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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勇敢的人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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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辗转来到揽月楼下,一路的光景她不在意,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闭上眼也是灯光明亮,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那些已经深深的烙印在脑子里,抹不干净,忘不掉,她抬头看着揽月楼。

没有月光的笼罩,揽月楼的顶尖已经彻底融入无星无月的漆黑夜空,消失不见,此时看着它,好像一个连接天与地的阶梯。

她想,应该去把灯笼都点燃,这样,在分辨不了方向的夜里,有人看着它才能找到月清坊,不会迷路。

揽月楼就像海边的灯塔,一直为远航的人指引方向。

长公主当年建造它时也是这么想的吧,够显眼才能让人轻易找到。

本来她上揽月楼就有些吃力,但是倾月稍微长大点后总是喜欢独自待在里面,神神秘秘。

一待好几天,没办法,花朝想一睹她的尊容,还是要登揽月楼,也当是锻炼身体了。

同一条路,别人轻松飞跃到尽头,有的人拼尽全力才能到达。

要不是倾月在上面,花朝可能这辈子都对登顶揽月楼不感兴趣。

不过她在揽月楼上也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平时她活在人群中,辗转一天过去,反反复复,年年岁岁。

当她站在揽月楼上,抽离人群时,才看到,原来,从高处往下看,人这么小,她有点看不明,也听不清,底下的人好像很忙碌,时间匆匆,自己置身事外。

揽月楼上的时间流逝的好像慢一点,有时候,倾月在里面睡觉看书,她就站在栏杆边望着底下发呆,内心宁静。

今日,她更是无比缓慢的踩着每一个台阶往上走,她轻轻抬腿,慢慢落脚,好像怕把台阶踩痛似的。

每一步都晃过自己过往的一个片段,从她记事起到现在。

奈何回忆太多,时间太少,眨眼间她已经登上揽月楼,可回忆还没有数完。

她继续带着这些回忆,一一把灯笼点燃。

花朝静静的站在围栏边,看着窗外,夜空虽然漆黑一片,但是她把自己所有的回忆抛向空中,变成繁星点点,那些微光笼罩着她,帮她驱赶身上的寒冷,心里热乎乎的。

花朝不知道一个人面临正常死亡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回忆无限,原本她以为自己没有多少往昔可追忆,看来自己是幸运的。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一生过的很圆满,遗憾与美好掺杂,互相抵消后,美好还有剩余。

多好命的人才会拥有完美的人生,这些花朝已经没有贪恋,她生命的极限只能带着她走这么远,已经足够。

她切断回忆,潇洒的转身。

要说离开,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倾月。

倾月性子不及觅寒沉稳,还要磨练,她还需要被保护,花朝很庆幸,现在她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他们也是足够坚实的后盾,以后就由他们来守护她。

花朝笑了,差点忘记,还有洛川,他从小他就围着倾月,好像他的生命是以倾月为中心,他的心情起伏完全取决倾月。

他是聪明的,不越界,长久的守在倾月身边,倾月也是喜欢这种陪伴的,稳定。

太烦,太复杂,她会逃跑的。

她从来没有跟倾月说过,天下男子都是负心人,虽然她被狠狠伤过,但是她仍然坚信,世上的有心人还是存在,只是她不够幸运而已。

她的这份信念通通留给女儿,她向老天乞求,女儿一定要过的幸福。

李觅寒的出现对于她来说是个意外,她没有奢望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她。

她认为,去了李府,在他父亲身边总好过跟着自己。

尤其见到现在优秀,沉稳的他,她更是坚定的心中的想法,他的生活不需要自己,他对自己的牵挂,早晚会成为隐患。

今天,李夫人到这里又来提醒了她一回。

李夫人说的也没错,现在这个时机是她离开最好的时候。

一双儿女已经不需要她担忧,各自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触及不到他们生活的范围,成为不了任何人的庇护伞。

她看着满屋大大小小的书堆,中间那个书窝尤其突出。

她走过去,探头往里面瞧。

倾月最喜欢躺在里面,看书睡觉,她对倾月说过里面不舒服,不如回床上睡觉。

但是倾月却说,“这里要比床上舒服,不信,娘也过来躺一下。”

花朝拒绝,“我还是算了,里面这样挤,再把你费劲搭的书弄倒。”

花倾月说,“倒了再搭。”

花朝还是拒绝,她的思想里,躺在这样的地方是小孩子行为,不适合她。

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特别好奇躺在里面是什么感觉。

她看了两眼,觉得站在这里想不如自己进去,亲身体验一回,反正已经到了最后,还在意什么。

她小心的提起裙摆,跨进去,她先坐下,再躺好,里面的空间比她想象中要大,还可以翻身,但并没有像倾月说的那么舒服,一张单薄的席子,躺在上面还是有点硌得慌。

倾月对她说过,外面堆的书都是看过的,书窝上面都是没看过,又极其感兴趣的书,她也会时常调整,看过的撤掉,砌上新找来的书。

花倾月还说,躺在里面时拿书方便,侧个身,一抬手就能够到。

这书窝又能起到与世隔绝的感觉,像个独立的小世界。

当她在打开一本书时,这里就变成书里面的世界,她就是书里面的人,一本书看完,自己也就多活了一遍。

花朝很感兴趣她说的话,因为她总是在一次次挫折后,告诉自己要认清现实,你要以花朝的身份,好好在月清坊过完一辈子,其他的不要再妄想。

但是倾月总是把对外面的幻想讲给她听,她知道倾月没有去过外面,所以对外面的想象天马行空,充满奇幻,美好。

她也喜欢听倾月讲这些,也许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倾月的幻想都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自己也会有机会换个身份再活一次吗?她看着倾月的稚嫩的脸蛋,又打消这个念头,要是她不是花朝,那她就失去了倾月和李觅寒,她不会的,她舍弃不掉。

所以说,她永远成为不了别人,她无法独立生活在这个世上,她的情感需要依附。

从她离家的那刻起,奶妈,长公主,坊主,花蓉,李玉堂,李觅寒,花倾月,每一个人都陪着她走过一段,没有他们自己撑不到现在。

她连思想都不敢肆意妄为,明明想法都在自己的脑子里,她却怕别人窥探到,很多事,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也轻蔑自己的胆小,可当倾月遇到危险时,她又变得无所畏惧,她不允许别人伤害自己的倾月,这些年她和倾月互为堡垒守护着对方。

她庆幸自己的爱没有匮乏,用它可以将倾月浇灌长大,看着倾月长的勇敢快乐,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她就是另一个自己,一个幸运的自己。

她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书,随意翻看,以她的心情是看不进去书的,从很久以前她就没有看过一个完整的故事,她受不了故事过程中的波折,悲剧的结尾她接受不了,圆满的结局更令她难受。

所以把书随意翻了几页后,她又将书放回原来的地方,和以前摆放的角度也相同,倾月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挪动。

她开始打量这个书窝。

因为这个书窝,倾月和花蓉没少争辩,花蓉嫌弃她一个女孩子家屋子乱的像招魂法阵一样,总是想给她整理,尤其那个书窝。

倾月每次都拼死守住,邪魅一笑,扬言谁要是敢动她的东西,她就真的来个招魂大法,正好她的书里有讲怎么施法的,可以验证一下真假与否。

经历过之前雕塑的怪事,花蓉也就怕了她,随便她怎样。

花蓉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会给她小心翼翼的打扫房间,屋里虽然乱,但很干净,一尘不染。

花朝听到了脚步声,听声音,她知道是花蓉来了。

揽月楼花蓉比她来的勤,花蓉总是好奇倾月在哪里干什么,倾月就故意在这里躲她,花蓉爬上来,花倾月跳下去,花蓉爬下去,花倾月再飞上来。

花蓉爬到一半气喘的不行时,在嘴里骂着,“妈的,现在去北疆把燕飞侠抓来学轻功还来不来得及。”

花倾月调侃她,“费劲去北疆干什么,拜我为师就行啊,师父那把老骨头还能教你什么。”

气的花蓉奋起直追,花倾月也是欠欠的,故意与花蓉拉开一点点距离,好像马上抓到了,但是又抓不到。

两个人来来往往,乐此不疲。

就算后面花倾月去了安府,花蓉也没间断来揽月楼的次数,她说现在不爬揽月楼浑身不舒服。

她上去给倾月打扫完卫生又立马下来,不多做停留,里面的东西她通通不感兴趣,不好奇。

那些书她可以打扫完后原封不动的摆放回去,就连龟毛的花倾月也挑不出毛病。

其实她在打扫阁楼的过程中,就是在消磨对花倾月的思念,就像姐姐当年离开月清坊时,她天天半夜去偷偷擦地板一样。

花朝与她思念一个人的方式不同,花朝总是安静的坐着,一坐坐一夜,灯灭油枯到天明。

花朝一个人安静待着的时候多,所以有人来找她时,她率先听到那人的脚步声。

时间久了,乐坊上下,所有人的脚步声她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倾月走路,都是蹦跳的,像只欢悦的麻雀。

觅寒走路像猫声音很轻,往往都是人走到跟前,她才注意。

花蓉走路声和她的人一样坚定有力,掷地有声。

花朝放下刚刚的思绪万千,静静的听花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声比一声清晰,好像倒计时,不停的敲打在她的心上。

她躺在书窝里就静静的听着,一动不动,没有起身的打算。

等花蓉上来时看到姐姐躺在倾月的猪窝里,她以为姐姐又想倾月了,走过去说,“姐姐,夜里冷,我扶你回房间睡吧。”

花朝闭着眼睛说,“我再躺一下,一会儿就起来。

花蓉,要不你也进来躺一下。”

花蓉摇头,“我可不进去,这里这么窄,万一弄倒了,倾月回来还不跟我拼命。

她疯起来,我还真治不住。”

花朝笑了,“看来这世间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当初的你令老坊主头疼,现在倾月让你头疼。”

花蓉说,“是啊,报应啊,都是报应。

当初欠的债现在有倾月来讨,老话说的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花朝在心里对自己说,是啊,时候到了。

她当初立的誓,现在只不过要兑现而已。

花朝摸了摸腰间的瓶子,决定起身。

花蓉见状去扶她。

下楼的路很长,花朝看着眼前的花蓉说,“我们在一起有二十年了吧。”

花蓉思量了一下说,“有了。

哎,现在我们都老了。”

花朝说,“老的是我,你还是当初那个样子。

在我眼里你始终是那个,一身少年打扮,傲气十足的小丫头。”

花蓉说,“姐姐可别这么说,我也有白头发了,前几天还拔了两根。

能不老嘛,倾月都长这么大了,还有李……”

花蓉话说了半句,没法继续说下去,提起李觅寒就会想起那个丧尽天良的李玉堂,还是不要说的好,这里戳一下,她也跟着痛。

李觅寒与姐姐的关系花蓉知道时还很诧异,原本她以为姐姐和那个挨千刀的孩子只有花倾月。

李觅寒和姐姐极其相似的眉眼不得不说,确实证明了血缘。

但外形还是与那个负心汉一个样子,是爱是恨,她有些犹豫,不过翻来覆去好好想想,上一辈的事,又与他无关。

要论李觅寒也是她外甥,但是她不想靠近他,李觅寒像个冰块,远远的就感受到阴气森森。

也无所谓,她有花倾月就够了,感情还是从小培养的好。

花蓉感叹,这段时间事情一个接着一个,让她有点消化不良。

老天爷最会搞事情,平静的日子才过几年,又来折腾,就是见不得人过得太舒服似的。

一生平静自由活到死真是奢侈。

她转移话题,“要说当年,老坊主罚我可真的够狠的,打个半死,丢进柴房,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要不是姐姐,估计我早就成了柴房里的孤魂了。

老坊主也是真偏心,到了倾月这里,处罚轻多了,只是把屁股打开花,蹲柴房还管饭。”

花朝说,“你和倾月两个人受罚也都是应当的,你忤逆坊主,无视坊规,天天气的坊主肝疼。

她投毒下药上房揭瓦,搞得全乐坊上下人心惶惶,睡觉都要留一半清醒。

我看啊,倾月她是随了你的脾气,有样学样。

想想坊主也是倒霉,遇上你们两个小阎王。”

花蓉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哈哈。

坊主是真的辛苦,被我们两个一老一小轮番折腾。

现在我老了折腾不动了,倾月也长大懂事了,月坊是清净了,但也无趣了。

坊主她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长公主应该带她去过很多地方了吧。”

花朝说,“是啊,我还记得坊主临终前说要把她的骨灰随便找个山坡迎风撒掉。

是长公主舍不得,长公主对她有愧疚,有心疼。

带她远走,是想补偿她,还她自由。

坊主向往远方,但我不想离开乐坊,乐坊后面的桃林就是我最好的安眠之处,那里风景好,还能日日看到熟悉的你们。

以前是抗拒,现在是离不开。

长公主看人眼睛毒,她挑选的人都很适合留在月清坊。

有些才华,样貌出挑,不与世俗相融合的人,在这围墙里生活再好不过。

是她保护了我们所有人。

所以月清坊是什么,是我们的家,死活都无法舍弃的地方。

我们都是彼此的家人。”

花蓉扶着身体有点沉重的花朝说,“姐姐今日感慨颇多啊。

姐姐说的对,年少不知家的好,年老才知这里才是魂归处。

我们都离不开。

但是说埋葬桃林的事还太早。

真到了那日,我一定也会在姐姐身边。

月下桃林安眠,做鬼也惬意的很。”

此情此景,好像当年两个人在柴房里说的一样,只是岁月沧桑洗去了稚嫩的脸庞,眼里的光些许黯淡了一点。

两姐妹互相搀扶着走下揽月楼,想来好久没有谈天说地,好不容易给回忆开了个头,那就拿它来下酒,岂不是正好。

花蓉提议,“姐姐,索性,今夜我们不睡了,来个彻夜长谈。”

花朝自然是愿意的,她又怎么睡得着,“好啊。”

花蓉来了劲头,“姐姐,要不我去桃林挖几坛桃花醉,畅谈怎么能少的了酒,一半清醒一半醉,往事才能如梦似幻,真真假假难辨,苦的也能变成甜的。”

花朝对她说,“甚好,我同你一起去。”

花蓉拦住她,“唉,这种事让我来就行,你先去房间等着。”

花朝说,“也行,那我去厨房弄点下酒菜。”

花蓉边朝桃林走边说,“马上回来,等我。”

花朝不放心的说,“酒少挖几坛,倾月上次就说桃花醉没剩多少了,你给她留点,要不然,她又要闹脾气了。”

花蓉只剩背影,高喊着,“知道了,姐姐,我心中有数。”

花朝先带着小菜在自己的房间等花蓉,随后花蓉就捧着几坛酒回来,她把酒放到桌子上说,“看倾月留下的标记,就剩这些了,但是不用担心,喝光了,我给她买几坛好酒给她补上,她就不会生气了。”

花朝担忧的说,“要不,你还是放回去吧,倾月可没那么好打对,她对酒很执着,她要是不高兴,你能控制的住吗?”

花蓉虽然也怕,但是她说,“怎么的长辈喝她几坛酒都不行。

这桃花醉,还是我们帮她摘的桃花,帮她酿的酒呢。

这酒理应一半是我们的,平时我们也没打过它的主意,这些酒都进了她和她那些狐朋狗友的肚子。

再说,今天难得姐姐你我都有谈天的好兴致,必须开几坛酒喝喝。”

花蓉抱着酒坛,手放在封口处,稍有迟疑,她笑嘻嘻的对花朝说,“真要打开,心里还有点紧张。

我虽然垂涎她的桃花醉很久,但是从未偷偷下手过,此时还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真是刺激。”

花朝见她犹豫,自己上手撕掉了封口,给花蓉看的一惊。

花朝说,“既然久违心动,那就心动到底,不是更畅快。”

花蓉连忙点头应和,“姐姐说的对。

为了这份心动值了,拼了。

大不了她发疯,我跟着她一起。”

花朝笑着说,“你们两个倔脾气上来时,还真的如出一辙。”

花蓉得意的说,“当然,她可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

过去的事越聊越兴奋,要不是酒劲上来这一夜花蓉应该不会睡。

两个人只聊了过去,没有展望未来。

人到了一定年纪好像都这样,岁月无几,日后的年年大概都是一个样子,与现在相差不会太多。

人在这月清坊里,变数更少,所以对花蓉来说,未来是清晰的,只不过是重复现在的每一天而已,波澜不惊,石子扔下去,也是直线下垂,湖面都不会泛起涟漪。

未来是属于倾月的,她不安分,爱闯荡,所以她的未来不可预测,可能多样。

花朝倒是没怎么喝,花蓉不让,说她身子不好,就不要喝了。

花朝没有强求,她今晚确实不能喝多,喝多了再耽误事。

花蓉即使人喝的晃晃悠悠,意识不清,嘴上还时不时冒出两句话来,“我没事,我没醉,我还可以。”

花朝坐在旁边对她说,“妹妹,姐姐对不起你,乐坊以后就交给你了。”

有些话她不敢对着清醒的花蓉说,要道别,她张不开口。

花蓉也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怎样,她大喊着说,“姐姐,你放心,乐坊就交给我,你只管休息。”

她拿起一个酒坛,往杯里倒酒,她的手有些抖,酒杯已经满溢,她赶紧用嘴去喝,还说着,“哎呀,好浪费。”

花朝拿过她手中的酒坛,对她说,“喝到这里吧,你已经手抖了。”

花蓉不服气的说,“我没事,我还可以喝的。”

她准备拿酒坛再倒一杯,可眼前的酒坛已经有了重影,她伸手去拿,抓了个空,整个人直接顺势倒下。

趴在桌子上的她没有再起来,估计是睡过去了。

花朝褪下身上的外衣,给她盖上,她对她说,“花蓉,姐姐对不起你,连累你自责了这么久。

你不用自责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命中注定,与他人无关。”

花蓉不知道是听了她的话,还是在梦中梦到什么,眼角滑下一滴泪,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花朝轻抚花蓉的背,像对小时候晚上总是一惊一乍说梦话的倾月一样,让她睡的更安心,更沉一些。

见她不再说醉话,她起身走到桌子旁,写下了三封信。

花朝把写有花蓉名字的信放在最上面。

三封信就放到了醉酒的花蓉旁边,确保她一醒来就能看得见。

她还想最后再看一眼乐坊,刚走了一步半,她又转身回来,她想,不用再看了,也不要再去道别了,这样下去,事情永远到不了结尾。

她拿出腰间的青色瓶子,原本冰凉的瓷瓶,因为在她腰间许久,已经沾染上她的体温。

她举起瓷瓶,说着,“这一杯,敬所有勇敢活着的人。”

随后她仰头将瓷瓶里的液体倒进喉咙。

原本她以为穿肠毒药会是苦涩难以下咽的,出乎意料,没什么味道,还有一点清凉,游走在肠胃间,有些舒服。

原来,结束这么简单。

她朝自己的床走去,在上面躺好,等待着。

等待里她什么都没有去想,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头顶上方,但什么也没有看。

“结尾”来得比自己想的要晚,清醒着半天,困意才出现,然后逐渐扩张。

整个身体仿佛在下沉,深深陷进云雾里。

最后整个身子动不了,眼皮疲倦的再也支撑不住,花朝干脆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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