张慌忙，到现在的应对自如，如海绵一般吸收学习着。随着时光的飞逝，她也已经能够独挡一面。更甚至她的办事能力，一度超过了徐助理，以让人瞠目的速度增长。
汪雯十分看好她，也开始交给她越来越多的重要文件，而她自己则是被秦世锦派去管辖更为重要的投资项目。
徐助理是个腼腆谨慎的男人，对于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工作积压得越来越多，陆展颜却也从不抱怨。
按照徐助理的说法，那就是能者多劳。
九月的月末，陆展颜得知了一个让人高兴的好消息。
张主管打电话过来说，张威的手术非常成功，现在已经在愈合期。
陆展颜一听这话，心里难掩激动，急急地问道，“张主管，今天动手术的吗？是不是还在医院？那下了班，我来看小威！”
张主管却道，“手术前些日子就动好了，我怕你忙，也不想你担心，就没有立刻告诉你！小威现在已经平安出院了，陆助理，谢谢你这么关心小威！他也时常向我问起你！”
“都已经出院了？”陆展颜又是一喜，没有想到张威的手术会那么成功，“张主管，方便告诉我你住哪里吗？我还是想来看看小威！”
“我当然方便，就怕麻烦你了。”张主管在那头不好意思道。
“怎么会呢，我很喜欢小威！”
于是，张主管就把地址说了一遍，陆展颜用笔记下道，“那我下班了就过来。”
挂断电话，陆展颜高兴地扬起了笑脸，高兴得喜不自甚。
徐助理从外边进来，就看见她笑容灿烂，也被她的明媚所感染，只觉得她是那样好看。
徐助理忍不住好奇问道，“陆助理，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徐助理，你知道吗，高主管的儿子张威，前几天动手术了，手术很成功！真是太好了！”陆展颜扭头一见是他，兴奋说道。
其实张主管的事情，他也有所知道，只是徐助理却是困惑，“你和张主管很熟吗？”
“也不是很熟，就是之前弘昌的案子，和张主管有点接触。后来……”陆展颜顿了顿，“后来生了一些事情，我就去医院看望过他的儿子张威！反正，反正现在手术成功了，总之就是太好了！”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徐助理笑着应道，却想着陆助理真是个好女孩。
“咚咚——”
两人融洽欢乐的氛围，却因为敲门声被打断。
秦世锦刚从外边赶回来，一张冷漠俊容肃穆没有情绪，明明是酷暑九月，可是他的到来却硬让办公间的气温降了好几度。他的身边也没有跟着汪雯，估计又是被派去忙事了。
“锦总。”两人瞧见了他，也不敢再嬉笑，收了笑脸恭敬喊道。
秦世锦几个大步走进办公间，他的手里有两份文件，将文件丢在其中一张桌子上，漠漠说道，“下班前汇总交给我。”
“是。”两人同时应道。
秦世锦转身就要离开，只是他走了一步，又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回头，冷声说道，“上班时间，不许闲聊。”
骤然之间，连气压都沉得窒息一般。
徐助理整个人一颤，“很抱歉，锦总。”
陆展颜却是蹙眉，只能回道，“很抱歉。”
※※※
在下班前，两人拼命赶出了文件，顺利交了过关。
徐助理急着赶回家，要带他的妈妈去医院复诊。
陆展颜则也急着赶去张主管家中，不好让他们久等。
又想到去别人家中，总要买点礼物，特别今天还是庆祝张威病愈康复。她考虑了下，张威喜欢吃橘子，买些又大又甜的橘子。又记起他之前说起变形金刚的漫画，也不知道张主管给他买了没有，那她干脆就买第十七集好了。
出了公司，她决定奢侈一回，就往马路对面走去想要打车。
可是上天却很不给面子，陆展颜在路边站了好久，拦了好久都没有拦到车。
这个时段正是下班高峰期，坐捷运都是人满为患，更别提计程车了。
就在陆展颜犯难的时候，身边却停下一辆黑色兰博基尼。
陆展颜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车窗已经徐徐降下，秦世锦坐在车中，低声开口，“上车。”
陆展颜一愣，而后说道，“锦总，不用了……”
秦世锦皱起眉头，只是一句，“你是要我下车请你，还是你自己上来。”
这样的威胁真是太过顺口了吧？
陆展颜无奈到不行，又瞧见不远处的前方有公司员工，她只怕又要被人误会，不敢再犹豫，只能立刻上了车。
车子匀速行驶向前方，秦世锦目不斜视问道，“去哪。”
买漫画书，该去哪里了？正规的书店，也没有漫画书！
陆展颜转念一想，之前和学妹苏楠曾经去过一家小型书屋，她开口说道，“往前开，红绿灯右转。”
一路上两人再无言语，直到车子停了下来，陆展颜解开安全带道，“谢谢。”
秦世锦漠漠“恩”了一声。
陆展颜赶紧下了车，也不再看他，就往书屋奔了进去。
放了学的书屋，聚集了许多背着书包的学生。地方本就狭小，现在更是拥挤。
“老板，有没有《变形金刚》第十七集的漫画书？”
“最里边的书架那里，你找找吧。”
“好。”
陆展颜来到最里边的书架，目光扫过玲琅满目的书籍，在其中搜索找寻着。可是那么多书目，看得她眼睛也花了，还是没有找到。
突然，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男声，让她不禁一怔，“在找什么。”
陆展颜这才现身边站了一个人，刚才她还以为是来看书的学生，所以也没有在意。只是此刻那么一抬头，却见是秦世锦。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也进来了？
陆展颜微微有些困惑，他却低下头来，一双漆黑炯亮的眼睛。
他的气息也渐渐环绕住她，呼吸都仿佛能吹拂到脸颊，注视着她问，“你在找什么？”
陆展颜忽然觉得莫名紧张，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过亲昵……
她支吾着道，“《变形金刚》第十七集的漫画书……”
秦世锦就站在她的身后，他高大的身躯轻轻地靠着她，也顺势仰起头去。目光亦是在书架上一番搜索，将手一抬，在最高处的一列取下了一本书来，他低声问道，“是这本么？”
陆展颜一瞧，色彩缤纷的封面上赫然有着《变形金刚》四个大字，一侧有蓝色小圈映衬着集数，第十七集。
陆展颜急忙接过，高兴说道，“就是这本，找了好久，原来是在上面，怪不得我找不到。”
她的小脸，因为喜悦而泛出些迷人的绯红之色，秦世锦侧目道，“你还是这么幼稚。”
幼稚？陆展颜顿时郁闷了，“谁幼稚了？”
秦世锦挑眉，漠漠说道，“以前你就爱看这些。”
是的，他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陆展颜那个时候，已然就是个假小子，打电动爬树翻墙，还爱看漫画。女孩子都爱少女漫画，她却偏爱少男漫画，特别是变形金刚。每次有新出的书籍，总要缠着陆青松给她买来。若是不然，她就要闹。
可由于影响了学业成绩，陆青松也不再惯纵她，只说等学习上来了再考虑，还让她要以秦世锦为榜样。
陆展颜气愤得不行，只觉得一切都是他害的。
“明明都是你！”陆展颜忍不住抗议。
“怎么是我？”秦世锦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陆展颜脱口而出，“变形金刚不是你带出来的吗？是你先看的，我才看的！你还害我考试不及格！”
“你自己要看，关我什么事。”秦世锦轻描淡写地撇清关系，可是眼底却有了笑意。
“都是你带出来的，反正就是你！”陆展颜郁闷抱怨，这个人从小就这样，总能将一切撇得干净。
“随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他状似大度，不和她计较一般，全都应下了。
仿佛她是有多么无理取闹……
陆展颜就连眉头都蹙了起来，可偏偏又找不到话语来反驳他，只觉得被他压得死死的。
“你……”陆展颜默了下，咬牙说道，“谁让你跟过来的！我又没让你来！”
只是打不到车，搭个顺风车而已，他已经走了，他为什么还要跟着进店里！
都是他，都怪他！
儿时糗事被他揭，陆展颜懊恼不已。
秦世锦却是勾起嘴角，一抹好看的轻盈弧度，“以前你总是缠着我来。”
陆展颜又是一愣，记忆像是被拭去了尘埃，那样清楚可见。
后来陆青松不再给她买漫画书后，她就爱上了这样的小型书屋。陆青松对她的管教很严，身边是绝不会有很多零花钱的。陆展颜又太过喜爱，就只好来这样的地方看霸王书。可偏偏还有个跟班，时刻紧盯着她，放学后就要回家。
陆展颜没有办法了，就找到了这样的书屋，可他往往是不肯相陪的。于是她只能死缠活缠地拉着他，软硬兼施无所不用其极……
“找到了，那本书在那里！”
“哪里哪里？”
突然，身边跑过两个调皮的学生。
孩子硬是挤过狭窄的过道，秦世锦的身体也往她那边更是靠去。他一个俯身，她却一个抬头，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情形，她温热的唇，轻轻擦过他的脸颊，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却比蜻蜓点水还要不可捉摸。
“我买好书了。”陆展颜脸上顿时一红，只觉得嘴唇的温度也升腾起来。她立刻低下头，捧着那本书就往柜台而去。
秦世锦眼眸深邃，瞧着她走远的身影。
※※※
陆展颜捧着漫画书离开书屋，后边秦世锦也踱了出来。
陆展颜只想着快快远离他，省得尴尬。可运气就是这么背，还是打不到车。
他走到她身边，沉声说道，“这里是单行道，计程车不停的，我的车在附近，送你回家。”
陆展颜抬头望向他，可是目光刚一和他碰上，脑子里又浮现起方才的一幕，只能盯着他的衬衣纽扣道，“我不是回家。”
“那你去哪里。”
陆展颜轻声道，“我要去张主管家里，小威的手术很成功，我去看看他。”
秦世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漠漠道，“走吧。”
从书屋辗转来到张主管的公寓大楼附近，车子靠边停下，陆展颜刚一下车，就想要回头道声谢，可是谁知道，他也下了车。
“你……”
“既然来了，那就顺便拜访。”秦世锦一关车门，开口说得冠冕堂皇义正言辞。
陆展颜也不可能再阻止他，不让他上去，“我要去买点水果。”
对面就有水果店，陆展颜就要过马路，秦世锦却拦住了她，“这里车子多，你不要过去，我去买。”
陆展颜只能“哦”了一声，看着他转身走过马路。
隔了一条街，他的身影也变得小了些，可却依旧那样醒目，陆展颜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一举一动。而后他提着果篮，回头走向她。
“怎么了？”秦世锦折回她身边，却现她怔愣着出神，似是在想什么。
陆展颜回过神来，支吾着道，“没什么。”
“几楼几室。”
“7号楼，401室。”
两人就要进小区，秦世锦却又一把提过她的挎包。陆展颜手中骤然一空，狐疑地瞧向他。
“我帮你拿。”
“不用了……”
可他已经往前走去，挺拔的身姿矫健而沉稳。
其实她的挎包里都是一些文件，还有些重，提得她的手有些酸。
但是以前，每次上学放学，他哪里肯主动替她拿书包。总是她将书包丢给他，硬是要他拿。
陆展颜默默在后边跟随着他，一如以前每个傍晚回家一般。
秦世锦，以前他就很高，现在他长得更高了。那个背影，却还是那样寂寥，形单只影的一道，无论她如何加快脚步，也不会并肩齐行一般。
可是……
以前，为什么要一直想到以前。
陆展颜摇了摇头，轻抿着唇，不让自己再去多想。
记忆这个东西，有时候太过美好，有时候却太过残忍。
它让人忘记一些事情一些人，却又在不经意间就让人重新想起，可又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陆展颜恍惚地望着他，一时间也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只觉得那些以前，离她仿佛很遥远，可又仿佛很近很近。
站在公寓前按了门铃，张主管立刻前来开门，“陆助理，你来了！”
“张主管，不好意思来晚了！”陆展颜抱歉笑道。
“没事没事，快进来坐吧。”张主管说着侧身让出道来，只让她进去。
陆展颜刚迈进公寓，身后那道身影才显露出来，泰然若定的一道，气势太过强烈。这下子反是张主管一怔，始料不及，又是紧张，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地开口，“锦总？锦总您怎么来了！”
秦世锦十分绅士有礼，温温说道，“陆助理向我提起，我就一起过来了，没有打扰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打扰，锦总您能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张主管赶紧将他迎进了公寓，又是喊道，“小威，你快点出来！”
张威正在房间里做作业，一听到呼喊，急忙奔了出来。
小男孩儿清瘦了些，但是笑容却很阳光灿烂，精神也很好。
显然，手术后恢复得非常好。
“姐姐，你来了。”张威第一眼瞧见了陆展颜，早已经熟识，自然也更加亲近一些。
“爸爸……”而后他的目光对上了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狐疑地瞧着。
张主管立刻拉过儿子，认真介绍道，“小威，他是爸爸公司的上司，多亏了他，你才能做手术，还不快点谢谢秦叔叔。”
张威仰头望着他，似是还有些惧意，小心翼翼道，“谢谢秦叔叔。”
秦世锦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恩”了一声，将手里的果篮递给了张主管。
陆展颜却很是错愕，这个人对着孩子的时候，难道就不会露个笑脸么？
“锦总，陆助理，你们坐吧，聊一会儿天，我再炒个菜就好……”张主管又要奔进厨房。
陆展颜冲他说道，“张主管，你别忙了，我们随便吃点就好。”
“不忙不忙，等一会儿就好。”
陆展颜只觉得不好意思，又要劝说，可是秦世锦却拉住了她，低声说道，“盛情难却，随他去吧。”
张威乖巧地给他们倒了水，笑着说道，“爸爸做菜很好吃的，姐姐和秦叔叔今天要多吃一点。”
陆展颜接过水杯，也不再说了。
果真是盛情难却。
张主管的厨艺确实很好，让陆展颜赞赏不已。
晚餐过后，又小坐了片刻，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再多留，让他们早点休息。
临走的时候，陆展颜从挎包里拿出那本漫画书，弯腰笑道，“小威，之前姐姐听你说，很喜欢变形金刚，第十六集，你和爸爸打赌了，就一定能赢过来。姐姐就送你十七集的漫画书，下次考试也要第一名哦。”
张威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欣喜得不行，“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张主管，那我们先走了。”陆展颜又是抬头说道。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锦总，陆助理，路上小心。”
※※※
回去的路上，陆展颜的心情很好。将车窗降下一些，迎面而来湿热的热风，都不再觉得粘腻不适。
耳畔，传来他低沉的男声，“送孩子漫画书，你就不怕影响你的学习。”
“怎么会，小威成绩那么好，班级前三名呢！”陆展颜反驳说道。
“怎么不会，你能从第一名掉到二十多名去。”秦世锦漠漠开口，只是一句话再次将她的不堪往事揭开。
对于他的旧事重提，陆展颜很是恼怒。
这个人，为什么要一直提以前？真是有够讨厌的！
陆展颜愤愤不平，扭头呛声说道，“有几个人能像你一样，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名！”
“那是因为你笨！”秦世锦不假思索，毫不客气地数落她。
方才还好心情的陆展颜，蓦然之间觉得有些烦躁，她别过脸去，不再看他，也不再和他说话。
他却又是开口，“你和徐助理关系挺好。”
陆展颜望着车窗道，“徐助理比我早进公司，平时也很关照我，我们关系是还可以。”
“那天你们一起去吃饭了。”
陆展颜并不作声，表示默认。
“同事之间，难道不需要避嫌？”而后他语出惊人，让她委实一愣。
陆展颜猛地回头望向他，秦世锦正开着车，他的目光始终平视着前方，她蹙眉说道，“锦总，只是正常的朋友吃个饭而已，我想不需要避嫌。”
“我和徐助理，就像锦总和张主管一样。”陆展颜凝声说道。
随后他不再出声了，车子里又恢复了寂静。
车子一路开着，直到在陆展颜所住的阁楼巷子口缓缓停下，陆展颜拿过东西就下了车。
“锦总，谢谢你送我回来。”陆展颜十分客气地说。
“陆展颜。”秦世锦却喊住了她。
这一声呼喊让她明显僵住，其实自从进入公司后，他再也没有喊过她的名字。私下不会有任何碰面，在公司里，他是锦总，她只是陆助理而已。如今他这么一喊，陆展颜一瞬间还以为是幻听。
“恩？”半晌，陆展颜才闷闷出声。
秦世锦尚且坐在车中，隔了一个座椅的距离，他侧过头望着她。车子里的灯光很亮，他的俊脸分外醒目。他注视了她许久，许久之后，才幽幽说道，“我们难道不是朋友么。”
他的一句话，让陆展颜彻底的空白一片。
他们之间，难道已经是朋友了吗？
在经历过那样一夜之后，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他开口说了这样的话。
陆展颜却陷入了沉思，整个人混乱起来。
朋友……
秦世锦凝眸注目着她，等待着她的下文。只见她怔愣着，似是在犹豫，而他只是静默地瞧着她。
他的目光深沉，却有种莫名的信任感，让她想要忘却一切，重新开始。
终于，陆展颜迟疑着开口，“我们……”
却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道男声自身后而起，“展颜。”
话说到一半被打断，只能咽了回去，陆展颜寻声望去，只见巷子那头走来一道身影。
路灯昏黄，那人越走越近。
又过一盏路灯，才将他的面容照得清楚。
他的身型略显削瘦，穿着白色衬衣，烟灰西裤，手腕上落着一件外套。干净爽直的短，一双温润的双眼，总是那样清朗。
这个人……竟然是宋文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