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谢谢,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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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十二点，日光正耀眼。
转眼已经到了夏天，然而阳光落在陆婉凝身上，却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炽热。
至少此刻，她刚出手术室，在家人的劝慰中决定去休息，这才走出医院。
医院外艳阳高照，却让她内心的荒凉显得愈发哀戚。
她身后院长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她就是洛老那个天才徒弟，而不仅仅是跟着洛老学到点皮毛的所谓‘学生’。
然而他人的惊叹并无法在陆婉凝心中荡起波澜，她此刻在忙完手术之后，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昨夜被冷落的顾淮墨。
“凝姐，要回陆家吗？还是晟园？”洛丞风将她的车开了过来，大概是大哥提前通知的他。
此刻洛丞风眸中也有担忧，只是在面对她时仍旧试图带上一些轻松的笑意：“我送你回去。”
然而陆婉凝站在艳阳下，却久久驻足。
她感到大脑在高度紧绷之后，终于延迟一般迟缓了下来。
现在她的头脑发胀发蒙，心底似乎空空如也。
她想休息，最后却眼底闪过一丝坚决，晃了晃脑袋说：“去晟园。”
她还得给顾淮墨一个交代。
尽管，她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在回程的这短暂半小时，陆婉凝闭眼假寐，同时听洛丞风说完了从事发到现在的所有事情。
陆家人觉得她太累了，都只是囫囵告诉她，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
而洛丞风说得则要详尽客观得多：“从昨天到现在，虽然短短一天时间，但网络上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其实按说身为公众人物，有一些真假难辨的传闻是在所难免，但这次显然暗中有人在刻意引导。”
“仅仅是不到一天的发酵，就已经完成了极为快速的转换，起初只是讨论这件事本身，后面上升拓展到对陆轩然人品的怀疑……”
“再到最后，强化大家对他的厌恶，并创造传播带着恶意的梗图，手法熟练到让我感到心惊。”
洛丞风说着说着，露出一丝疑惑：“……之前凝姐一直让我盯着陆雪薇，所以这些，也是陆雪薇做的吗？”
陆婉凝短暂地睁开眼，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有这种本事了？”洛丞风难以说服自己这些都是陆雪薇的手笔。
至少，不应该只有她。
“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行凶的人，原本已经被抓到了，结果又跑了。”洛丞风说着这件事，似乎找到了佐证，“所以我觉得，一定有人在帮陆雪薇。”
陆婉凝应了声，又缓缓闭上眼，思绪沉入一片黑暗。
有人帮陆雪薇，这是显然的，可……能是谁呢？
陆婉凝心中搜寻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最终脑海中浮现了那个拥有一双清纯狐狸眼，会在她面前故意装纯卖乖的少年。
会是他吗？陆婉凝向自己发问，然而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对方将花了两千万才拍下的画归还给她的画面。
还有很多年前，少年单薄孤单的背影。
然而她的这些思绪，在踏入晟园之后，都被暂且抛到脑后了。
晟园。
过去三年，陆婉凝无数次等待顾淮墨归家。
而这一次，等待的人变成了顾淮墨。
当她脚步虚浮地走向晟园时，一眼就看到等在大门外的顾淮墨。
尽管有所预料自己或许会见到顾淮墨，但这一刻陆婉凝还是有些愣怔。
她从前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顾淮墨会像这样等一个人。
“顾淮墨……”她轻轻唤了一声，却停下了脚步，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跟他对望。
他们近在咫尺，又似乎远隔千里。
她的尾音声音很轻，尾音却又拖得很长，似乎还未想好接下来要说什么。
或许是太久没有进过手术室，这次又事出紧急，尽管手术很顺利，但她还是疲惫了吧。
而她不上前，顾淮墨就向她靠近。
“吃东西了吗？”顾淮墨声音平淡，没有问她任何事，只是说，“刘妈的饭隔半小时就为你热一次，你可以吃点再去休息。”
陆婉凝垂下眼帘，很难说得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
明明对方是在关心她，可是她却感受到的只有愧疚和自责。
她再也难以因为他的体贴和细心而感到满足了，一想到过去几个月，自己偶尔流露出轻松的笑意。
就会紧接着想到，她自以为防范周密，结果陆轩然却还是被伤到了手。
“我，在医院吃过东西了。”陆婉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看着顾淮墨向自己靠近，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
然而下一秒，顾淮墨仍是坚定地搂住了她的腰。
他的力道并不紧，与其说搂，不如说是方便陆婉凝借力。
他仅有那双常年深邃无波的眼眸，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而陆婉凝的确是累了，她此刻丧失一切冲动。
无论是反抗，还是争执。
“……谢谢。”她最终还是在挣扎中将身体的重量托付给了顾淮墨，然后小声道谢。
她听洛丞风说，陆轩然的工作室进行危机公关时，顾淮墨也有找人来帮忙。
原本跟这件事情完全不相干的天娱传媒，也借了一些渠道给他们。
洛丞风当时打趣说：“据说小宋总昨天正在魅色跟朋友聚在一起玩，结果顾总一个电话过去，他直接忙活到半夜。”
虽然这件事不确定真假，但陆婉凝觉得以自己前段时间和顾淮墨相处的状态来看，很有可能是真的。
然而顾淮墨轻瞥着她，对她的致谢看起来并没有感到有丝毫的愉悦。
他一边任由她倚靠着他，一边微微蹙眉：
“听你的语气，不像是在致谢，反而像是在致歉。”
陆婉凝哑然，半晌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确实也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无论是事发之后就将他忽视了个彻底，还是她在进手术室之前做出的决断。
顾淮墨或许猜出什么，又或许并没有。
但至少此刻，他们还心照不宣地维持着平和。
他揽着她的力道紧了紧，而后垂眸说：“先回家。”
“不管你想说什么，都等你睡一觉，完全清醒之后，我们再说。”
他的语调很低，并不算温柔，甚至算得上冷淡。
陆婉凝觉得他肯定是感觉到什么了，可他偏偏这么说……让她甚至没有拒绝的余地。
陆婉凝只能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反正已经心软了那么多次，也不差这次。
她于是嗫嚅一般，声音小小地应了一句：“好，先休息。”
至于回家……又有哪里是她真正的家呢。
带着满心的疲惫，陆婉凝陷入了睡梦中。