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比鬼神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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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像是被人戳中心事，齐洛愤怒反驳，一张脸气得通红。
丝丝缕缕的血丝呈蛛网状充斥整个眼球，“她掩盖好，什么也不跟我说，我根本不知道！”
“或许你一开始不知道，但是七月十一日之前你一定知道！”
谢谨戈不留余力地怒怼回去，厌恶地看向齐洛。
在外人眼里，这个内向腼腆，成绩优异的男生，实际上居然是看见罪恶，却纵容罪恶，成为罪恶的帮凶！
被谢谨戈有意遮挡，护在身后的司郁面上看似认真倾听着，可思绪早已飘远。
她实在是好奇，谢谨戈在办公室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潜在的【医生】人设感受得清楚，那骨架鬼即便不是社长，也一定是个重要角色，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消灭。
将灵魂分为两半，慢慢地离开这具玩家【易笙】的身体，寻着那若有若无的连接一路回到楼下的校医室。
“嗯……”
“真舒服……”
校医室内，坐在凳子上精致到宛若人偶的漂亮女孩手指微微动弹了下，生机逐渐取代死气。
回到【医生】身体的司郁慢慢睁开眼，舒服地喟叹一声。
“让我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重新回到【医生】视角的司郁想到在玩家视角下的脏乱差，摸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
想了想，为了自己的鬼身安全，她又将那把治疗用的手术刀拿在手上。
这样安全多了，司郁满意地点了点头，迈步走上楼梯，往四楼而去。
被绝望笼罩的教学楼不时传来玩家们的惨叫，【医生】萧瑟单薄的身影缓慢朝黑暗走去，直至最后融为一体。
此时副本临近结束，向外仰望，可以看见头顶的天空涌现一个巨大的血红漩涡，丝丝光亮透过漩涡照亮这个昏暗的大学。
那是玩家通关后，离开副本，回到现实世界的通道。
“滋——”
“滋——”
司郁收回目光，细碎的声响从办公室内传入她的耳中，那种声音类似有人在用指甲刮蹭黑板，刺耳难受。
“嗯？”
鬼怪的身份使得司郁各项感官都得到了不小的增强，她迟疑地看向办公室。
怎么好像还有别的声音？
“饿——”
“好饿——”
一张张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破木板随意地立在一旁，灰尘夹杂着黄泥，铺满了整片区域。
司郁垂眸看向门板下方，那里有一片很浅很浅，几乎被灰尘掩盖住的——层层叠叠的血指印。
虚弱清浅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传入耳中，她能感受到有人躲藏在门后。
司郁前所未有的平静，可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她们又来找我玩躲猫猫了，我好害怕！我不想挨打！谁来救救我！』
「救命……有没有人……」
『每次她们都会叫我找他们，找不到就要挨打！好烦！』
「没人来救我，都把我忘了，它们都把我忘了！」
『她们跟我说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我去看过了，好黑……我好害怕……』
「好饿——我好饿——」
『如果不用去就好了……』
「滋——滋——」
七月，炎热烦闷的夏天，满天是厚厚的、灰蒙蒙的尘埃。
如果一个女生被人恶意关在废弃的办公室里，在没有食物没有水的情况下，多久会感到饥饿呢？
在堆放许多杂物，处在僻静的角落里，要喊多大声才会有人听见呢——
没人会听见。
饿了怎么办，渴了怎么办？
生命的飞快流逝，求生的欲望会迫使她做什么呢？
先是癫狂地喊叫求救，不甘地拍打抓挠门板吸引旁人的注意？
然后呢？
趴在门缝日复一日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涌起希望大声求救，得到的却是旁人的漠视，反复在希望和绝望中交替——
沦落地狱，成为麻木不仁、等待死亡的破烂娃娃般，被人丢弃遗忘。
面对饥饿，吃尽周围所有能吃的一切之后还能吃什么？
啃咬手上的血肉吗？
在生命走向倒计的最后，可怜的女孩害怕又绝望地蜷缩抱紧自己，在躲猫猫中迎接自己死亡的到来。
躲猫猫——
躲到最后都没人能想起她。
司郁嘴唇动了几下，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像被一只大手掐着脖子说不出来来，脑海里顿然升起一个有些荒谬的问题：
饿死的人死状是怎样的？
干枯湿腻的头发结成一缕缕，营养不良、眼眶凹陷、薄薄一层皮贴在头颅上，随着时间慢慢腐烂发臭，只剩一副雪白的骨架——
这不是骨架鬼进入狂暴状态，破门而出，初见时的模样吗？
『要是齐洛在就好了……』
『如果不用去就好了』
是啊，不用去玩这场躲猫猫就好了……
听着里面愈发躁动的动静，似乎是因为副本因它而诞生，所以它能够听到上面无法理解和相信的“真相”吧？
一切的一切环环相扣。
谢谨戈趴在办公室门缝下一动不动，对上的是不是就是它趴在那，两只眼睛渴望地望着外面？
轻易地被人杀死，再轻易地被谢谨戈消灭，然后再次回到这。
它一直在那，无法摆脱悲惨的命运，只能被困在小小的办公室里，无限地，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迷失在死亡的哀歌里。
司郁猛地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手术刀，所谓的“真相”一字一句地涌入她的耳中。
【医生】低头，打开那扇隔绝希望的大门，对上那双苦难的双眼，对着地上痛苦呻吟的它说道：“去吧。”
“这庸俗的世界，肮脏可恨。”
黑云遮蔽得没有一丝光亮可以照进这栋教学楼，细细的雨丝即便小，但累积起来却能湿了地板。
骨架鬼怔愣地趴倒在地，失神地仰望着【医生】，雨水自发地避开了她，宛若堕落的神明降临。
【医生】松松拿着手术刀，转身欲要走，可不知为何停了下来，望着暗沉的天幕久久不语。
少顷，一道飘渺的话语随风而来，又随风而去。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